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坐在梳妝鏡前,有些恍惚的看著鏡子中倒映著身後的小丹在為她梳妝的樣子。這樣看著看著,她突然這樣的情景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自她到梁國以來梁鈺便沒有讓小丹為她上過妝粉,他總是說她不施脂粉時最動人。許煙本就懶得弄這些事情,既然他沒有要求,也不必她費心應和,她自然樂得清閒。

由此想來,上次迎春為她梳妝已不知過去了多少日子。昨天夜裡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梁鈺為她選的甜香絲絲縷縷的飄進榻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看著頂上華麗的帷幔在月光下泛著銀色的光,突然想起了六歲那年的小女孩。眼淚突然沒有徵兆的從眼角滑落,可她卻毫無所感。

其實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變過,身邊的人也從未變過,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的改變。她依舊是那個說不出話來的彷徨的小女孩。六歲之前她找不到人和她說話,每一個人都在想方設法的逃避著她。現在的她,身邊總圍著一群人,可她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許煙咧開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嘴角卻嘗到了一絲鹹味。她怔了一下,那抹笑容瞬間收斂了回去。她想過的,她想過這一晚她該做什麼。

或許她應該在房梁上吊根白綾一了百了,等到梁鈺發現她的時候也能把他嚇出個好歹來;又或許她應該拿上一把刀半夜潛入他宮中與他同歸於盡,保全許國的顏面;甚至於她還曾設想過逃出去,與那些侍衛硬碰硬也要闖出去。可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做,躺在了床上,靜靜等待著明天的到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為什麼只有何洵一個人來救過她,可是這麼想的時候,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彭月忠君,可她更愛的是整個許國。所以許煙能理解她為什麼不能來,因為她的身後站著的是數十個她們辛辛苦苦扶植起來的寒門大臣,她身上肩負的是她們共同的使命。

她也能理解為什麼大臣們沒有來救她。雲朗是掌國,在他的控制之下對於大臣們必定是百般刁難,完全按他設想的來。可那群大臣們又豈會單聽他一人的,只不過是陽奉陰違罷了。他們終日玩著這種勾心鬥角的把戲,也怨不得他們會沒有時間來救她。更或者他們根本不知道她被擄了,只以為她在重傷養病中。

雲起......許煙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她決定不再想他。她不是一個不懂事的人,相反她還能為他們開脫,想辦法為他們找理由來勸服自己。可是對於雲起,她真真是沒有一個理由。她心想他可能在忙,忙著雲朗的事;也可能他是在準備來救她,她被擄走的前一晚不是還收到了那個線人的密信說雲起要來救她的嗎?所以他必定是在準備一個完備的計劃。

可是日子漸漸過去,她心裡那簇火苗也在漸漸熄滅。那一晚何洵提著劍衝進來的時候,許煙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她回頭看去,那人卻不是她夢中人。那個時候的她突然頓悟,好像有什麼東西沉到了谷底又浸入深海,她整個人出奇的冷靜。

她知道,他不會來了。她再為他找不出藉口,若是有一天你的愛人在你垂死的時候還能夠冷眼旁觀,那他不是太愛你就是壓根沒有愛過你。許煙再也不敢相信前一種了,她真的怕了。這麼多年,她一直為自己為他找著藉口,可是她卻從未想過,雲起能離開她這麼長時間是因為太愛還是不愛。

她拼命地想將這些想法拋卻,可是深夜的思緒彷彿瘋漲的藤蔓一般飛快佔據了她整個腦海。她無法入眠,只能在思緒的纏鬥之中痛苦的熬著。門外突然傳來了兩聲敲門聲,許煙嚇了一跳,頭一下子撞到了床柱上,她忙一手捂著頭,一手將被子裹得更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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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那人已經聽到了屋內的動靜,許煙若是沒聽錯的話,那人還低低地笑了兩聲。他咳了咳重新敲了敲門道:“煙兒,你還沒有歇息嗎?”是梁鈺,她早該想到的,這個時間能如此自然地出現在她門外的人除了這個國家的主人以外再無他想。

這個問題的答案彼此心裡都清楚,所以梁鈺便直接說起下面的話:“煙兒,我有些害怕,所以想來看看你。你能不能開門?”按規矩,新婚夫婦在成婚的前三天是不能見面的,否則會不吉利,因此梁鈺已經三天沒有見過許煙了。

許煙想了想,還是裹上外衣下了床。她甫一打開門,便看到只著一件單薄中衣站在殿外的梁鈺。她有些驚訝,連忙想進去為梁鈺拿件外袍出來。

梁鈺看出了她的意圖,忙伸出手攔住她,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我想進去坐一會兒可以嗎?”看到許煙一瞬間戒備的目光,梁鈺忙擺擺手正名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放心好了。”

許煙思慮片刻,還是將梁鈺放了進來。她相信梁鈺的人品,即便梁鈺做了這種事。可對一個人的評價不應該是由一兩件事評價的,在她與他做了這麼多年朋友之後,她選擇相信他。

梁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許煙的寢宮,可這一次卻格外緊張。他應該是霸氣的,是狂妄的,是睥睨天下的梟雄。可是在許煙面前卻總像個毛頭小子一般青澀,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意。

許煙正準備為兩人倒茶,梁鈺便伸手攔住了她:“不必了,我說完就走。”許煙放下茶壺,坐得端正,準備洗耳恭聽他接下來的話。看他的神情,這話好像很重要。

梁鈺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對許煙道:“我今日睡不著,便想來看看你可安好?我知道我是個混蛋,所以怕你會做出什麼傻事。如今看來是我多想了。”許煙一怔,沒想到梁鈺會對她說這個,她才不會告訴他她真的有想過這麼做呢。

許煙將茶壺中的水倒一點在桌子上,而後熟練地寫道:“你深夜過來就為了這個?你難道不知道成婚前三天是不能見面的,否則會不吉利的嗎?”許煙這句話自然是為了調侃梁鈺,沒想到梁鈺看完後眉頭緊鎖,一臉認真的模樣。

梁鈺神情嚴肅道:“我知道......”他像是下定決心想對許煙說什麼,可觸及到許煙鼓勵的眼神後又通通咽了回去。他對許煙露出一個寬慰的微笑:“沒什麼事,我只是有些激動的睡不著覺罷了。”許煙聽到他這句話,久違的對他翻了一個白眼,而後拉著他的手把他往門外帶。

走到門口時,許煙的手心中梁鈺的手用了些力道將她往回拽,她一個不察,落在了梁鈺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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