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是大衍朝寶順二十九年。

遲家為將門,三代從戎,立下滿門功勳,封鎮國公,世襲爵。

其父母在遲柔柔五歲時便戰死漠北,她卻是由其兄長遲重樓照看長大。

遲柔柔上輩子唯一割捨不下的牽掛,便只有大哥。

重回十六歲,偏偏還是在這一天!

寶順二十九年,三月初九,遲柔柔永遠不會忘這一天後鎮國公府將迎來的劇變。

大哥現在掛帥出征,在北漠戰場,而就在今日,他便會遇上那個人!

哪怕能早上那麼幾日,她也能攔阻,但今日卻是來不及了……

想到這裡,遲柔柔眼中多了幾分血色。

狗老頭,你還真會耍老身啊!

馬車駛入京都,搖搖晃晃停在了鎮國公府門口。

遲柔柔深吸了一口氣,不等下人動作,自個兒打簾,下了馬車。

門口只有一個年邁的管家與幾名下人迎著,甚是冷清。

看遲柔柔的眼神中都帶著幾分同情與憐憫,顯然是有人早早將她遇襲後‘經歷了什麼’早早通傳了回來。

雲英一瘸一拐的就要過來攙她。

遲柔柔看也不看她,徑直回門,在管家許伯的跟前一停。

許伯看她的眼神裡滿是關切與疼惜:

“二姑娘受苦了。”

“不苦,刺激的很嚶。”遲柔柔對著許伯一眨眼,這位老人家是她父母的舊人,對她一直都是照顧有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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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伯愣了下,有些錯愕的看著她,心道二姑娘這是驚嚇過度被嚇糊塗了嗎?

“乏了,讓人準備湯水,我要先沐浴。”遲柔柔說著往裡走,邁進門檻腳下一頓:“哦,對了!”

她偏頭朝後一指,目光冷淡的落在雲英身上。

“先把這賤婢給綁了。”

雲英一瘸一拐就要進門,聞言愣在原地。

許伯不明所以,但二姑娘的命令哪有不遵照的道理,即刻讓人動手綁了雲英。

遲柔柔熟門熟路的往自個兒的小院過去,理也不理後方雲英的鬼哭狼嚎。

她的小院名凌霄。

院內種滿凌霄花,乃是她死去老孃的最愛。

雲英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平日也是最得信任的。除她之外,倒還有不少小丫頭。

遲柔柔回屋後直接去泡了個澡,然後跑回自己的軟塌上睡了兩個時辰。

這通無事人般的的做派,倒把凌霄院裡的婢女小廝給嚇了不輕。

不是說二姑娘遇襲了嗎?

怎回來後和沒事人一樣?

“是不是躲在裡面偷偷哭呢?”

“沒準,哪個姑娘家遇到這種事兒能頂得住,聽說人找到時衣衫不整,顯然是被……

唉,咱們二姑娘這輩子怕是毀了……”

正說著,門從內推開了,遲柔柔懶洋洋出來。

那些婢女小廝緘口默言,紛紛低下頭,遲柔柔卻是看也不待看的,徑直往外走。

二姑娘究竟要做什麼?

眾人疑惑。

剛出院門,就見許伯領著一郎中往裡來。

“二姑娘,你這是……”許伯面露錯愕。

遲柔柔懶洋洋一笑,“睡醒了,該辦正事兒了,把府裡下人都叫到正堂來,再把那賤婢也領過來。”

說完,遲柔柔扭著小腰又走了。

那背影說不出的慵懶自在,許伯瞅著一愣,不知她要做什麼,忙請郎中暫離,這又去傳了府裡其他人。

正堂那邊,遲柔柔沒骨頭似的坐在椅子上,等人全都到齊,雲英被家丁們押解上來。

她倒好進門就開始哭哭啼啼,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

“二姑娘,奴婢究竟犯了何事,求您明示,也好讓奴婢死個明白?”

過往遲柔柔性子最柔,那是旁人說什麼她信什麼。

幹撒,撒不會,嚶嚶最擅長。

眼下她往堂前主位上一坐,雖是端著架子的,偏生那白生生嬌滴滴的小臉瞅著就是副人畜無害樣兒。

“主要奴死,奴不得不死,還需要與你說明白什麼嚶?”

瞧瞧。

一開口的嚶嚶嗓出來,更沒威信了。

不像是要懲罰人,倒像是在開玩笑。

雲英臉上都沒什麼惶恐之色,反倒無辜的看著她。

許伯也是一臉無奈。

外間小人們竊竊私語。

“二姑娘這腦子是不是給嚇糊塗了?”

惹。

好氣。

遲柔柔臉黑下去了。

她慢騰騰站起身,走到雲英跟前,動作快若脫兔,一腳就踹在雲英心口上。

“哇!”

雲英一聲慘叫直接噴出口血來,感覺像是被頭牛給踹在了心坎。

原本竊笑著的下人齊齊嚇得變了臉色。

這……

這怎麼一腳就給人踹吐血了?

“這麼會演?就老身這小胳膊小腿兒能把你踹吐血?”遲柔柔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這話一出來,眾人也狐疑了。

的確,二姑娘這小身板連刀都拎不動,怎能把人踹吐血?

這雲英未免戲太過了……

這到底鬧什麼呢?

雲英痛的幾乎發不出聲,驚懼的看著遲柔柔,眼藏怨恨,“二姑娘,我對你忠心耿耿,實在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啊。”

“忠心?那我問你,那些劫匪擄人時你在何處?”

“奴婢險險逃脫,趕回來找人救您啊……”

“劫匪兇殘,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奴婢竟能毫髮無損的逃回來?”遲柔柔眉梢一挑,鼓起掌:

“沒看出來呀,雲英,女中豪傑嚶~”

本是嘲諷的語氣,她這嚶嚶嗓出來,愣是有種真心佩服的即視感。

遲柔柔很不爽。

雲英神色古怪,弱弱道:“二姑娘太抬舉奴婢了……”

抬舉你個雞!老身在認真的審訊你好嗎?!

遲柔柔抬頭看著這一屋子奴婢下人。

一個個臉上還帶著笑,看她的眼神中同情多過無奈。

彷彿心裡都在想,二姑娘怕是被劫匪給嚇傻了。

“二姑娘遭了劫匪,雖保住了性命,但蒙救時衣衫不整怕是已清白不保,以後這聲名怕是全毀了。”

遲柔柔不緊不慢的說著,眼見眾人變了臉色。

“你們心裡可是在想此事?”

“二姑娘……”許伯就要解釋。

遲柔柔聲音忽然一揚起:“我不過剛回府上,這訊息是從誰人嘴裡傳出去的?”

許伯怔了下,下意識看向雲英。

先前雲英回來求救時在門口便大張旗鼓的嚷嚷著,莫說府內,便是府外的人估計都聽到了。

後面找著了遲柔柔,回府報信的人又哭哭啼啼說什麼‘人找著了,在河邊衣衫不整’之類的話云云。

旁人聽著如何不多想?

“這世上永遠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這名聲怕是保不住了。”

遲柔柔眯眼笑著,“這事兒,該謝謝誰呢?”

話說到這份上,許伯哪能不明白。

上前一耳刮子扇在雲英臉上,對外吼道:“先前報信那小廝呢,還不一併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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