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十八章落紅不是無情物

隱隱遠處轟轟隆隆,似千軍吶喊,似萬馬奔騰,一瞬間,水勢崩渤大作,震耳欲聾,身後強大的吸力,急速的漩渦將眾人吸住,漩流中間,大家用盡全身力量向岸邊遊。梓驍卻不往外遊,而是反向遊向漩渦中心,身邊的同伴慢慢模糊,漸漸遠去。她憋一口氣,潛入底部,讓身體慢慢沉入底部,她努力睜著眼觀察著周圍,紅色,深紅色,紫色,黑色……慢慢的濃烈的睏意襲來,眼睛不由自主的合上,意識漸漸模糊,片刻有一股水流打破了她的寧靜,她若驚弓之鳥猛地睜開眼,眼中漸漸有了微弱的光,只見一隻寬而有力的大手將自己一把攬住,讓人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烏黑的長髮輕輕揚起,幾分疏狂幾分散漫,掠過那雙狂野幽暗的眸子,瞬間忽閃而逝的某中東西,讓人不知不覺間和他一同沉醉。荀殷託著她的腰將她攬緊,前額抵住她小巧的額頭,逐漸靠近。青絲在水中劃出道道美麗縹緲的弧線,他用自己堅毅的唇包住她的冰涼的口,溫潤的氧氣一點一點重新進入她的口腔,荀殷深情脈脈的凝視,眼中盡是肯定和鼓勵,相擁而視的兩人衣帶翩翩,旖旎交纏,飛舞的飄帶如蝴蝶的雙翼,像是一張意境悠遠的水墨畫,更像是衝破艱難險境的吶喊,意識再一點一滴的回覆,須臾間,身體失去了重量,慢慢浮起來了,輕飄飄的盤旋上升,待她再浮出漩渦,卻沒有看見荀殷的蹤影,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緊接著,一聲浪花衝破水面的巨響,梓驍掙開漫長的黑暗,重獲光明,大量清新溼潤的空氣撲面而來,梓驍猶如嬰兒般貪婪的呼吸著,頭腦越發清明,梓驍揉揉眼睛,回身望去那是巨大的瀑布,猶如一條狂奔怒吼的銀龍,從半空中猛撲下來,直搗潭心,乘龍而下的她,環顧四周眼前到處是絕壁和迷霧織成的森林。一些橋橫跨在虛空上,還有那陰鬱的青色大湖,懸在不可測度的深淵上,猶如雨天低覆的黑雲。穿過馴順的荒野,一條小徑蒼白蜿蜒,如一綹棉花攤開。水域的妖紅逐漸褪去,湖水碧綠,清澈見底。青山相連,綠水相接,水汽氤氳,她從水中蹣跚站起,全身衣襟居然沒有半點濡溼,她徐徐的走向岸邊的小徑,羊腸小道蜿蜿蜒蜒在一座庭院前止住,院落出奇的安靜。

梓驍伸手輕輕推開大門,“您回來啦。”柳葉圓潤的臉,眉宇間是如釋重負的笑意。柳葉把梓驍引進內屋,窗邊一個背影如蘭枝玉樹的男子,他周身上下,看來一塵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雲而下,指尖輕柔的在音律中舞動,輕撫心絃清音炫,曼舞婆娑夜月緣。繞樑餘音思醉影,仙子飄炫蕩箴言一曲望月,意猶未盡。“微微飄拂,他輕輕轉身,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高束起的銀色長髮透出淡淡的邪氣,唯有那眉宇之間充斥著再熟悉不過的表情。”“殿下!你還活著!”她的臉唇煞白,堅強的她再也無法忍住,瑟瑟抖動的長睫毛像在水裡浸泡了一樣,緊緊咬著的唇也已滲出一縷血痕。小小的鼻翼不停的煽動,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輕顫,“你去哪了!‘她滿腹的委屈,埋怨,擔心,思念所有情緒一瀉千里。盧湛抬手,輕輕將她耳邊垂落的散發撩起,別在耳後,深邃的眼裡滿是憐惜,她背過身輕啜起來,“哎”盧湛終以一聲輕嘆畫上止符。看到她的背一抽一抽,哭的梨花帶雨,他的心也揪疼。他,伸出手很想摸摸她久違的小臉,他,很想從她身後抱住了她,他,很想親手拭去她的淚花,可是,不能,這一切都已經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他慢慢將停在半空中的手攥緊,默默收回,靠近,在靠近,“我等了你很久,對不起,沒有等到你。我只想再見你一次。”身後充斥著的熟悉的龍誕香氣息讓她所有的委屈也就在那一瞬間化為原諒,她垂著淚緩緩轉過身子,仔細的看著那張她朝思暮想的臉,他眉下墨瞳炯炯發光,正像荊棘叢中的一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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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驍那兩汪清水似的鳳眼,卻有說不出的明澈,在他臉上細細審視,“你瘦了。”盧湛嘴角一扯,擠出一個微笑,突然間身體盡然浮起來了,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背後突然出現一道光環,慢慢放大,梓驍慌了神,“阿湛,你怎麼了?這一次,不要丟下我!”,六神無主的伸出手想去捉住他的手臂,梓驍的手指竟然穿過了他的手臂,發出斑駁金光,待她收回,手臂又慢慢復原,盧湛雙眼有琉璃般的閃動,一瞬的失神,眼角似乎帶著溼潤,他伸手在腰間取下一個香囊,遞給梓驍,“那年七夕就想給你的,你未歸,現在我還把它交還於給你,睹物思人,它會替我保你周全。江山假誰之手並不重要,國泰民安,百姓樂業,即可。無論發生什麼,你只要相信自己的心。保重。”他們努力睜大眼,想多看彼此一眼,光圈越來越大,他淡淡的笑著,臉龐逐漸模糊起來。“不!阿湛!“梓驍瘋狂的嘶吼著,一改以往的沉著堅強和榮辱不驚,靈魂深處極力隱藏的情緒被一觸即發,她玉蔥般的手指滿是不捨的在他模糊虛無的輪廓上輕劃,像是輕撫著靈魂,慰藉多年的相思。身影越來越模糊,漸漸消散在她視線裡,她痛徹心扉,痛定思痛,喃喃自語道,你安心,我一定會堅強,不讓你擔心。

天突然變暗,狂風大作,骷髏若嶺,骸骨如林。人頭髮躧成氈片,人皮肉爛作泥塵。人筋纏在樹上,幹焦晃亮如銀。真個是屍山血海,腥臭難聞。

柳葉一把抓住她,雙眼烈紅,佈滿血絲,“你這個蠢女人!”說完,伸出血紅的爪子,原本瑩白酷腕,不知何時凸起的斑斑紅色血塊。粘稠的血液從頭頂彎彎曲曲划向面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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