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將門用力地合上,而後轉頭看向在屋子正中坐著的許煙。她想出聲對許煙解釋她方才的舉動,便看到許煙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迎春讀懂了她無聲的話:“不要輕舉妄動。”她愣了愣,隨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回應許煙。

二人都在茶桌旁坐下後,才覺得哭笑不得。許煙和迎春都沒想到,之前因為許煙說不出話而練就的默契在這個時候竟也能派的上用場。兩人在屋子裡相對無言,一來是因為她們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話,二來也是因著有人監視。

這樣的情形沒有維持多久,迎春便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陛下,明日就是歸寧了,您可要奴婢準備些什麼嗎?”許煙為自己倒了杯茶,眼神若有若無的飄向房梁上那處漏了光的地方,而後甚不在意道:“不過是回宮罷了,有什麼可準備的。依著孤的身份,出宮才需要準備才對吧。”這話一出,迎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許煙只是衝她眨了眨眼,並沒有再說什麼。

屋頂那處亮光過了不久一會兒便消失不見,許煙輕輕將茶盞放下,撇了撇嘴道:“真沒意思,這一屆比起之前其他的來說可要差勁多了。”迎春但笑不語,不過眼神仍戒備地打量著周圍,生怕還有什麼潛伏著的危險沒有被她們發現。

許煙看著她這幅草木皆兵的樣子,倒是一派鎮定:“別瞧了,左右你就算是瞧出個洞來也無濟於事。咱們這一趟回來就是自投羅網,沒有看到這院子周圍的人都已經換了一遍了嗎?”

迎春聽到許煙這番話,神經崩得更緊了。她強壓著眼底的慌張看向許煙:“那依陛下之間,我們現在應該如何?”還沒等許煙說話,迎春便崩潰地自言自語:“可是許國這邊站在陛下一派的人不在少數,就算陛下走了也應該有人來照看著陛下這邊的情況,怎麼能任由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呢?”

許煙唇畔勾起一抹冷笑,突然想到那日梁鈺對她所說的話:“小心彭月。”那時她還尚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可看到現在的情況她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她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桌子上敲擊著,聲音不自覺地便帶了些沉重的意味:“怕是支援我的那些人都已經被處理得七七八八了。”迎春聽到許煙這句話,一股寒涼從她的脊背處上升,漸漸蔓延到全身各處。

許煙沒有再多說什麼,這個節骨眼上,各方勢力的心目中都已經有了對這場爭奪戰的初步評估,她自然也不例外。總之無論她說什麼,在這個時候總都是不會逃出那些人的掌控之中的。她拍了拍迎春的肩:“回去歇息吧,明早我們便進宮了,別再瞎想些有的沒的。”

迎春又何嘗不知許煙此話是在安撫她,當下她能為許煙做的也只是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別讓自己的惶恐不安傳遞到許煙那裡去。於是她點頭應是退了下去。

許煙踱步到床畔躺下,呼吸間還有著殘餘的冷香,讓她的心猛地一顫,亂了節奏。她恍惚中突然開始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原本不過只是按照禮部尚書的安排去登山而已,誰知後來突然就牽扯到了雲朗要刺殺她的事,再之後就是她假死失去了聲音......而現在她成為了許國名存實亡的女帝,梁鈺的妻。這一樁樁一件件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一般將她牢牢地攏在其間不得動彈。

雲起,再想起他的時候就彷彿是上輩子的事。他的面容,他們的過往都漸漸模糊,可是她生活中的一點一滴卻強行讓她一遍遍加深了對他的記憶。她茶杯中再也不是君山銀針,而代替成了各式各樣的花果茶;空氣中再也不是那股清清淡淡的冷香,而代替成了馥郁的花果氣息;就連她身邊陪伴著的那個人,也變成了永遠有著熾熱溫度的梁鈺。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迷惘。她選擇了梁鈺究竟是不是真的因為愛,還是只因為她需要他而已。她想不出答案,而清冷的夜正在一點點覆蓋她的身體。她陷入了沉睡,浸入這無解的答案之中。

“你就這樣在外面看著她能有什麼結果?”陳青墨裹緊了他的外衣,對雲起道。雲起一動不動地坐在房梁上,看著下面一個鬼鬼祟祟在許煙窗戶前徘徊的人,迅速出手解決了他。

陳青墨看著雲起這手起刀落的迅捷樣子,再看看下面那個倒地的黑衣人,搖了搖頭道:“嘖嘖嘖,真是罪過。不是我說,若你當日去救她的時候也能有這麼快,今日不就沒這些破事了嗎?”雲起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依然靜靜地坐在上面。

陳青墨看著他這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正準備接續說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有些哀怨的看了雲起一眼道:“哎,要我說我才是那個最慘的人。白跟著你們跑了這幾年,到最後兩頭不落好。要我說,你也當斷就斷!你看看許煙一小姑娘,說放棄就放棄了一點不帶含糊的。你怎麼就出不來了呢?”

雲起終於出聲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平靜地看向陳青墨,眼裡是揮散不去的痛意與失落:“我沒有放棄,為什麼要出來?”

陳青墨怎麼可能讀不懂他眼裡的情緒,他張了張嘴,想用一些頑皮話將這一篇翻過,可是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他嘆了口氣道:“許煙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再這般痴纏下去,怕是她那邊也會對你......”他的話沒有說完,他知道雲起會懂他是什麼意思的。

雲起麻利地又解決了一個企圖翻進許煙屋內的黑衣人而後對陳青墨道:“我們如今都成了這般模樣,你以為我還會在意她是如何看我的嗎?”陳青墨看著他這淡然的模樣,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感慨道:“命運弄人啊,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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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兩個失意的人相互陪伴在彼此身邊,儘管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可是其間情意卻是不必再細表的。

那好像是六年前的夜晚,陳青墨帶了兩壇酒到雲起的房間。醉醺醺的他不停敲著雲起的房門,直到一個時辰後,外出歸來的雲起才將他領進了自己的屋內。那日的陳青墨一直強調自己沒有哭,只是喝了太多酒沒能消化,酒都從眼裡流了出來而已。雲起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開了一罈酒默默陪他喝著。

陳青墨真正傷心的時候從不對外人表露出來,反而會更加成熟。那時的雲起很想告訴他,他假裝成熟的樣子很醜。可是那日的陳青墨已經足夠悲傷了,雲起便沒有告訴他。

此刻,雲起想到這段往事,忽然想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會不會和那日的陳青墨一樣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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