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在適當的時機,又把月亮給遮住了。

遲柔柔和御淵間的距離足有百米。

天光昏暗,這貨雖有個狗鼻子,但總不可能還有個鷹眼睛!

遲柔柔估摸著自己的容貌還是沒暴露的,但未免萬一,她還是扯了一截兒袍角蒙在了臉上。

就這片刻功夫,御淵手上的箭已離弦。

遲柔柔本可以躲開,關鍵時候,她故意立在原地不動,任那冷箭朝自己扎來,然後順勢滾下屋簷。

遠處。

阿柒拳頭握緊對著空氣一錘。

“中了!你們快去追!別讓那人跑了!”

他說完看向御淵,卻見二爺神色幽沉,沒有多少喜色。

“二爺,那人身上中了箭定是跑不遠的。”

御淵哼了一聲:

“話別說太早。”

阿柒擰著眉,心道:二爺您什麼時候也學會謙虛這種美德了?

“那邊棚屋情況查的如何?”

身著山雀服的侍衛答道:

“院主,那一家三口都已斃命,死狀與京兆尹中人一致,應是同一人所為。”

“現場有打鬥的痕跡,應該是有兩個人。”

“兩個人?”

阿柒愣了下,“可剛剛我們只看到一個人在屋頂跳來跳去啊。”

御淵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月光一照,那斯斯文文的俊臉真真是美的要開出朵花兒。

阿柒卻是被他笑的渾身發毛。

“二爺,你笑什麼?”

御淵手摸過箭頭,眯著桃花眼道:

“夜黑風高,看走了眼,沒準射中的是個翻牆偷雞的小賊。”

小賊?

阿柒有些不明白。

這時前去搜捕的侍衛們回來了。

“回稟院主,並未抓到賊人,現場倒是有一些血跡,那人應該負傷逃了。”

“剛剛射中的是腦袋吧?!哪有人腦袋中箭了還能逃!”阿柒瞪大眼道。

“是啊。”御淵笑容越來越盛,“正常人也不可能死而復生吧。”

阿柒聽不懂他話裡的玄機。

御淵看向身後,有兩個腦袋上頂著青包的侍衛在邊上站著。

“先前你們說,打暈你們的是個女人?”

那兩個侍衛顯然就是一直尾隨在遲柔柔後邊的眼線。

他們深吸了一口氣道:

“院主,那就不是個人,悄無聲息就出現在我們後頭,還有那嗓子!簡直就和索命女鬼一個德行!”

“嗓子很特別?”

“特別!非常特別!又尖又細又軟,像是那剛破殼嗷嗷叫的小雀雀似的!賊煩人!”

“呵呵,煩人……”

御淵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兩人,忽然嘆了口氣:

“我堂堂督察院中人,居然被一個女子給敲暈,你們說,本君該拿你們如何是好呢?”

兩人心神一凜,冷汗爬上背脊。

就見對面他們那敗類院主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嘖,這頭還是不夠鐵啊,否則怎麼輕輕一撞就暈了?”

輕輕一撞?!

院主啊,你對那女人的力氣一無所知!!

您試試!我們的腦花都快撞成豆花了好伐!

御淵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開口道:

“回去之後,你二人就給本君站在思過樓的銅鐘前,每日以頭撞鐘,撞足七日再說!”

以頭撞鐘?!

兩人對視一眼,都快哭了!

他們以後在督察院怕是要沒臉混了!

御二世子拂手讓這兩個廢物滾蛋,衝阿柒下令道:

“傳令下去,讓人繼續盯緊了鎮國公府,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進去!”

“飛進去?”

“沒錯。”御淵笑眯著眼:

“那位遲三少爺今日被送走時瞧著神志不清。

明日備上些禮品,咱們一早親自登門拜會。

莫要叫人覺得咱們督察院是什麼虎狼之處,有進無出之地才好。”

阿柒心裡嘀咕,咱督察院在您老的手下,難道不是?

……

遲柔柔頭頂著一根長箭出現在自家府邸附近,沒急著進去。

那長箭從她的髮髻上直穿而過,再往下一點點,就是她腦袋。

那大芋頭的箭法還真不錯啊,要不是她最後又下蹲了一點,沒準要真要給開瓢了?

嗯,開瓢還是不可能滴!

受傷也是假的,只是故意劃破手掌,弄了幾滴血掩人耳目。

這會兒傷口早就自動痊癒了。

遲柔柔拔下長箭直接把那箭頭給摘下來貼身放好,把箭杆子捻成了碎末。

她現在雖是飛僵,但已是銅皮鐵骨,尋常兵刃可傷不了她。

“壞了老身的好事,等著!我非把你這芋頭燉了不可!”

遲柔柔藏身在暗處,看著一直自家附近守著的那些眼線。

呵,訊息傳得夠快!

遲柔柔不動聲色的出現在那幾個眼線附近,順風吹散手上的木屑。

“咳咳……這什麼東西?”

那幾個眼線一陣嗆咳,眨眼功夫後,遲柔柔就已從他們身後消失不見,安然回到了府內。

凌霄院,閨房中。

鐵真塗脂抹粉穿著女兒家的衣裙,躺在榻上不敢動彈。

天爺啊!這都要雞鳴了,二姑娘怎麼還不回來?!

忽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心上。

精壯的漢子嚇得渾身一抖,驚恐的扭過頭。

“鬼啊!”遲柔柔嚇得一巴掌扇了過去。

屋裡黑燈瞎火的,鐵真門牙差點沒給扇掉,聽到這聲音才曉得來人是誰。

到底誰更像鬼啊?!

你無聲無息的給我後背一巴掌。

我這膽子都快破了好不好!

他捂著臉,委屈又氣悶的看著遲柔柔,小聲控訴道:

“二姑娘,你打我作甚?!”

“真頭鐵?”

遲柔柔捂著自己的小心肝,瞪眼瞧著他,樂了:

“咦惹,敢情你還是個女裝大佬,有經驗啊!”

鐵真趕緊從榻上滾下來。

女裝大佬是什麼東西,他聽不懂,但想來也不會是個好詞!

“你怎麼進來的,怎麼卑職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遲柔柔指了指窗戶。

鐵真恍然,看她的神色再度一變,“好輕功。”

“那是哦。”

這般毫不自謙的接受了誇獎,鐵真也是無言以對了。

“那卑職告退了。”

“慢著,”遲柔柔開口道:“我走後,可有旁人來叫門?”

“不久前卑職聽到門外有些動靜,具體來的是誰不清楚,但聽腳步聲應該是個女子。她張望了一會兒,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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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真說著朝門邊的窗眼指了指,就見那裡的窗紙赫然有一個被指頭戳穿的小洞。

遲柔柔勾起唇,“滾吧,沒你的事兒了。”

“二姑娘,你今夜……”

遲柔柔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笑了起來:

“確定想知道?我很願意告訴你的喲……”

鐵真彷彿聽到了閻王在召喚自個兒。

他立馬否認三連:“不!卑職沒有!卑職不想!”

從哪兒來,從哪兒滾,鐵真爬窗滾了。

他賊似的回到自己的狗窩,看著身上的女裝扮相忽然想起一事來。

先前在屋內黑燈瞎火的,他連遲柔柔的樣貌都看不清楚,對方是怎麼瞧出他塗脂抹粉了的?

……

閨房中,遲柔柔走到門口,看著那小洞眼,笑容愈發甜美。

“好一個督察院啊,眼線安插到我鎮國公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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