“兄長尊前,

父親尊骸已與九月初至京城,初三行喪儀。餘略施小計,今聖旨已下,屍骸將歸。

兄長萬萬放心。

小妹知葳”

餘知葳手上拿著筆,正忙著給餘靖寧寫信,因著信件短,寫的時候還特意用了宋徽宗的瘦金體。她練了許久,當初自己住的屋子“蕤燈榭”的匾就是她自己題的。當時她年紀還小,當時餘靖寧還訓她來著“只知模仿,全無一點風骨”,餘知葳當面只是衝著人吐了吐舌頭,後來卻在人後下狠功夫練了字。

如今再看來,寫得已經算是爐火純青了。

車五他們昨日已經踏上了會西北的路了,當時車五還奇怪,怎麼皇上前頭不同意,怎麼忽然之間又同意了。他不好去問餘知葳,餘知葳也沒打算給他們細講,總之就是給了些賞賜,又叮囑了幾句,而後就教他們回西北去了。

剛將手上的信卷起來,打算讓驚蟄把信交給冷長秋,要他送出去。一抬眼卻見到前面有人掀簾子進來了:“娘娘。”

正是冷長秋。

“你來的正好。”餘知葳把信件交給驚蟄,讓她折好包好了遞給冷長秋,“我正要讓你出去送信呢。”

“湊巧。”冷長秋行完了禮,衝著餘知葳笑了一下,“奴婢這裡也有一封給娘娘的信,是戰地傳回來的。咱們自己的路子比朝廷的信走得快,現在朝中應當也沒人知道。”

餘知葳一聽是戰地來的信,就略微有些緊張,衝著冷長秋一伸手:“你拿過來罷。”

冷長秋趕緊將手裡的信件遞了上去,餘知葳拿到手裡檢查了一下,看見上面封的火漆印子都還是好好的,這才將信件開啟了。

她略略掃了幾眼,一把將紙張拍在桌上,笑道:“好!”

“是不是王爺又勝了?”驚蟄剛才將餘知葳的信件封好,交到冷長秋的手上,聞言也笑眯眯地湊過來。

“是勝了。驚蟄,點個燈罷,有些暗。”這會子很明顯還不到看不清的地步,但驚蟄明白這是何意,趕緊過來,給餘知葳將燈點上了。

餘知葳將方才那一封信件放在火上,盯著火苗將紙張一點一點吞噬:“已經打到嘉興了,我們下一步的動作也該開始了。”

很快,燈上的紙條就被燒得只剩一攤灰燼了。

“今兒晚上皇爺不來,咱們就去文淵閣一趟。長秋啊,你悄悄給陳閣老傳個信,讓他與旁人換換班,將他和譚閣老都換到今日罷。”餘知葳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正發著呆,不知道在想甚麼的冷長秋。

冷長秋輕微激靈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趕緊答應了下來:“是。”

餘知葳目光微斂,笑了一下,揮手讓冷長秋下去了。

如今已然是自秋往冬走了,白天越來越短,沒過一會子天色就黑下來。冷長秋已經在外頭辦完了一件事,回到坤寧宮裡來了。

照理來說,這種時候,應當讓冷長秋歇一歇,由驚蟄跟著餘知葳到文淵閣裡去,驚蟄收拾好了東西,剛打算跟著餘知葳往外走,卻聽見餘知葳道:驚蟄,你今兒歇一日吧,讓長秋跟我去。

驚蟄很明顯愣了一下,朝前邁出去的腳步又縮回去了,低頭答了一句是。

走在路上,依舊是餘知葳在前頭走,冷長秋跟在她身後,低著頭快步行走。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餘知葳喚人了:“長秋。”

“娘娘。”冷長秋朝前走了幾步,只好餘知葳錯開一步,湊在了她的身側。

“你可知道,我今兒,為何要叫你跟著我來嗎?”餘知葳瞥了冷長秋一眼。她天生眼帶桃花,笑時眼中似有星辰,可這會子瞧著,卻讓人覺得寒浸浸的,

冷長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低聲道:“奴婢不知。”

餘知葳也不惱,只是慢慢地與他說:“如今你和驚蟄都是我這兒的人,互相傳遞個東西,也無甚奇怪,旁人只當是我吩咐的。可若是你二人並非都是我這裡的人,旁人該怎麼想?不過幸好,你兩個都在我這裡,傳東西倒也罷了,就是別出來甚麼手帕子、鞋子啊、襪子啊之類的就行了。”

冷長秋聽到這裡,瞳孔猛地一縮,當即就要跪下:“奴婢有罪。”

餘知葳看他嚇得不輕,知道他心虛,於是冷哼了一下,才道:“我不打算治你的罪,你這麼害怕作甚?”

冷長秋怕餘知葳這是真生氣了,一句話也不敢說。

“你也別愣著,這地方光天化日的,你要是當真跪下來了,還挺嚇人的。”餘知葳扶了一下鬢邊的珠花看了看身後雙頰漲紅的冷長秋,“接著走罷。”

冷長秋聽了這話,這才敢動了幾步,跟在餘知葳身後接著走了。

只聽餘知葳道:“我如今也年少,也不是那等不肯體諒人的,這都是人之常情。可如今這是在宮中,是個偏偏要讓人之常情不正常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冷長秋低著頭,趕緊道了一聲明白。

餘知葳聽見這話之後,便接著道:“總之如今是在宮中,萬事以小心為上,別太任性也別太隨意了,多盯著自己腳下點兒。還有,我如今不治你的罪,也不罰你,是因著我不想找那麼多事兒,也不想對你們過分苛責,而不是你做的都對,一點兒錯都沒有。”

她朝著身後一揚下巴,道:“明白了嗎?”

冷長秋忙不迭地點頭,估計這會子餘知葳要是允許他跪下,他就立馬要跪下磕頭了:“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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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知葳放心地衝著他頷首,接著朝前走去,嘴裡喃喃道:“我們驚蟄姑娘,是個頂好頂好的姑娘,我自然希望她今後能過得好,。可是如今,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過得好了,這種事,我支援不好,反對更不好,全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今日我與你說了甚麼,還是不要與她說的好。就當……就當這事兒從來沒發生過。”

冷長秋不知道怎麼,眼睛忽然有些酸酸的,只好啞著嗓子,道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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