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拜月,燕朝陽。東風方過罄琅琅。雙鬟小女說桃馥,桃馥何及春海棠。

餘知葳坐在海棠樹下,滿眼的粉白,連手裡頭的酒都是略帶著些粉紅的顏色的。

藺太后設的賞花宴就正在浣春苑中,好大一群人圍著海棠樹林鋪開來坐,出了花和樹,能瞧見的就都全是人。

餘知葳坐在上首,恰巧就能瞧見這浣春苑當中的人,誰樂意和誰坐在一起,看的親疏分明。

她目光往下飄,沒敢看餘靖寧,卻看向了一個婦人。

那婦人打扮得規矩,連頭上的珠箍兒都是一絲不苟的,兵部一眾官員家眷當中,對誰都是規規矩矩的抿嘴笑。

這是林燮元家裡的女眷,瞧著比林燮元本人要大一些,不過林燮元本人生得少相,還真不知道他二人究竟誰更年長一些。

藺太后是特地把她喚過來的,說是體恤前線人員的家眷。

餘知葳看著人思索著錦衣衛遞給她的資料,這林燮元自幼就定了親了,娶的便是太原府的姑娘。家裡有兩個孩兒,全都送回了太原府由祖父母教養,只有他夫妻二人在京中過活。

至於夫妻關係怎樣,錦衣衛給傳回來的信兒是“相敬如賓”,但林燮元又無妾室,所以像他們這樣成婚之前就沒見過幾面的夫妻,處成這般久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餘知葳抿了一口面前的酒,心裡嘆氣道,這真的是再尋常不過的夫妻關係了,能看出個甚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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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從夫妻關係之類的下手也查不出來這個林燮元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和哪一方有甚麼利益關係。

不應該啊,人只要活著,並且和人相處,那就不至於一星半點的痕跡都留不下來啊。

餘知葳撐著下巴,一手拿著手裡的酒杯晃盪著,看著酒杯裡澄澈的液體,心裡頭竟然一團亂麻,不知道往何處想才好了。

果真不能見餘靖寧,她心說,不過是看了幾眼,心緒都亂了,平時我何曾這般過。

她苦笑兩聲,繼續在觥籌交錯只見看著自己杯中的酒。

“娘娘。”忽然有人喚了她一聲,餘知葳抬眼一看,是冷長秋俯身站在他身旁,正小聲與她說話。

“怎的了?”餘知葳也低聲問道。

“是高鎮撫使要我給娘娘來遞個訊息,他說方才本來打算和娘娘說的,但是方才皇爺過來了,就沒說成。”冷長秋把前因後果全都給餘知葳敘述了一遍,“高鎮撫使說是關於林巡撫的,娘娘看這時候說,方便不方便?”

餘知葳環顧了一週,賀霄正跟藺太后在那兒母慈子孝呢,於是開口道:“沒事兒,說罷,小聲些。”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家的大女兒,今年快二十了。”冷長秋先說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餘知葳眉頭一皺,沒聽明白。

左僉都御史名喚刑白,都察院中魚龍混雜,以前舊派的清流文官居多,如今舊派式微……這群人究竟是站在那一隊的,餘知葳其實搞不太清楚。

說到底,就是隔岸觀火的人多,真正投入到漩渦當中的人少。還有的嚷嚷著不結黨營私給,只願忠於陛下,做個“純臣”。

就像從前的孫和風,也同如今的萬承平。

餘知葳把這關係在心裡溜了一遭,問了一句:“是他家長姐兒與林燮元有些關係?”

“是。”冷長秋點了點頭,“高鎮撫說這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又是捕風捉影,是從林家和刑家一些發賣的僕從口中問出來的,錦衣衛追了好幾個布政司。”

“娘娘瞧。”冷長期用眼神給餘知葳示意了一下,刑家大姑娘正坐在下首,身旁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熟識的人都知道,這刑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換了人了,先前那個,只說是犯了錯兒發賣了,可沒說究竟是甚麼錯處。”

“照高邈這意思來看,藺和與刑大姑娘有過私情是嗎?”高邈說的話語焉不詳,冷長秋原話傳遞的時候也顯得藏頭露尾的,但是餘知葳一聽就知道這說的是甚麼。

林燮元定親定的早,娶親也早,可是來了京城卻又遇上了自己喜歡的姑娘。但是林燮元要官聲啊,怎麼可能做陳世美呢?人家御史家的嫡出姑娘,也不可能給他林燮元作妾。

所以這出“西廂記”只能被按在了萌芽處,發賣了幾個僕從算完。

冷長秋斟酌了一下詞彙,與餘知葳接著道:“不過高鎮撫說了,這些事兒都是捕風捉影的,況且跟林燮元究竟是哪方的人沒有關係,所以……”

餘知葳挑了挑眉,低聲與冷長秋道:“既然有了點兒線索,那就繼續查下去,先別管這是私情也好還是旁的甚麼也罷,查這個刑家,查他家都與誰家有過往來。總能摸出這個刑家的的屁股坐在那一邊,摸出他家來了,再往下找這個林燮元的事兒,總有辦法能問出來。”

冷長秋應了下來,道:“我現在就去與高鎮撫傳話。”

“去罷。”餘知葳點點頭,言簡意賅道。

“皇后這是和自家奴才說甚麼呢?”餘知葳沒抬眼,一聽就知道是藺太后在說話,“方才哀家和霄哥兒說話的時候就見你倆在嘀嘀咕咕,這會子說完了,你倆還在說。是有甚麼話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的嗎?”

“回母後的話。”餘知葳很快排程過來一個十分恭敬的笑容,衝著藺太后道,“也不是不能說。方才我們在蘇州街遇見一個小內侍,好端端地竟然發起瘋病來,可把兒臣給嚇壞了。長秋方才正與臣兒臣說呢,方才那孩子瘋得更厲害了。這事兒也不是不能說出來,就是怕說出來大家心裡頭不舒服。”

言罷餘知葳還用帕子摁了摁自己的胸口:“聽起來怪嚇人的。方才長秋兒臣說啊,那發了癔症的人竟然……”

“好了好了,子曇莫要再說了。”藺太后臉上倒是沒甚麼懼色,反而是賀霄滿臉的一言難盡,“嚇人的東西又何必再提,他小聲與你彙報過了,你就不必再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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