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葳覺得渾身的骨頭都是疼的,唯獨眼睛睜不開。

頭上敷著冰帕子,很冰,鎮得人有些頭疼。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餘知葳一忽兒瞧見門口隱隱約約站的的人是雲翠,手裡面端著銅盆子,把她頭上的冰帕子拿了下來,放進水盆裡面打溼,擰乾以後再往她的頭上一搭:“真不讓人省心。”

又一忽兒以為是在世子府,坐在床頭的人是餘靖寧,旁邊還立著個又是憂心又是哭笑不得的尤平家的。餘靖寧把手蓋在她的眼睛上,輕聲道:“別怕,睡罷,我在呢。”

明明不是甚麼噩夢,當初在少陽王府的時候鋪天蓋地的血腥和錦衣衛、東廠番子一個都沒出現。

盡是稀鬆平常甚至有些溫馨的夢境。

可是餘知葳就覺得委屈,就是覺得想哭,輾轉反側的時候眼淚打溼的枕頭都被人換了好幾遍。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餘知葳卻耽於夢境,一點兒也不想醒過來。

可她最後還是醒了,整個人像是泡在水裡面,連頭髮都汗溼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驚蟄在她鬢邊擦了一把汗,輕聲道:“娘娘可算醒了,這都燒了兩天了。”

餘知葳燒得眼睛發乾,把驚蟄手裡的帕子拿過來,往自己眼睛上敷了一陣。

驚蟄又問:“娘娘這會兒餓不餓,奴婢給小廚房講,說做些好消化的來。”

餘知葳感受了一下,的確是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她並沒有找死的打算,於是點了點頭。

驚蟄喚了宮人過來,讓去小廚房準備東西吃,自己坐在餘知葳旁邊,又道:“等會兒吃了東西,奴婢服侍娘娘去洗洗。出了這樣多的汗,怕是身上不舒服。”

餘知葳又點了點頭,像是還沒從夢裡緩過神來。

驚蟄接著跟餘知葳說話:“娘娘病著的時候,皇爺來過,統共來了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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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怎麼說的。”餘知葳方才那種有些迷離的眼神終於聚焦了,盯著驚蟄問道。

驚蟄道:“奴婢斟酌了一下口氣,跟皇爺說,娘娘這是心裡頭憋悶,一口氣全發了出來,再加上以前身子底沒養好,有些空,這才一下子發出來了。”

“做得不錯。”餘知葳贊了她一句。

沒一會兒,小廚房做的雞絲粳米粥就送了過來,驚蟄自己先嚐了一口,邊端起來要喂。

“我自己吃。”餘知葳抬手向她要碗,“還沒那麼嬌氣。”

驚蟄有些愣,但還是把碗遞給了餘知葳。她記得原來在世子府的時候,餘知葳病了,都是她娘尤平家的喂餘知葳吃東西的,怎麼現在忽然又不要了。

她哪裡知道,當初餘知葳還是閨中的女兒家,身後站著的是兄長,自然恃寵而驕。這這會兒,她卻是真真切切的只有自己了。

餘知葳吃得很慢,好半天才把一碗粥喝完,驚蟄給她擦了擦嘴角,扶著人去沐浴。

梳洗一番之後,驚蟄才又問:“娘娘還躺著嗎?若是躺的難受,咱們就上院兒裡頭坐一會兒。”

餘知葳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夏錦繁如何了?”

驚蟄答:“淑妃娘娘還關在延禧宮裡,沒讓出來。”

“去看看她。”餘知葳面無表情地從妝奩裡頭挑了支掛著長流蘇的攢珠釵,往自己鬢邊比了比。

她現在這種表情,是真的很像餘靖寧。

餘知葳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這個人,心裡有點兒想笑。

她把攢珠釵往自己頭上一插,扶著驚蟄的手:“走罷。”

……

皇后娘娘要來,自家主子又正被禁足,延禧宮處的宮人自然不敢攔著,恭恭敬敬地將餘知葳請了進去。

夏錦繁果真也還沒睡,鬆垮垮綰了個家常的纂兒,坐在燈下,手裡正拿著個繡花框子忙碌著。

夏錦繁是那種很耐看的長相,又有才情傍身,餘知葳老早就瞧出來了。可惜,她對這個美人兒實在沒有甚麼愛護之心。

餘知葳將夏錦繁對面的小杌子扯了出來,大剌剌在她對面坐下:“你倒是沉得住氣。”

夏錦繁只彎了彎嘴角,不言語。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甚麼沉得住氣嗎?”餘知葳從宮人手裡接過了茶盞,卻只是放在桌上,沒有一點要端起來喝的意思,“只要裘安仁還在,他就會護著因為建生祠而備受青眼的夏家,而你的過錯,就會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皇后娘娘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再來臣妾跟前再給臣妾提個醒呢?”夏錦繁終於抬頭對餘知葳彎了彎嘴角。

“真是被人賣了還跟人數錢呢。”餘知葳語氣很快冷了下來,“給裘安仁當靶子用就當的這麼開心?果真是當狗的爹生個給奴才做奴才的女兒。”

夏錦繁聽了這話,臉色陡然一變,手上的繡花針險些就扎進手裡:“皇后娘娘這麼說話,就有些過了罷。”

“你們家是還打算三年之後讓你妹妹進宮助力?”餘知葳冷哼了一聲,“你也不想想,三年之後還有夏家嗎?”

“別以為你在家中和庶妹姨娘鬥心眼的那些東西能在宮裡接著用,別在我面前玩那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餘知葳把兩手搭在小几上,一雙素白的手修長而略帶薄繭,比尋常女兒家的要大了一圈,那是握過刀兵的手,註定是要伸在朝堂上的,“你要麼,就拿出點兒真的來,別在我面前玩兒那些女兒家的小花樣,要麼,就跟田雙玉一樣,好好閉嘴在宮裡面當個家族的符號。”

“國子監祭酒家的哥兒姐兒各個都能耐啊,與虎謀皮哪有那麼容易?”餘知葳笑道,“你這樣出頭,除了能讓夏家死得更快以外,還有甚麼作用嗎?”

“國子監是個甚麼地方,那是讀聖賢書的學生,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初生牛犢。”餘知葳面對著對面臉色慘白的夏錦繁,根本沒有甚麼憐香惜玉之心,她沒辦法插手雲翠的後事,心裡的難受只能先在夏錦繁身上討回來,“讓他們頭上頂著個讓人拜九千歲的夏大人,你覺得他們心裡面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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