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再不願,儘管再沉湎於他們的過往,可總是要向前看的,更不必提像許煙這般的人了。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將眼角未乾的淚痕擦掉,而後對使臣點了點頭道:“好,既然您已經將這個帶了過來,想必在來之前也一定商量出來了一個結果的吧。您先說說,按照你們的意思是打算怎麼辦這件事?”

使臣默了默,顯然是對許煙突然的轉變沒有反應過來。他仔細想了想許煙的這番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家裡那位主子。若是按照那位的意思,那這件事可就......

想到這裡,使臣嘆了口氣而後又重新振作精神,顯然是準備按照他自己預想的來了。他蹙了蹙眉對許煙道:“陛下也知道我們兩國之間的聯姻其實頗為兒戲,暫不說那些旁的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單就從兩國的聯姻細則來說,就壓根過不了關。”

許煙看著使臣越說越激動,簡直就要拍案而起的樣子忍不住勸道:“您先別激動,有什麼事慢慢說。”這實在不能怪她多此一舉,而是她實在是害怕若是不勸著些的話,這位使臣很有可能會成為史上第一個還沒能說出自己的訴求就被怒火生生燒死的使臣了。

很顯然,這位使臣聽了許煙的話後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而後對許煙道:“謝陛下關心。”說實在的,就憑藉著許煙這兩句話,他對許煙的印象簡直是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若不是因為他還惦記著自己沒完成的外交任務的話,他要認許煙做個乾女兒也是有可能的事。

不過感動歸感動,一碼歸一碼這種事他還是清楚得很的。他清了清嗓子對許煙道:“陛下仁厚之心實是令老朽敬佩,既如此,老朽也就不和陛下客套了。”說完這句話後,他頓了頓,抬眼觀察著許煙的反應。許煙仍是那一派淡然模樣,從面上根本看不出什麼喜怒。

像是知道了使臣為什麼停頓,許煙不再發呆對他鼓勵性的笑了笑:“使臣不是說了不和孤客套嗎,只需繼續講下去就是了,不必時時在意孤。”

使臣得到了許煙的肯定,便繼續向下說道:“老朽雖是梁國使臣,可也明白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我們王上的錯。從一開始的成婚到現在的和離,是我們梁國對不起您。所以我們也不會為難您,該補償您的也絕對不會少。”

許煙聽到使臣的話,心間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升起些莫名的情緒,似是悲哀又似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她明白她該對使臣笑,好讓他繼續說下去的,可是卻怎麼都勾不起那抹唇角。越是努力,眼眶便越是酸澀。她看著使臣向她投來的疑問的眼神,心裡拼命告訴自己要笑出來啊許煙,你要笑的。

可是沒有用,她眼前升起了茫茫的霧,輕飄飄的佔據了她的全部視線。使臣也終於看出了一些不對勁,他收回了視線。過了許久他才嘆了口氣道:“緣分這種事陛下莫要強求,況且得失之間誰又能說得清自己是得還是失呢?像陛下這類龍鳳之才,日後的好緣分也必不會少的。陛下莫要耽溺於此,還是要向前看的好。”

許煙終是將淚忍了回去,她強行露出抹微笑對使臣道:“讓您見笑了。”使臣擺了擺手,示意沒什麼,可氣氛至此,二人的對話終究是無法進行下去的了。使臣思量片刻,終究還是對許煙道:“聽聞陛下近些日子以來身子不大好,那老朽便不打擾陛下休息了,改日再來看望陛下。”

許煙又何嘗不知道這是使臣給她的一個緩衝時間。她其實真的很想留下使臣,跟他繼續商討解決的辦法。她早就有所準備了不是嗎?她應該維持著她的女帝風範,保持著一貫的冷靜與他談條件,最好能藉助梁國的力量幫她在許國扳回這一局。

只是原先那些準備好的話到了現在這一刻卻怎麼都說不出來,那些以為自己會殺伐果決的形象也並沒有實現。許煙低下頭輕聲道:“那就要麻煩使臣再跑一趟了。”使臣見許煙如此,也是嘆了口氣道:“陛下不用跟老朽客氣,左右我此次來此也就是為了此事,哪裡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許煙有些疲憊的點了點頭,使臣見此也不欲多留,只對許煙道了聲告辭,隨即退了出去。他剛一退出去沒多久,霜降便推門而入。她擔憂的看了眼許煙,發現她面色不虞後,霜降立即緊張的詢問道:“陛下您怎麼了,可是病又犯了?還是那個使臣對你說了什麼?”

霜降難得會有這麼多話的時候,許煙原是想要調侃她兩句的,可是話堵在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被霜降那麼一講,許煙自己也感覺頭又泛起了痛,一波一波的向她湧來。許煙揉了揉太陽穴對霜降道:“扶我去床上休息一會兒吧。”

看到許煙這個樣子,即使霜降再怎麼想問她關於和離的事情也是沒有法子的。她跺了跺腳,小聲說著咒罵梁鈺的話:“這個登徒子,早一開始就不該聽姐姐們的話讓他近陛下身邊一步的。”不過咒罵歸咒罵,許煙還是要扶過去的。

霜降一邊扶著她一邊囑咐道:“陛下有什麼事情可千萬不要硬抗,身子有哪裡不舒服了千萬要告訴奴婢,好讓奴婢心裡有個準備。”許煙聽到她的話忍不住打趣道:“你準備什麼,準備給我治病嗎?”

霜降見許煙都虛弱成這個樣子了還有功夫來打趣她,一時又生氣又怕跟她說了之後她會更加撐不住,只好低聲道:“陛下莫要再拿這種事打趣了,沒什麼好笑的。奴婢跟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陛下也應該知道奴婢的意思。太醫院那些人天天恨不得往陛下的湯藥裡面多放一味藥材,要陛下......奴婢自己心裡也是要留個心眼的。”

許煙見霜降越來越有夏至的做派了,一時間有些感慨。她們這些人陪伴在她的身邊這麼久,久到她以為是從上輩子開始的事了。她輕輕看向窗外,淡藍色的天空上飄著幾朵雲,它們緩緩的流動著,流向不知名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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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許煙突然出聲問道:“霜降,我是不是不配?”她的聲音低低的,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有的只是無邊的沉鬱。

霜降被她問住了,有些擔憂的看了她好幾眼,而後輕聲反問道:“陛下在說什麼配不配的?奴婢愚鈍。”

許煙嘲諷的勾起唇角道:“罷了,左右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旁人不懂的。我也是糊塗了,才會和你說起這些。”霜降想再多問幾句,可是看到許煙此刻的臉色也明白這不是什麼好時機。

沒有過多久,許煙便對霜降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歇歇。”霜降無法,只好領命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許煙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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