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的夜晚來得早。

而今銀月當空,乃是允氏統轄中州的時候。

百里華池的動盪,也令其餘三族矚目。

姜氏沒有出手乃是正常,但另外兩家虎視眈眈引而不發,卻有些令人覺得怪異。

深海上方最是平靜,暗流洶湧從不會表露在外。

遲柔柔和允月白坐在皇城的,這院子景色雅緻,倒是像極了允月白此人。

清倫貴介,端方儒雅。

御二爺的的確確沒來,不過溪箬卻是跟過來了。

遲柔柔看著蒼穹上那輪月亮,咂摸了一下嘴。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月亮。”

蒼穹上的銀月像是一個巨盤,佔據半邊天幕,月光格外亮眼,月盤大到連上面的一些凹凸不平都能清晰瞧見。

這一景象著實玄妙。

遲柔柔看了一會兒,拿起白水喝了一口,有點沒滋沒味。

“這會兒當飲酒才是。”

允月白看著她,不由莞爾。

“我也好奇,柔柔你何時戒酒了的?”

遲柔柔聳了聳肩,沒說自己不能食五穀的事情。

這酒也是糧食造的,相比起正常五穀,她雖也能飲一點,但入嘴後卻不是香醇滋味,頗有點喝奪命湯的滋味。

還不如喝這沒滋沒味兒的白水。

溪箬坐在邊上,已經幹了三壺酒,此刻頗有點微醺之色。

配上他老人家那比女子還嫵媚動人的容顏,真真是個人間扳手。

允月白看著天邊月輪,目光落到遲柔柔指尖,不由莞爾:“那墨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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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柔柔看著指尖上的那團黑,不由笑了起來。

溪箬在邊上一挑眉,滿臉莫名其妙。

“什麼墨?”

遲柔柔看著他迷茫樣,玩心一起。

把手伸了過去,“墨就在我手上啊,你瞧不見?”

溪箬面目緊皺,盯著看了半晌,目光又往允月白臉上一挪。

“你倆眼睛有毛病?”

允月白有些詫異。

遲柔柔哼的笑了起來。

“他為何看不見?”

允月白有些恍然,他倒是知道遲柔柔今兒在皇城裡逢人就問的事,心裡一直還納悶呢。

她手上的墨到底有什麼古怪?

“這墨,御坊主和蚩尤能看見嗎?”允月白忽然問道。

遲柔柔點了點頭,看著他笑了起來:“小光光你這腦子真的……咋就那麼聰明呢?”

她說著摸了摸下巴,“寫書那廝絕對是個顏狗和美男控,否則不會對你如此厚愛。”

“不是……小柔柔,你到底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溪箬打了個酒嗝道,一臉的莫名其妙。

允月白卻是有些恍然,表情透著幾分怪異。

遲柔柔從懷裡摸出套娃,又像之前那樣拆開,三個娃娃並排擺了起來。

她眉飛色舞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了。”

“你還會講故事了?”溪箬嗤笑了一聲,託腮看著她,眉眼處滿是魅色。

“成,那就讓小生聽聽你這小嘴能講出什麼子醜寅卯來。”

遲柔柔從邊上的果盤裡抓了一把瓜子,往最小的套娃裡一丟,就開始了自己的故事。

“從前有那麼幾個人,生活在一個叫深淵的世界裡。”

她說著,將最小的套娃,放進第二個娃娃中。

“某一天,深淵中的一個人聽到了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才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原來是一個墟境般的存在。”

“深淵下的人仰望蒼穹,蒼穹上的人俯瞰深淵。”

溪箬本是懶洋洋的聽著,聽著聽著,他神色中的散漫就一點點淡去了。

這個故事聽上去怎那麼像……

遲柔柔將小套娃肚子裡的瓜子倒進了第二個娃娃的肚子裡。

“某一天,深淵下的人打破了深淵,來到了蒼穹之上。”

“結果你猜怎麼著?”

溪箬確定遲柔柔講的就是他們自己的故事。

遲柔柔和御淵他們不就是從深淵下來的嗎?

所謂的來到蒼穹之上,就是指他們來到了四州三海。

可是……

他目光落到了最外層第三個娃娃的身上,眉梢朝上一挑,端起旁邊的酒水喝下一大口。

“小生忽然有點不想聽下去了。”

允月白眸光幽沉,看著遲柔柔,問道:“他們發現自己來到的並不是蒼穹之上,而是另一個深淵嗎?”

遲柔柔笑了起來,將三個套娃組合在了一起。

“聰明。”

“不過,若換個方式逆推著來講,這個故事會更精彩。”

遲柔柔拿著手裡的套娃,繼續笑眯眯道:

“從前有個王八蛋寫了一本書,他在書中創造了一個世界。”

遲柔柔慢慢將套娃開啟,拿出第二個套娃。

“他書中世界裡有一群瘋子,也創造出了一個世界。”

遲柔柔又將第二個套娃開啟,取出最小那個娃娃。

“書中人創造的世界裡,又誕生了一群人,而這群人偶然間聽到了蒼穹上的聲音,所以這群人想要去蒼穹上看看……”

遲柔柔將小娃娃肚子裡的瓜子取了出來。

溪箬在旁邊聽著,越聽越是毛骨悚然。

而允月白卻是完全明白了。

“所以,殘頁是一本書上的?”他開口問道,目光落到遲柔柔指尖,“你手上的墨,也是書上的?”

“或許吧,這些僅僅是我的猜想。”

遲柔柔一聳肩,把玩著桌子上這堆瓜子。

“現在的問題是,這群有了自己想法的瓜子會做出什麼選擇。”

“不是……你們等等!我有點跟不上節奏!”

溪箬吞了口唾沫,酒徹底醒了。

他沉默了半天,面目緊皺成了一團,手握緊又鬆開,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表達。

“你們……你們與我解釋解釋,酒喝多了,腦子有點轉不利索。”

遲柔柔笑眯眯的看著他,將夢南枝與殘頁的事兒說與這女裝大佬聽。

溪箬聽完之後,基本上是石化狀態。

他看著手邊的酒,猛地打了個酒嗝兒。

“老……老白,你們百里華池這……這是假酒吧?”

“我剛是產幻了吧?”

“一定是產幻了……我在做夢……”

溪箬不停搖著頭,忽然他目光一頓,落在遲柔柔指尖。

他清晰的看到遲柔柔指尖上有一團墨。

溪箬頓時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媽……我瞎了……”他絕望的閉上眼,拒不承認自己看到了遲柔柔手上的墨!

這不扯淡嘛!

敢情他這大半輩子都白活了?

他的人生就特麼的是一個狗屁不是的傢伙,寫的幾段狗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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