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鈺衿聽著遲柔柔的話,臉色變了那麼一瞬。

忽然想起那些年被表舅支配的恐懼。

說起來他家那親戚關係挺複雜的。

他老孃是墨池的表妹,但他這表舅的性子吧……說是亦正亦邪喜怒不定也不為過。

反正他老家那邊的人對他表舅的名號是聞之色變,尤其是那些當妖精的!

加上他老人家修的又是無情道,那魔功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楚狐狸也說不清。

只是經常聽他姑吐槽,他長蟲表舅遲早要把自己修成個老變太。

有情、忘情再無情……聽上去就好變太的說!

楚鈺衿童年的陰影除了自家老姑,就是這表舅了……

天真爛漫的他誤闖了表舅老人家的地盤,親眼目的了他剝皮的手藝後,整整做了一百年的噩夢,人都差點嚇傻了!

便是之後在陰司冥府裡摸爬打滾,各種操練,這陰影都抹不去。

看到紅妍被剝皮後,更是把他童年時的恐怖回憶給誘導了出來……

是的!

他表舅的愛好就是剝皮,然後拿皮子去扎風箏!

楚鈺衿心裡暗暗嘀咕著:表舅,你可別坑侄子啊!

這本書裡的破事兒,可千萬別有您老人家的手筆啊!

楚鈺衿估摸著,變太表舅是不可能幫燭照熒幽的,但《滅舍訣》有沒有他的手筆,就真不好說了。

但遲柔柔的懷疑,真不算無的放矢……

反正楚鈺衿就算心裡有想法,嘴巴上也不可能說出來的。

說出來那不是找抽嗎?

就遲柔柔這狗脾氣,妥妥和他姑姑一個德行。

生起氣來那就是無差別的範圍攻擊……

誰呆在她身邊,誰背鍋遭罪!

“你表情怎麼看上去奇奇怪怪的?”遲柔柔盯著他,滿臉狐疑。

楚鈺衿吞了口唾沫,瞪大眼搖頭:“哪有,你別冤枉我,我就想事情想入神了。”

“想什麼事情?”遲柔柔追問。

楚狐狸拿出了畢生演技:

“我覺得你的猜測不太靠譜,我表舅那人的性子我瞭解,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平時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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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心地善良,不曉得多慈悲了!他絕不會幹這種攪屎棍的事!”

除非他老人家無聊或者忽然黑水兒上腦。

遲柔柔聽完,表情有點怪異。

謙謙君子溫文如玉?

這個形容與她腦子裡對那位神秘表舅的印象妥妥大相徑庭啊!簡直就是極東和極西的差距……

“那白遲寫書也寫的太垃圾了吧,不是說我那芋頭那些臭德行是按照你表舅來的嗎?”

遲柔柔一言難盡道:“芋頭那狗憎貓厭的敗類德行……哪裡像君子?”

嗐!

楚鈺衿差點忘了最大的錯漏就在這兒呢!

他吞了口唾沫,繼續忽悠:“臉……其實你們也就臉長得像,性格沒有一點相似!”

他話音剛落,像是怕又被遲柔柔揪出錯漏,趕緊道:

“你們是你們,我表舅是我表舅,你們就是截然不同,兩個世界兩朵花,芬芳美麗頂呱呱!”

遲柔柔眯眼看著他:

“我覺得你要麼是在忽悠我,要麼是在給你表舅貼金。”

楚鈺衿又咕咚吞了口唾沫,舉起手:“我用狐格保證,我真沒撒謊!否則天打雷劈!”

遲柔柔呵了一聲。

“你個外來物種,還能受這本書的規則約束不成?發誓這玩意就別整了,沒得可信度。”

“我這都被書同化了半截兒,怎沒有可信度?”

“你也說了啊,只同化了半截兒……”遲柔柔一聳肩,折下一截兒桃枝,插在紅妍的墳前,便往外走。

楚鈺衿留戀的看了眼紅妍的墳塋,這才跟了上去。

“遲早有一天,我會親眼去看看,你那位表舅到底有多麼溫文如玉謙謙君子的。”

遲柔柔意味深長的瞄了他一眼。

楚鈺衿尾椎骨有點發涼,心裡悻悻想到:反正這一天不知是猴年馬月,等到時候再說……

他表舅……不說話不剝皮的話,勉強也能算個君子吧!

唔……敗類君子?

……

御淵的意識像是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如墨,要將他包裹淹沒。

四合一片死寂,沒有一點聲音。

甚至連他胸腔內那顆心臟跳動的聲音也沒了,仿若死了一般……

然而在他鼻息間,卻湧入了一陣難以言語的腥氣。

似血般濃稠。

御淵猛地睜開眼,入眼是一片血紅。

整個人像是沉在一汪血池中一般,他掙扎著朝上游,用盡所有力氣才從血池裡冒出了頭。

空氣重新湧入鼻息,他泡在血池裡,卻沒有半分嗜血的慾望,反還有一絲絲噁心厭惡之感。

男子幽沉慵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像是哼著小曲。

御淵順勢看過去,他瞧見了一個背影。

血池不遠處坐著一個男人背對著他,銀紋黑袍鬆鬆垮垮的披在他身上,墨髮垂在身後,只用一根帶子簡單繫著。

他手裡一把剝皮小刀翻飛著,面前擺著一具不知是何妖物的屍身。

單從那背影看,就能瞧出此人心情極為愉悅。

那雙比女子還修長纖細的手指握刀翻飛間,一整塊皮子就給剝了下來,全程連血都流出絲毫。

哪裡像是在剝皮,簡直美的像是一種行為藝術。

又美,又邪惡,妥妥的惡之花!

“唉……牛皮真糙,簡直浪費本尊這手藝……”

“最近這些小妖們怎如此安分,嘖,都不好下手啊……”

“要不去抓兩隻鬼來剝著耍耍?反正那惡婆娘又不在……”

男人不斷嘀咕著,忽然他似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向血池。

那一瞬,驚鴻一瞥。

御淵看見了他的容貌。

銀眸似雪,那張臉與自己竟有七成相似!

只是御淵還來不及驚訝,他的意識又重新歸於黑暗之中。

而血池旁,男人眉梢朝上一挑,邪佞的‘嗯哼?’了一聲。

手中的剝皮小刀一丟,男人一邊掏出帕子擦手,一邊朝著血池走了過去。

他銀眸細眯著,看著波瀾不興的血池,舔了舔唇,嘀咕道:

“莫不是年紀大了,老花眼了?”

“剛剛怎冒出來個臭小子,長的好看到天怒人怨又這般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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