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在窗前出神地站了許久,就連何洵進來都沒有注意到。何洵看著絲毫沒有反應的許煙,終於沒忍住出聲道:“殿下。”

許煙驚慌地向後看去,正對上何洵擔憂的眼神。她理了理鬢間的碎髮,開口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何洵低下頭,強迫自己不去注意許煙的不對勁。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密函遞到許煙面前。

兩人之間不用說什麼,許煙便已經能猜到這封密函中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了。她低著頭,細細摩挲著手心中有些粗糙質感的信紙,輕聲對何洵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讓迎春幫我備壺茶來。”何洵知道這是許煙支開他的藉口,低頭稱是,隨後便快步退了下去。

等到空寂的屋內重又只剩下許煙一人時,她才借由著燭火發出的微光拆開了自己手中的信。信封被撕開的一瞬間,許煙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腦海中一時間閃過數個想法。是何將軍發來的青城軍情急報?還是南城反賊被盡數殲滅的捷報?可是她唯一沒有想到的便是......信上所寫的這幾個字。

“展信安。”短短三個字卻讓許煙忍不住紅了眼眶。信上那獨屬於他的飄逸俊秀的字型讓許煙感到熟悉又陌生。雲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有死。孤寂的燭火下,明亮的火焰在許煙臉上不停跳躍著,倒映出她悲傷的面容。

許煙輕輕將信合上,隨後便聽到了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許煙忙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對門外道:“進來吧。”門外之人聽到屋內許煙吸鼻子的動靜,推門的動作遲疑了下,隨後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似是害怕打擾了她的情緒。

“殿下,茶來了。”許煙順著聲音的來源向上看去,面前之人不是何洵又能是誰?許煙沒有接過茶,將信封擺在何洵面前問道:“是千機閣那邊給你送來的訊息嗎?”何洵沒有看桌子上的信封一眼,拱手行禮道:“是。”

許煙默了默,隨後開口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得來的訊息?他們給你這封信的時候有沒有對你說什麼話?”何洵半晌沒有答話,許煙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答案。

她輕嘆一聲,將信封收回,隨後說道:“罷了,我知道問你這些也不會有什麼作用的。過幾天我會與千機閣那邊說說,讓你在千機閣裡擔任更有實權些的職位。”

何洵這次說話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他有些慌張地開口道:“不用了,殿下。屬下沒有那般宏圖之志,只希望陪在殿下身邊。”

許煙沒有讀出何洵此話中的深意,只以為他是害怕自己會將他宮中的權力奪走,出聲安撫道:“無事,你幫我在千機閣裡打探訊息也是你幫我做的事。這份功勞我會給你記著的,宮裡這邊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

許煙話已至此,何洵總不好開口反駁。他靜默了數秒後點頭同意了此事,隨後便毫無聲息地再次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夜很長,長到醒來之後只有離別。

許煙看著坐在臺下的梁鈺,蹙了蹙眉問道:“你真的想好了?”

梁鈺聽到這句話,彷彿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出了聲來:“不然呢?你不和我聯姻我還不回去,是要留在你這裡作質子嗎?”

許煙忙解釋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沒有完成此次聯姻的事,回去之後會被你父王......”

許煙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便聽到梁鈺瞬間冷下來的聲音回答道:“就算我聯姻成功了,回去之後也不過是個被全梁國人嘲笑的入贅皇子罷了。不論如何,被人嘲笑辱罵的結局是不會改變的。那麼何不讓自己稍微體面些的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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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鈺的話說到這裡,許煙也再沒有什麼挽留他的話了。她的手緊攥著扶手,隨後又無力的鬆開,低垂著眸子說道:“那好吧,什麼時候走決定了嗎?我到時候去送你。”

梁鈺沒有看她,他盯著門外不知道何處在發呆,眼神遊離著沒有內容。聽到許煙的問話也只是輕飄飄地回答道:“許煙啊,你知道的吧?”

許煙有些疑惑地問出聲:“知道什麼?”這次,她沒有得到梁鈺的回答。在這出奇的沉默中,她好像讀懂了梁鈺話中的含義,只是她不能對此做出任何回應。

梁鈺也沒有再對她說這些虛無縹緲的話。他漆黑的眸子盯著許煙,許久才冒出一句極為冰冷的話來:“無論用什麼手段都一定要讓你母皇在死之前最後醒來一次。”

許煙沒有來得及問為什麼,他便已起身走向門外。許煙有些焦急地起身追出去,只不過寬大的宮服突然掛在了椅子上,她回頭去解開它的過程中,那抹挺拔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只餘空氣中無數漂浮著的柳絮。

送走梁鈺的時候已經是立夏。母皇還未醒,南郡傳來了捷報,青城那兩名捲款跑了的臣子在押解回京的過程中莫名其妙的暴斃而亡,連著數日的暴雨在將士們的努力下並沒有對青城百姓造成太大的影響。大軍勝利的號角一路吹響回京,使得自立春後一直擔驚受怕的許國百姓再一次歡欣鼓舞起來。而許煙的名望也在這些事情順利解決的過程中漸漸樹立起來。

一切事情好像都隨著夏天的到來再一次煥發出了生機。只不過她一直掛念著的朋友們卻沒有像這些令人歡欣的事一般振作起來。

那是個及為炎熱的一天,迎春不停地在為許煙扇著風,可也還是擋不住悶熱的潮氣。許煙的汗幾乎浸透了脊背,薄薄的紗裙緊貼在她的背上,讓她覺得無比焦躁。身旁的四宮女雖然不說什麼,只是盡職地為她打著傘。可是她們熱得通紅的臉頰以及不停從額頭滑落的汗珠卻告訴許煙她們也在經受著高溫的考驗。

許煙有些煩悶地掀開馬車簾子向旁邊的隨行侍衛發問道:“究竟還要多久才能到京郊?”隨行的侍衛拱手回道:“不遠了殿下。”

許煙拉下車簾,拿過迎春手裡的摺扇不停地扇著風,隨後將冰鑑裡的葡萄拿出一個遞與迎春。見迎春遲疑著吃下後才開口道:“真是服了,梁鈺那個怪人連回去都不選個好日子。偏偏選在立夏這日,讓人怎麼都不好受。”

迎春為許煙剝著葡萄皮的手一頓,隨後回道:“想來六殿下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許煙哼哼地說:“他盡是些歪理,也就能哄哄你們這些愛皮相的女子。”

在許煙的抱怨聲中,一行人終於抵達了京郊。許煙甫一下車,便看到在隊伍最前方的梁鈺。

灼灼烈日之下,梁鈺穿著全身的鎧甲。陰鷙的眸子在見到許煙的那一剎那閃出柔和的光芒。他笑著對許煙揮了揮手:“許煙,再見!”

那一幕,許煙此生都不會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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