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秋的事情發生後,許煙明顯能夠感覺到其他三宮女對於初秋的態度變了許多。她猜想或許是因為她們已經猜到了初秋變成了她的人,又或許是因為她們認為初秋即將要被母皇新派來的人代替,所以要先與她保持適當的距離。

不過無論是哪種猜想都無法改變初秋已經成為她最信任的宮女這個事實了。她私底下讓何洵去查初秋口中所言的真偽,由他送回來的訊息表明初秋在老家確實有一位病重在床患了癆病的孃親。隨即許煙便讓何洵妥善安置了那位老人,並為她派去了大夫重新診治。

傳來的結果不太好,老人的病已經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只能拖著一天是一天。許煙聽說後,又偷偷拿出些銀子來補貼初秋一家。她作為這個太女這麼多年,真正能為國家,為百姓做的事情並不多。所以她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多幫一個就是一個。

“殿下,初秋為您端來了綠豆湯。”許煙正陷入沉思中時,就聽初秋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緊接著便是珠簾上的彩珠相互碰撞的聲音。許煙向後看去,便見初秋端著一碗綠豆湯進來了。

許煙正準備開口對她說她母親的現狀,只是她甫一開口便被初秋打斷:“殿下,先喝湯吧。不然一會子涼了,殿下又要叫喊著肚子疼了。”

許煙點點頭,拿起了綠豆湯。許煙是極怕熱的,每年夏天她都會貪涼。不僅房間裡擺滿冰盆,就連平時的膳食中也要些去火的寒涼之物。

但是偏偏許煙的腸胃不好,每次吃了這些後總會鬧肚子。久而久之的,宮人們便不盡依著許煙的性子為她準備吃食了。最多準備些熱的綠豆湯之物,既去火,又不會過於寒涼傷了身子。

許煙剛剛開始飲湯,便聽到初秋的聲音響起:“奴婢家鄉已經有人來信告知了奴婢孃親的現狀。殿下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可奴婢甚至就連一開始說好的密探一事都做不好。”

許煙聽著初秋的聲音裡帶了些自責的情緒,忙開口安慰道:“無事的,本就沒有指望讓你探到什麼訊息。”誰料到初秋聽了她這句話反而更加難過。

許煙為了轉移初秋的注意力,忙開口岔開話題:“對了,最近宮中可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初秋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她眼神晶亮地對許煙說:“奴婢平日無事最喜歡聽這些八卦了,殿下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奴婢便好。”

許煙見初秋終於開心起來,暗自松了口氣。初秋是四宮女中最為八卦的人,四宮女和許煙聽到的所有八卦幾乎都來源於她。

只見初秋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了一陣子後開口道:“最近宮中最大的事便是南郡流民叛亂了。不知是誰傳來的訊息,說這事竟然與四殿下有關。陛下因為這事可是惆悵了好幾天呢。”

隨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連忙繼續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春獵了!可能是因為梁國使者的關係,陛下想讓六皇子一同參與春獵,可能還是想仔細為殿下相看相看吧。”說到這兒,初秋擠眉弄眼地看向許煙。

許煙蹙了蹙眉問道:“你可知道提前到什麼時候嗎?”

初秋唔了唔隨後答道:“這個好像還沒有確定具體的日子,但是應該就在這個月吧。”

許煙正想著這個月還剩幾天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迎春的通報聲:“殿下!陛下請您碧雲殿一敘。”不知為何,許煙聽到這聲通報,心裡下意識有種不祥的預感升起。

她沉默了一瞬後回道:“知道了,我馬上過去。”隨後便對初秋說:“侍候我更衣。”初秋看著許煙陰沉的臉色,好像也猜到了什麼。她訕訕地問道:“陛下叫您過去要談什麼事啊?”

許煙並沒有回答初秋,而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初秋瞬間便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初秋的動作愈發麻利。不出一柱香的時間,許煙就已整裝完畢。

許煙一路上懷著緊張不安的情緒一步步向前走著。她不知道母皇要與她商量什麼事。春獵,南郡叛亂還是聯姻?許煙的沒有一點把握,一切都只能到殿裡才能揭開。

在人心裡越害怕某種事情來臨的時候,這件你所害怕的事情便會來得越快。所以當許煙心中懷著對碧雲殿的不安向前走著時,幾乎沒用一會兒便到了。

許煙深吸一口氣,剛準備踏進殿中時卻被門檻絆了一下。她沒有任何防備便要向前栽倒之時,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她。許煙穩住了身形回頭看去,不經意間對上了梁鈺墨黑的瞳眸。

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見許煙站穩便鬆開了自己緊握著她的手,對許煙說道:“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長腦子啊?”

許煙將剛剛送到嘴邊的“謝謝”二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而後怒視著他,恨恨道:“這位有腦子的人,不好意思,你擋了我的路。麻煩往後讓讓!”隨後邁開步子進了殿內。

許煙身後的初秋剛想隨著許煙一同進去便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他冷聲對初秋說:“陛下命令,只能讓兩位殿下進去。”許煙聽到身後的聲響,向後望去。隨著梁鈺進入殿內,殿門被一點點合了起來。

看著方才還一片光亮的大殿瞬間轉為現在的幽暗空寂,許煙終於意識到了今天這場談話會意味著什麼。她僵硬著步子,每向前邁一步都無比艱難。跟在她身後的梁鈺看著她這幅樣子忍不住開口嘲笑道:“就你這個樣子我開始有些同情女帝了。”

許煙看不清遠處高位上的人,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小聲問他:“你又想怎麼損我?”

梁鈺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樣子,有些好笑地說出了自己的後半句話:“不是都說許國女帝是因為子嗣稀薄才立了你這樣一個人做儲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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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煙被他這麼一鬧,原先緊張的情緒都去了大半,留下的只有對梁鈺滿滿的氣憤之情。她不服輸地看向梁鈺,正準備頂回去時,聽到了梁鈺壓低的聲音:“別鬧了,你看看前面。”

許煙半信半疑地回頭,正對上了母皇貼身侍從青塵的目光。她看著許煙,恭敬地行禮道:“兩位殿下請隨我來。”許煙如只乖順的小綿羊一般,老老實實地跟在青塵後面。梁鈺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一面,眼神便不自覺往青塵身上多瞟了幾眼。

沒想到表面上看起來這麼溫柔的人竟會叫這個小霸王乖乖聽話,那麼自己將來是不是也要將她抓進府裡來時時嚇唬著這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呢?

想到這裡,梁鈺的臉上染上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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