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賀霄從文淵閣出來,直奔乾清宮。

他方才發現一種新的偷懶的方法,能幫助他更好地做小傀儡,今天方用了一次,覺得十分不錯。

他母后反正不打算讓他理政事,那他先前每回大朝會小朝會內朝都認認真真地聽有甚麼用,那還不如乾脆不聽。

一次又一次被打擊積極性的賀霄乾脆打算自暴自棄。

他在去文淵閣之前,將《西廂記》拿出來看一遍,等到文淵閣內朝的時候在心裡默背。靠著這個法子,他已經快背下來整本西廂了。

小皇帝身後跟著那葉姓小公公,一路跑一路嘟囔:“皇爺,太師太傅他們都不讓您讀《西廂記》,您還偏要讀,每回還得藏。”

藏就罷了,還要藏到我這兒,要是讓人查出來我讀《西廂記》,那皇爺可甭再想讓我陪您了。小葉心道。

賀霄拍了拍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的小葉,笑道:“那你說好不好看嘛。”

小葉一愣,臉上騰地就紅起來,小小聲道了一句:“好看。”

好罷,說實話,皇爺藏在他那兒的東西,他還真看了。還別說,好看那是真好看,小葉內書堂出身,跟他的皇爺一起天天讀四書五經跟朱子集校注,哪裡看過這麼樣的東西,於是還真是看入迷了。

“所以朕才拿給你看啊。”賀霄樂呵呵的,想著,果真是開朝會的時候不跟著旁聽要開心些嗎?

七月流火,按理來說天兒應當是涼下來了才是,可這主僕兩個在初秋時節依舊是跑得一頭大汗。沒等乾清宮裡一群人給皇爺打扇子,賀霄就一溜煙地往屋裡跑,邊跑邊問:“納後的名冊呢?拿來與朕瞧瞧。”

小皇帝明年就要大婚,是一後二妃的禮制,今年下半年就得把人選挑好。

當然,不管賀霄他認不認識名冊上頭這些閨秀,這名冊他還必須得親自“過目”了。

小葉不知道賀霄在高興些甚麼,總之皇爺高興,他就跟著高興,他也喜氣洋洋地道:“早就送來了,皇爺,我給您找!”

小葉沒一會兒就把名冊翻騰出來了,恭恭敬敬往賀霄面前一擺,喜道:“找著了,皇爺瞧罷!”

賀霄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把櫻桃煎擱在嘴裡吃,順手就從小葉嘴裡接過名冊來。

少年人一天一個樣子,小皇帝正是抽條長個兒的年紀,如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了起來。上月坐榻上還能晃腿呢,這月就已經“腳踏實地”了。

賀霄腮幫子裡鼓著櫻桃煎,樂呵呵地翻開了名冊看。嗯果真前頭那幾個都是他用腳指頭都能猜到的人,全是閹黨人家的女兒。

甚麼戶部尚書田信家的田雙玉,國子監祭酒夏偉才家的夏錦繁。

嘖,這夏偉才還真把自家閨女留到這種時候?賀霄心道,明年那都十七八了,年紀也太大了點兒。

夏偉才最近正積極響應內閣首輔於見的號召,在自己老家給裘安仁建了好些個生祠,一躍成為閹黨肱骨,賀霄關注他也難。

賀霄看著前面的,還都是略帶著嘲諷的笑意,越往後看越面無表情,直到翻到了名冊的最後一頁,臉色竟然由白轉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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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自小就伺候賀霄,一見他臉色就知道不高興,這會兒怕是還動上氣了。

他戰戰兢兢試探道:“皇爺這是怎麼了?是瞧見哪家的姑娘不合意了?”

“怎麼不見葳……”賀霄把這名冊往小幾上一拍。他不大好意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叫餘知葳姐姐,只好臨時改了口,“怎麼不見平朔王家的綏安郡主?京城之中還有比她更尊貴的閨秀嗎?”

“這……”小葉皺了皺臉,小聲道,“如今沒有綏安郡主了……”

“沒了?”賀霄氣鼓鼓的,“軍功授的誥命,朕親自擬的封號,怎麼說沒就沒了?誰讓他們褫奪下來的?”

小葉剛剛還會皺眉頭,這會兒卻是把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皇爺……綏安郡主,不對,餘家姑娘不是下獄了嗎?”

“下獄了?”賀霄露出了比方才更加震驚的神情,“甚麼時候的事兒?叛的甚麼罪名?”

“皇爺。”小葉一臉擔憂地看向,賀霄,心道,您聲音倒是小一點啊,“方才文淵閣正吵這事兒呢,您沒聽見?跟原先的餘小世子一起下獄的,罪名是無旨擅自調兵入京,判了秋後問斬。”

小葉說完這話,在心裡嘆氣道,他家皇爺背書的時候,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

賀霄愣在當場了。

他沒想到,自己幾場朝會不聽,竟然錯過了這般重要的訊息。

今日文淵閣中正吵得不可開交,完全是朝會的延續。替餘家兄妹說話的,嚷嚷著“他二人這般鞠躬盡瘁,解京城之困,保天下平安,卻落得個身殞的下場,豈不是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差點兒就要指著閹黨眾人的鼻子罵“秦檜”了。

可另一方自然有另一方的說法,甚麼“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新派向來覺得法在情理之前,法度乃是治理天下之根本。這會子怎麼自己打起自己的臉來了?”

場面一度激烈到像市井罵街,幾位脾氣大的差點兒就要赤膊上陣打架,旁邊人拼命攔住不讓去,這才罷休。

奈何長治朝吵架又不是第一回這般德行,賀霄早就習慣他這群臣子們唾沫橫飛地把口水噴得滿大殿都是了。

今天正背到《西廂記》精彩的部分,正樂得不知今夕何夕呢。底下人噴了他一朝服的口水,自然也沒在意,沒曾想竟然漏下了這麼重要的訊息。

賀霄騰地一下從自己榻上站了起來,氣道:“綏安郡主救過駕,怎麼說關就關!東郊巷鴻臚寺那群人是不長眼睛嗎?”

“皇爺。”小葉把手捂在了臉上,“京城鬧叛亂的時候,陳家二爺困在自己家裡了。除了他,鴻臚寺沒人認得綏安郡主。”

況且當時餘知葳英勇救駕的時候,穿的是一身小廝打扮,行動做派又瞧不出一點兒姑娘樣子,哪個能想到那是綏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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