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離她咫尺的距離時,她應該感到開心,可是很奇怪的是,許煙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們二人的對峙仍在繼續,或許他們是知道許煙一直在看著他們的,所以都儘可能的保持著自己最好的風度,哪怕眸子裡灼燒著的火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對方毫不留情地吞噬。

許煙一步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他們二人中間,她路過之處那些士兵們都默默地後退一步,為她讓出了一條寬闊的小道。許煙輕輕俯下身子,將地上散落著的那些碎片一張一張撿起來,而後在青石磚上拼出了一個還算完整的雛形。

梁鈺的聲音輕顫著:“煙兒不要看,我求你不要看。”隨著這句話落下的是許煙輕輕拼湊這些紙張的沙沙聲:“長歡十八年九月二日,殿下囑託之事屬下皆已辦好。許清六子許煙......”

梁鈺的眼神瞥到了這紙上的字樣,他自然沒有錯過許煙那明顯的停頓。墨沉“鐺”的一聲掉在地上,他有些慌張地蹲下身子想將許煙帶離這個地方。方才雲起將這些東西遞給他時,他只以為是跟那兩父子有關的東西,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還拿到了這些密函!

這條擁擠的巷子陷入了寂靜之中,罕見的安靜了好幾秒鐘。許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的手指尖染了鳳仙花的汁水,大紅的顏色襯得她的手指像白玉一般光潔,可她卻無法的停止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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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想要上前安撫她,可卻被梁鈺一把推開,他陰鷙的眼神狠狠盯著雲起:“你還想對煙兒做什麼,你還嫌傷她傷得不夠深嗎?”雲起不欲與他糾纏,只冷聲道:“我與煙兒的事還遠輪不到梁王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況且,煙兒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你的私心作祟嗎?”

許煙此刻完全不想聽他們任何一個人在她耳邊說這些無聊的話,她只是緊緊抱著自己,眼神凝固在她方才拼出的字樣上許久沒有離開。原來她真的也不過如此,其實她也是會累的,也是會失望的。

她愛雲起愛了那麼多年,可就是在某個夜裡,她突然想起了梁鈺。梁鈺對她時的那份小心翼翼,那份卑微到塵埃中的感覺讓她萬分感激,可也讓她覺得無法回應這麼沉重的愛。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她在雲起眼中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存在,讓他很感激的,以為這就是愛的存在?

從那一刻開始,許煙決定放下雲起試試。也是從那一刻,她開始有些累了,她想會不會找一個愛自己的人會更輕鬆,讓自己過得更好些呢?就在昨晚,在她將梁鈺送走之後,她突然覺得或許可以試試。

可眼前這讓她無比熟悉的字卻造不了假,這飛揚的字型在不久前曾出現在那張大紅色的喜帖中。那日的他將它塞在一堆首飾裡送給她,臉上那一如往日般霸道的神情中帶著一絲不易被發現的緊張。她收下了,她以為在這個世上至少還有一個這樣的梁鈺能一心一意的愛著她,可事實卻證明,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妄想罷了。

明明這麼多人都是為自己而來,明明他們都圍繞著她一個人,可是她卻怎麼都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和力量。

那些將士們不是為了她而來,他們是為了許國的面子;站在她面前的雲起或許是為了她而來,可他帶來的這一堆東西,是為了徹底擊垮梁鈺,他也不是單純的為了她而來;而今日原本應該成為她夫婿的梁鈺,她原本以為至少他是為了她而來,可眼下的資料卻清清楚楚寫了他接近她是為了什麼:他從一開始接近她不過就只是為了贏取母皇的信任,得到許國的助力罷了。

她覺得可笑,覺得自己可笑,覺得這世界可笑。她捂住臉,身子不住地顫抖。她分明就是在哭,可是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她一直在為了許國而活,為許國的百姓,為母皇的期盼,為這天下而活。可是她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還不放過她?為什麼還想要榨乾她身上的最後一絲價值?

周圍的所有人都看著中間那個身著大紅色的小小身影蹲在地上,看不清她的面龐。許煙覺得自己好像不再有什麼為之執著的事物了,她放下了一切,哪怕就是現在去面對死亡也無可懼。她不再期待任何人來救她,沒有人會單純的只為了她而來。

“許煙!你蹲在那兒幹嘛?”一道靈動的聲音傳入許煙耳中,她頓了頓,沒敢抬起頭,她害怕這只不過是她的幻聽罷了。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背,聲音近在耳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大老遠跑回來見你,你怎麼都不抬起頭來看看我?”許煙這才有了實感,她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彭星那張永遠活潑的面頰。

彭星看著許煙哭得通紅的眼眶,將她一把摟進自己懷中,掩飾著說道:“瞧你這眼睛是誰給你著的妝?這梁國的技術果然跟我們許國不能比。走走走,我進去給你用西域的妝法畫一個絕美的妝面!”

眾人對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都沒能緩過神來,包括今天的幾位主角。彭星連忙對跟她一起來的蘭茶使了個眼色,而後佯裝生氣地對梁鈺道:“梁王,我說你這可就不懂規矩了啊!不能仗著我們新娘子的姐妹沒來就連這些禮都免了!重來重來,按我們許國的禮來娶親!蘭茶,你把那什麼火盆兒啊,射箭什麼的都安排好,還有我特意帶過來的那幾位文人都一起上,必得好好考察考察梁王能不能當得起我們許國的皇夫才行!”

說完,彭星對梁鈺使了個眼色,而後便對上了蘭茶一瞬間的冷臉。彭星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扶著許煙進了屋子。在場的眾人被彭星這麼一頓吩咐,紛紛都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麼。依她這意思好像是說梁王是入贅來他們許國當皇夫的?那不早說!那丟什麼面子!

許國的將士們首先放下兵器來對梁國的將士們拱手講和,梁國那邊的人顯然也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稀裡糊塗的便說了和。梁鈺感激地看著彭星離去的方向,突然有了繼續的勇氣。而反觀對面的雲起,則是臉都黑了。

梁鈺沒想到,自己廣發請帖還有這個好處。他一開始是沒有想到彭星這號人物的,只因為彭星這些年四處為商壓根不定蹤跡,所以他只給現在已是西域王的蘭茶發了請帖過去,沒想到竟誤打誤撞的請來了彭星。

他無比感激那日寫請柬的自己,不然今日之事還不知該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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