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靖寧伸出手來,很艱難地決定要不要餘知葳的手裡把那顆蓮子接過去。

還沒等他作出個決斷來,只聽也不知何處大喝了一聲:“誰在哪兒?”

餘知葳嚇了一大跳,一把捂住了餘靖寧的嘴,順帶著就把手上那顆蓮子丟盡了餘靖寧的嘴裡。餘靖寧一個不防,險些被她那顆蓮子給噎死。

女孩柔軟的手捂在了嘴上,餘靖寧先噎後驚,猛地一下想要避開來。這麼一來,動作略微有點兒大,餘知葳雙腳本就伸在船舷外頭,這麼一折騰,整個人都掉進水裡去了。

“噗通”一聲,濺起了好大的水花,周圍幾隻早就睡了的水鳥懵懵的,沒頭沒腦被人給驚了起來,呼啦啦飛了一片。

餘靖寧趴在船舷邊,急道:“小六!”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北方人,根本不會游泳,餘知葳這一下子掉下去了,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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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知葳也是個北方人,餘靖寧很顯然也把她理解成了旱鴨子。

他實在是怕自家妹妹淹死了,先是用手扒著船舷,探出頭去,把手伸下去撈,摸了半天也沒摸到餘靖寧的甚麼衣料。於是他手忙腳亂想要跳下去撈,還沒等他一躍而出,卻見那水面噗噗一陣冒泡。

很快,水面上冒出一顆頭來,撲騰著兩手,不是餘知葳又是誰?

餘知葳一把抓住了船舷,很勉強把頭露出了水面,甩甩頭,長吸一口氣道:“快拉我一把!”

她會游泳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在風平浪靜的池子裡頭練出來的,好在這蓮塘不是太深,也就勉強能把餘靖寧淹個沒頂。她隨便撲騰了幾下,還是把自己的頭露出了水面。

餘靖寧不敢遲疑,一把將她拽了上來,那小船一連幾個搖晃,險些就徹底翻過去了。餘靖寧方才正扯著她的手,一時間想確定一下人有沒有事兒,竟然忘記鬆開了,就那樣拽著餘知葳左看右看。

而他這小妹妹剛上了船,根本沒管這一身溼漉漉的,左顧右盼,立即就瞧見先前出聲的方向有動靜,密密的荷花葉子晃動不停,朝著他們這邊來了。

餘知葳趕緊把擱在一旁的竹篙拿了起來,一把塞進餘靖寧的手裡,隨便指了個荷葉更茂密的地方:“快跑!”

餘靖寧不明所以:“我們為何要跑?”

餘知葳一看說不通,險些就要把餘靖寧手裡頭的竹篙奪了回去,自己划起船來了。餘靖寧被她慌里慌張的模樣所感染,也不知道是抽了甚麼瘋,只好拿著竹篙奪路而逃……

慌不擇路地逃了好一陣子,餘靖寧才停下來,莫名其妙坐在船中看著餘知葳擰頭髮:“我們為何要逃跑?”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方才捏著餘知葳的手捏了好一會兒,臉上微微泛紅,好在夜色暗,餘知葳也不曾注意到這些。他把那只手背在身後,羞於見人似的,又問了一遍:“為何要跑?”

餘知葳:“呃……”她渾身都溼漉漉的,薄薄的夏衫貼在身上,幾乎起不了甚麼遮掩的作用,裡頭白主腰上的子母扣瞧著更顯眼了。

餘靖寧再次別開了頭,囁嚅道:“你……你這麼慌不擇路地逃,我們本就不是在幹做賊的事情,這麼一來反而是讓人誤會是做賊心虛。”

“我習慣了。”餘知葳有點尷尬,這麼一尷尬腦子就不太好使,說了點兒莫名其妙的話,“能誤會我們甚麼?偷東西還是偷情?”

這話一說出來,不但沒人接茬了,連氣氛似乎都有一點凝重。

餘知葳下意識咬住了嘴唇,扯了半天嘴上的死皮,才勉勉強強開了口:“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餘靖寧背對著她坐在船中,一個人無聲地握著竹篙。

餘知葳自知尷尬,又心虛,也只好默不作聲兒,兀自坐在那兒擰頭髮。擰完了頭髮也無事可做,那就只好剝蓮蓬吃。

好半天,安安靜靜的,只聽得見夏日蛙蟬鳴叫,誰也沒吭聲,直到餘知葳打了個噴嚏。

那時候刮了一陣風,溼著衣裳的餘知葳狠狠打了個寒戰。

餘靖寧終於把頭轉過來了,盯著她看了半晌,才開口道:“夜裡頭颳風涼”

餘知葳點頭。

“我……”餘靖寧眼睛朝下看,小聲道:“我外衫給你穿。”說罷就要將外衫往下解。

餘知葳深知這傢伙麵皮薄,這外衫要是真給她穿了,那還不是臊都要臊死了,趕忙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好半天沒想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來,眼珠子亂轉,滿船看。

正好,餘靖寧拿來那個酒壺還放在船裡,這麼一通折騰,竟然立在船中安然無恙。她救命似的,趕緊把那壺酒撿起來,乾笑了兩聲:“我喝兩口酒,暖暖就是了。”

果真,餘靖寧聽了這話,手上動作一頓。

餘知葳如蒙大赦,趕忙喝了一口酒。還沒等她把酒咽下去,眼前就看不見了——鋪天蓋地一件外袍,兜頭就罩在了她臉上,很好地擋住了人的視線。

餘知葳:“……”她雖然知道餘靖寧絕對不會上手把外袍給她披上,但也絕對沒有想到,他會用這麼個方式把衣服給她罩在頭上。

衣服外頭是餘靖寧的聲音,聽著朦朦朧朧:“你自己穿上便是。”

餘知葳艱難地把自己的頭從衣物中扒了出來,勉勉強強把餘靖寧的外袍披在了身上,看著自家哥哥道:“我們……我們不回去嗎?”

回去了,她換一件衣服也好啊。

餘靖寧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問道:“你記得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嗎?”

餘知葳方才忙著指揮餘靖寧逃命,果真是沒注意到是往那邊走的,於是只能搖頭。

餘靖寧看著她,一本正經地道:“那就沒辦法了,我也不記得了。”

餘知葳:“……”

李清照《如夢令》有云:“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本該是很美好很盡興的一番景緻。

怎麼到了她這兒,就變得這麼不美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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