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煙和雲起走到山外時,才發現這是一條與他們來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路。鬱鬱蔥蔥的樹木立於道路兩旁,分外寬大的葉子將山中通向外界的小路遮得嚴嚴實實。

許煙再一次感嘆這個禁地每一處設計的精妙之處。隱於自然而不被外人道,是最為聰明的隱藏方法。不過這條他們並不熟悉的路也為他們增添了額外的負擔。

許煙氣喘吁吁地想著:難不成她出事了都沒有人來找她的嗎?總是愛監視她一舉一動的母皇呢?那個看起來忠心耿耿的暗衛呢?總不會她才遇刺幾天,母皇就已選好了下一任儲君吧。

不過沒有給她太長的思考時間,雲起便已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他一路拉著許煙向前,生怕一個不察,許煙便又會遭到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暗殺手段。

等到他們走到山後的時候,發現了一隊隊像是在周圍找人的侍衛。許煙看著他們身著著的皇家侍衛服,呼救的話馬上就要大聲而出,雲起卻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帶她隱在巨樹之後。

許煙躲在雲起的懷中,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一時間,他們這邊靜悄悄的,像是沒人到訪過的模樣。

這樣的靜謐沒有多久,就聽那邊隱隱約約傳來侍衛們的談話聲。

“找到了嗎?”

“沒有,我們都在這附近找了好幾天了,連個影子都沒看見。你們說,她會不會真的死了?”

“我看是,進了禁地的人哪有活著出來的?”

“別瞎說,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殿下的事情豈是我們能隨意議論的?”

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像是這群侍衛的侍衛長。許煙只知道他這句話一出,這群侍衛便再沒有出聲。隨後傳來侍衛們四散的腳步聲,怕是又繼續尋人去了。

許煙見此,給雲起使了個眼色。這群人估計就是皇家侍衛沒錯了,雖然不見得真的想要找到她,可卻真的像那侍衛長所說,找到她是他們的職責。所以他們應該是可以信得過的。

雲起沒有立即回應她,而是將她環得更緊了些。一時間,許煙的臉漲得通紅。沒過多久,便聽到了兩名侍衛朝這裡走來的腳步聲。

“你說,如果我們答應那個人的要求,是不是就不用在這兒受這鳥氣了!”

雲起聽到侍衛們的交談聲,立即屏住呼吸,仔細聽著他們的每一句話。

“別瞎想了,多少人想做禁衛軍都不成。你說你多好,有你家老太君把你塞進來。既然進來了就好好幹,你有關係過不了幾年便能在王頭之上了。到時候他還不是任由你搓圓捏扁?”

雲起和許煙皆凝神屏氣,可那男子並沒有再接下去說話。隨後便傳來了他們陸續離去的腳步聲。

許煙松了口氣,從雲起的懷中出來,小心翼翼地向外面探頭張望,卻被雲起一把按了回來。他略帶些冰冷地說道:“恐怕我們要自己回去了。”

許煙並不明白雲起的擔憂,方才聽那兩名侍衛的對話,也沒有要加害她的意思。不過既然雲起如此說,必定有他的道理。於是許煙對他點點頭,任由他牽著往那隊侍衛相反的方向走去。

雲起一路上都沉默不語,並沒有向許煙解釋些什麼,只熟悉地帶著許煙在林中穿梭。

老太君?從剛才這兩名侍衛的對話中,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名侍衛的身份肯定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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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國能被稱為老太君的人沒有幾個,如此細細想來,倒還真有一個家族極為顯赫的老太君,曾為女帝大行改革出過不少力。

可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名老太君唯一的孫子就是進了禁衛軍。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孫子曾是青雲書院的騎射頭名,受雲朗以及何夫子極力讚賞,被女帝破格提拔為禁衛軍侍衛。當時這段事還一度被傳為佳話。

雲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這樣看來,還真是如他祖父所說,他所看到的或者說是世人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真相永遠是人們所不願相信的骯髒內裡。

他看著前方樸實無華,散發著典雅味道的“青雲書院”四字,第一次有了反胃的感覺。

如此書香之地,卻有人不為學識,鄙夷其他人的努力,只憑藉著門第和那所謂的關係便可以顛覆他人的命運。

聖人說經之地竟也能藏下如此汙垢,真是令他大開眼界。雲起緊握著拳,看著眼前的書院,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改變這種狀況。他要讓真正有才學的人進入朝廷為官,要將這些不尊重學識的人付出他們應付的代價!

許煙看著雲起此刻堅毅的側臉,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隱隱能感覺到他像是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默默伸出手拉住了雲起緊握著的拳。

直到對上雲起幽黑的眸子,她才展顏一笑。兩人都沒有對彼此說什麼,可卻彷彿已經知曉了彼此的心意。

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想陪你一起。

兩人的溫存並沒有持續多久,便有人發現了他們。

隨後何夫子帶著一行人匆匆趕來,見到毫髮無損的雲起和許煙兩人,面上不由劃過一絲驚訝。他一瞬的表情變換並沒有逃過雲起的眼睛。

看來這次表面上針對許煙的暗殺還真是引人深思的很。

何夫子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馬笑呵呵地掩飾了過去:“殿下沒有事吧?你這一失蹤,可把陛下急壞了,吩咐我們徹夜尋找。”

見許煙並不看他,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繼續道:“我們找了你兩天兩夜,還以為......不過殿下是吉人天相,我們早就知道你定不會有事的。”

許煙其實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何夫子居然會對她說這些話。在她印象中的何夫子,是個古板不通情理卻很有趣的老頭。如今這番話倒是說的有些刻意了。

於是許煙並沒有回應他,想看看他到底為什麼這樣說。

只見何夫子低著頭沉默了片刻道:“是我照管不周,提前離場,這才導致殿下受傷,還請殿下責罰!”說著,便跪了下去。

許煙看著他這樣,卻突然笑了出來。這才對,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耿直的何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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