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冷冷道:“我的確是個男人,而且還算是個正常男人。”

小乞兒笑道:“既然小公子是個正常男人,就該知道自己心底時而發酵的小秘密,像是羽毛撓癢、貓兒扒抓似的念想……”

吳雪無可辯駁。因為他很明白,這天底下絕沒有一個人,心裡沒有產生過非分妄想。這本是人之一物的正常表現罷,但正因為他深知自己是個區別於畜類的人,所以才更加應該懂得為人之本分。除卻那些壓抑人心的條條框框,這世界無一不是理應存在界限和規矩,若是失了這些束縛和界限,吳雪感覺這個江湖的還會更加混亂險惡一些。就以上問題誕生的詭辯論可休矣,強詞奪理無意義。

對於小乞兒的詰難,吳雪只是淡淡笑了一聲,說道:“有,而且還不止簡簡單單的一次。”

小乞兒有種勝利般的愉悅,開懷笑道:“這不就好了?既然小公子也曾有此種種念想,為何還要壓抑自己?若是那些得不到的,也就罷了,只會在背地裡咕咕叨叨。可遇見了,不還是像條狗一樣服服帖帖?小公子可是那種想要什麼,便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的……”

吳雪說道:“我曾經確實可以差不多得到想要的一切,可惜的是,有些東西我確實想過,但是我並不想得到。”

小乞兒點點頭,瞭然道:“我明白的,無不是聖賢傳道之類的仁義禮智信的空泛話。我且問你,若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還活著有什麼意思?若是無法滿足自己念想的一切,那你奮鬥的目的是什麼?”

吳雪長長喟嘆一聲,說道:“正是因為得不到,才讓我覺得這是生活。正是因為可以體會無窮無盡的痛苦和徹頭徹尾的失敗,才會讓我覺得自己還算是活著。”

然後,他對小乞兒笑道:“你若是過過那種張口便可以得到一切的生活,一定會有一天覺得膩煩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若是你有錢了,可以有一萬種花樣讓自己變得快樂。”

他喟嘆搖了搖頭,苦笑道:“大把花錢確實很快樂,但這種快樂猶如虛浮的肥皂泡,觸之即破,轉而便會感到深刻的空虛。那是一種下墜的感覺。接著便會尋求更大的刺激,這是一個循環往復的陷阱。他們只會教你及時行樂,教你追求自我,但永遠不會教你為人基本的剋制。”

小乞兒點點頭,笑道:“可小公子是過慣了富足日子的,又怎能體會窮人的痛苦?你的日子順心如意,可曾想到還有人為一碗飯掙扎?你不是窮人,又怎能體會窮人的心聲?”

吳雪只感覺好笑,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笑話,逗人笑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可他卻偏偏選擇了最矛盾的那一種。

吳雪苦笑道:“窮人?你是在說現在的我嗎?我得要靠他人的救濟才能活下去,日子早已不復當年了。我很理解你的意思,但你真以為富人就不會覺得痛苦麼?你當然可以很有幽默感地認為他們在為怎麼花錢發愁,但你同樣能很有韌性地去把那爛成一團的生活一點一點變好。這矛盾麼?這世上每個人心裡都有隱忍難言的痛苦,別再信奉那一套我行我素、非我即罪惡的作風了,不然你除了金錢最後什麼都沒有。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作為曾經一個仰仗先人積德蔭福的小輩,若是你抱著這種類似報復的心態去拼搏,而學不會為人處世,那最終也還是個廢物,你期盼的生活會離你越來越遠的。當然了,你可以抓住這世道人們的負面情緒,並且藉此發揚光大,製造種種的矛盾對立,可能會讓你短暫地獲得一時之利,但並不長久,因為人不可能總是愚蠢的。”

他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也不管小乞兒聽沒聽進去,反正他自己是聽進去了。這段話,他本就不是為小乞兒的疑惑所說,而是為自己說的。處於當下所面臨的狀況的吳雪,需要無時無刻堅定自己內心堅定的信念,它無論如何都不會為外物所改變。當然嘍,對於信念這一說,也還是需要辯證看待,不然他總是會被抬槓的,而他也已經不想再過多解釋了。

說著,吳雪便先行一步,徑自來到門口,忽然發覺到了一個問題,轉而看向身後的小乞兒,卻見他正笑吟吟地瞧著他。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他之前那段危險的話的緣故,他現在看起來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你是怎麼進來的?”吳雪問到了這個關鍵問題。

小乞兒雙手背後,歪歪頭,悠然笑道:“當然是飛進來的嘍……”

大門依舊關著,而這種大門的內部門栓構造不可能透過在外面用工具劃拉而撥開。

吳雪詫異失笑,說道:“你可看起來不像是會武功的樣子。”

小乞兒吃吃笑道:“我可也沒看出雪公子原來是這般能說會道的人。”

聞言,吳雪微微一愣,“你叫我什麼?”他只懷疑自己的耳朵,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是秦如夢到了。

可小乞兒不是秦如夢,就算秦如夢會七十二般變化,也絕不會把自己裝扮成一個乞丐。她很是喜潔,絕不會屈尊把自己裝扮成這樣髒兮兮的乞丐模樣。

小乞兒踱著步子,悠然道:“我當然是叫你雪公子啊!”

吳雪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迷迷瞪瞪道:“我可不認識你。”

小乞兒笑道:“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

他的聲音已經變了,變得嬌滴滴脆生生的女音,宛若黃鸝幽鳴,只教聞者心悅。

可吳雪可不會有心思去品味她言語談吐間的芳菲,而是蹙眉道:“你究竟是誰?”

他的語氣突然也變了,變得冷冰冰的。他的身體微微繃緊,左手已經悄悄藏在了身後。

小乞兒嬌笑道:“你大可不必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什麼老虎!”

可吳雪絕不會掉以輕心。若是輕視一個女人,那絕對會吃盡苦頭。他淡淡一笑,語氣卻很是生冷,說道:“你為何要接近我?又為何帶我來潘克明藏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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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兒笑道:“因為我恰好有一個小忙需要你幫忙。”

吳雪冷笑道:“你也是想要暗害潘克明的仇家之一?”

小乞兒狡黠一笑,說道:“不,恰好相反,我想要你幫我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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