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烏雲就去收拾餐桌準備拍攝前的內容了。

李飛白低頭擺弄相機,很快就設定好了各種引數,就等著烏雲。

可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還是沒聽到烏雲過來的動靜,眼看著天就要大亮了,李飛白不得已起身去另外的房間找她。

“烏雲,我還要拍一些天沒亮的鏡頭,你要快一點啊……”

剛走出客廳,看到眼前的一幕,李飛白卻呆住了,嘴裡的話說了一半,嘴巴就那麼半張著。要不是相機的帶子纏在手腕上,相機恐怕也會脫手掉在地上砸壞了。

烏雲此時正身著白緞暗團花馬蹄袖,藍鑲庫錦邊長坎肩的蒙古袍站在那裡。頭頂一個鑲著寶石的髮飾,頭髮向兩邊梳下來,其中幾縷還穿上了珊瑚串珠。長袍拖地,雖然只露出了腳面,卻也能看出她腳上這雙靴子也是極具民族特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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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如此的盛裝打扮,宛若天上走下來的仙女,靈動婀娜,雖從滾滾紅塵中走來,卻似乎又不帶一絲煙火氣,叫李飛白不敢直視。

“怎麼了,嚇到你了嗎?”烏雲有些侷促的問道。

“好漂亮啊……”李飛白訥訥的說道。

“謝謝。”烏雲小聲道謝之後說道:“按照蒙古族傳統,三十早上有供祭佛祖的儀式,為了表示尊敬,我們要穿上最好看最得體的衣服。”

“嗯嗯,確實好看。”

李飛白依舊呆呆的,他覺得詞窮,除了好看、漂亮這樣最簡單的詞彙,他想不起來別的了。

烏雲被李飛白盯的局促不安,轉過身道:“那走吧,你不是要拍天沒亮的鏡頭嗎?怎麼拍?”

“你做你自己的要做的,我跟著你就好。”

“好,佛堂就在外公的房間,我帶你過去吧!供祭的東西我已經事先擺好了。”烏雲說著,走出大門,向著另外一排廂房走去。

烏雲邊走邊介紹說,以往住在村裡的年老僧人,即使是搬離了寺廟也還是要持守清規戒律的。為了不給照顧他們的住家添麻煩,他們都要求住在廂房裡。外公雖然是壯年還俗,其中也經歷了一番曲折,可他也像其他僧人一樣,一直住在廂房當中。

兩個人來到廂房門前,烏雲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李飛白愣在門口,一時有些不適應。

只見廂房的裝修相當老舊,儘管有細心打掃的痕跡,但也因為久未有人居住,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冷清蕭條感,甚至是搖搖欲墜的感覺。

踏進門檻的瞬間,李飛白突然就理解了烏雲的心情。那些文化就如這間破舊的廂房一樣,在歷史前進的步伐中早已失卻了顏色,有著隨時都會消失的可能。

她試圖用瘦弱的肩膀撐起這棟舊房子,守護她想要守護的東西,就如逆著歷史的洪流而行,其中艱險艱難,簡直不可言說。

“啪”的一聲,烏雲拉開燈繩,昏黃的燈光下,李飛白看清了房間的全貌。

一方土炕佔據了小半個房間,對面牆下是一個花梨木大櫃。櫃上牆壁掛著一幅巨幅唐卡,上面畫的是伽藍菩薩皈依佛教的故事。那唐卡鋪金描銀,用料考究,即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仍是璀璨奪目。

同樣奪目的還有櫃上擺著的長串念珠。那念珠看起來十分罕見,一顆特大母珠旁圍繞著眾多幾乎同樣大小的小珠,置於一個精緻玉盤之上。那明珠顆顆晶瑩粒粒圓潤,交相輝映美輪美奐,生生將託著它們的玉盤覆上了一層虹色。

旁邊還有舍利盒,共有六個,金光燦燦一看就是純金所制,內嵌紅綠寶石,遠看著像是翡翠、珊瑚和松石一類的。

櫃子的最外沿,是黃銅為底座的酥油燈,燈前擺著十二支同為黃銅質地的小盅。

烏雲在唐卡前站定,回頭對李飛白說道:“我要開始了哈。”

李飛白聞言,默契的舉起相機,開始拍攝。

————

一系列的虔誠且又嚴謹的祭拜流程,一幀不落的被李飛白記錄在了相機裡。兩個人走出廂房時,天已經大亮了。

迎著清晨冰冷的空氣,烏雲無限唏噓的說道:“或許,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呢!”

“為什麼?”李飛白不解的問道。

“廂房裡的東西,不能再留在我的手裡了。”烏雲轉身,輕輕地帶上門,說道:“小姨說,外公臨走時,已經決定把它們都捐出去,並且有關部門已經登記在冊,催了小姨很多次了。”

“為什麼是催她,而不是催你?”李飛白一下子就聽出了蹊蹺。

“外公走的很突然,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閉眼了。”烏雲回憶著說道:“只有小姨在他身邊,所以他把遺願委託給了小姨。”

“委託?有委託書嗎?外公簽過字嗎?哪些部門登記了,一些相關檔案你都見過嗎?”李飛白追問道。

烏雲搖搖頭:“沒有,都是有小姨全權負責,我不知道。”

“那你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答應給她了?”

“糊塗是糊塗了一些,可畢竟是外公的意思。再說了,捐贈出去,要比留在我手裡好,那些東西年頭久遠,再留下去,就徹底壞掉了。這些東西也只有重要的日子才會擺出來一部分,其餘的都收起來了。”

李飛白皺眉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曾經對我說過,外公有些未竟的心願,你要替他完成。按你的說法,這些也都是小姨轉達給你的?”

烏雲再次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些是我早都知道。外公生前做的就是我現在做的事情,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大型文化專案,外公在世的之前申報了非物質文化遺產專案,可是直到他去世也沒能批下來,我回來是接著做這些事。”

“那就是說,從前外公從沒有提過捐贈東西的事情是嗎?”

“嗯。”烏雲點了點頭。

李飛白的眉頭再次深深皺起,他覺得這裡面大有問題。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對烏雲表達自己的懷疑,想了想,只得說道:“烏雲,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你還是要搞清楚來龍去脈,而不是稀裡糊塗的交給小姨去管。你在法律上是外公的唯一指定繼承人,你有權瞭解情況。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是,你就不想知道它們去了哪裡嗎?萬一你想念外公了,就不想去看看它們,睹物思人也好啊!”

“可是小姨說,他們催了很多次……”

李飛白抬手打斷道:“反正都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多等些日子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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