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屋子顯然是被人為翻過,而此處所積累之物,無非是一些陳年的案件卷宗,吳雪只看了幾件,便覺得脊背上一股涼氣遊走,好似有人在背後用冰涼的指尖撫摸著他一般,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在這間屋子外面,還掛著一塊黑黢黢的牌匾,上面用褪了色的暗紅色草書寫到:窮兇極惡部。

蝶夢站在門前,仰頭望著那塊匾,連連唸叨幾句,聯絡起屋子裡堆放的案件卷宗,便理解了此局為什麼叫“窮兇極惡部”了。因為這裡放的案件記錄的,大致都是那些窮兇極惡的事件,最遠的可追溯到五十年前發生的案件。只不知被何人又重新翻找了出來,成了一地的狼藉。

吳雪放下手中的卷宗,額間冷汗之流,喃喃道:“這裡面記錄的,大致都是五十年以內臨江城包括其周邊轄區發生的惡劣案件,有些案件甚至都還沒有結果,成了無頭案……”

蝶夢摸索一陣胳膊,她只感覺這裡冷得異常,催促吳雪道:“我們快走吧,到其他地方找找……”

於是他們便又到了對面的那個分部屋子,只見門匾上寫到:偷雞摸狗部。根據其意,便能分析裡面存放的大概都是些偷搶扒拿的案件。

正當他們淋著雨,茫然地看著那塊褪色的門匾時,忽而聽聞一陣細微的蛐蛐叫,那聲音雖小,可在單調的風雨聲中頗為突兀。

他們走進屋,只見這裡面的案件卷宗都各自擺放整齊,都蒙上了灰。這屋子裡也亮著燈火,燈罩裡的火燭隨著灌進屋裡的風雨而輕輕搖曳著,幽影閃動狂舞,好似有萬般妖魔降世。

蛐蛐聲便是從這間屋子裡發出的,蝶夢翻找一陣,在那案件架子堆放的卷宗後面,找到了一個蛐蛐罐,接著燈火朝裡面瞅去,便看見一個肥碩大只的蛐蛐,它長腿長鬚,渾身發白,看一眼便覺起孔武有力,恰如鬥場之聖,罕有敵手似的。

看見那面目猙獰的蛐蛐,蝶夢厭惡地皺了皺眉頭,撇嘴道:“這蛐蛐怕是要成精了吧?怎麼這副鬼樣子……”

吳雪苦笑道:“這大概是那個人遺落在此的吧,休要再管蛐蛐了,尋找玉姑娘要緊……”

便就在此時,只聽外面忽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踏水聲,吳雪和蝶夢眉目一凜,眨眼間便看見一個被雨淋成落湯雞的人。那人身著一身暗色官服,一進門便急急翻找卷宗,嘴裡還碎碎念:“糟了糟了……快要趕不上了……”

他對吳雪蝶夢二人視若罔聞,發了癔症一般翻著架子桌子,吳雪和蝶夢驚疑地看著此人,只見此人滿臉陰沉,眼中閃著狂熱的光,像是著了魔般。當他看到蝶夢手中的蛐蛐罐,頓時眼中激射出一道希望的光,一把奪過,像是愛撫佳人一般撫摸著蛐蛐罐,嘴裡唸叨:“好寶貝……好寶貝,原來你在這兒……”

於是他便要奪門而去,只沒走出兩步,便被吳雪拉下,那人詫異地看向吳雪,顯得極其不快,冷聲道:“你這是幹什麼?哪裡來的狂匪,好大的膽子,敢攔本官的去路?”

吳雪卻不知道是不是該為之慶幸,憑他那一對小眼聚光的老鼠眼,到現在才發現兩個來路不明的闖入者,實屬不易。

吳雪沉聲問道:“大人見諒,我們只是來找人的,非有敵意……”

那人猛地一甩袖子,上下覷了覷吳雪,又瞥了瞥邊上的蝶夢,只現在蝶夢已將兜帽遮臉,那人只看到她臉上一片黑影,不見其顏。

“找人?找什麼人?這裡可是府衙重地,又是關押重犯的牢房,閒人免進,你們快滾!”那人不耐煩地嚷道。

吳雪暗暗嘆了口氣,不過他之前見過此地的主簿,以此類推,如今見此蛐蛐達人,便也不甚為怪,稍稍緩和了情緒,便說道:“我們是特來找玉爵爺玉大人的,不知她此時可在衙門內?”

那人一怔,冷笑道:“玉爵爺?你們找她幹嗎?你們是什麼人,還敢妄見公爵大人,怕是燒糊塗了腦子……”

吳雪吸溜了一口冷氣,微微揚了揚眉,心平氣和道:“我們有要事找她,你就說她在不在此處便是,何須多言?”

蝶夢在旁偷笑,心想這哪是心平氣和,分明就是悍匪之態。

對於官差來說,遇到如此態度惡劣的人,自然是要發火的,可這人似有急事纏身,不耐與吳雪糾纏,便說道:“她出去了……”

吳雪緊接著問道:“她有何急事?”

那人不耐煩道:“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打聽這麼清楚幹什麼?她帶著督京衛的人出去追兇去了,這下清楚了吧?”

可是吳雪追問道:“追兇?那她去向何處?”

那人頓時沒了好脾氣,極其冷淡地看著吳雪,嗄聲道:“往北城門去了,你若是趕得早,還能給她收個熱乎屍呢……”

聞言,吳雪猛然一驚,一把抓著了那人的肩膀,那人登時疼得齜牙咧嘴,吳雪一雙手像是鐵鉗子一般,一股巨力壓迫著他的骨肉。

“你這是何意?!”吳雪冷聲道。

“這是何意?”那人冷哼一聲,冷汗混雜著雨水直流而下,可是態度依舊強硬,“就是這個意思,一夥歹人藉著這暴雨,闖進了衙門牢內,救走了那一夥反賊,玉爵爺便帶著督京衛前去捉拿了,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麼?”

說著他眯了眯眼睛,露出一絲狡黠的精光,冷笑道:“怎麼,你們也是來劫夥的?那就趕快吧,犯人都在裡面呢,趁著那多事的娘們沒回來,趕緊帶了人滾蛋!”

吳雪頓時氣從中來,抓著那人肩膀的手又加重了幾分,那人直疼得齜牙咧嘴,只是不斷說道:“你們這兩個瘋子,快把老子放開,鬥蛐蛐快要開始了,你們不要耽誤我贏錢,你劫你的人,我鬥我的蛐蛐,互不耽誤,豈不美哉?”

吳雪只覺得惱恨萬分,可他卻又不得對其動狠,不然自己與反賊何異?又落了一個反叛的把柄,屢惹事端。他暗暗嘆了口氣,便要放開那人,任由他去了。

可這時,只聞一陣香風襲來,頓時滿屋飄香。吳雪只覺得奇怪,他鬆開了那人之後,那人反而不願意走了。只見他先是一臉驚愕,而後便呆滯地頹然倒下,靠在門邊,翻著白眼,從口中溢位一連串的口水,視若呆痴。

吳雪聞著這股突然襲來的香風,心裡深覺古怪,喃喃道:“牢房重地,怎麼會有胭脂香味?”

難道這人有什麼特殊癖好不成?要不然這死氣沉沉的大牢,怎麼會有這般旖旎之氣?

這時候,蝶夢忽而驚愕了一聲,吳雪看去,只見她手裡拿著一個胭脂盒,痛惜地說道:“哎呀,都被雨淋溼了!”

吳雪頓時哭笑不得,說道:“你學會用胭脂了?”

蝶夢搖了搖頭,笑道:“這是在群仙林的時候,仙兒娘娘送我的,我一直放在身上沒用,沒想到白費了別人一番心意……”

接著,蝶夢便看向那人,好奇地問道:“他怎麼了?怎麼突然倒下去了,你把他給打了?”

吳雪搖了搖頭,沉思道:“我只是抓著他而已,沒有動用內力……”

“估計是嚇傻了吧……”蝶夢看著那人的眼神有些冷,她眯著眼,那股冷淡狡詐的神態,好似變了個人,卻只一轉眼便不見了。

這時候,那人忽而跳起,嘴裡怪叫一聲:“糟了糟了……要趕不上了,我的蛐蛐定能大獲全勝,給我賺的盆滿缽滿的……哈哈哈哈……”話音未落,便奪路而逃,一轉眼便跑了出去。

吳雪一怔,心想:“這世間還真有能令人如此痴狂的東西存在……要不然他何須裝瘋賣傻,趁機逃走呢?”

吳雪只當那官差見他糾纏不休,便想了一個裝死的假象,趁他們不戒備,就此逃走,鬥蛐蛐去了……

他被此人的真情所打動,便也不再去管他。一旁蝶夢哭喪著臉,痛惜地看著手中的胭脂盒,幽幽嘆了口氣。

吳雪苦笑兩聲,對於胭脂水粉這類女子用品,他也沒了主意。只笨拙地安慰著蝶夢。

蝶夢幽幽道:“別人送的東西,自己未必就真用得著,但是自有一番情誼在其中,毀壞了怪可惜的……”

她將胭脂收起來,隨即笑道:“好了好了,我們不是要找玉姐姐麼?得趕快走了……”

吳雪疑惑道:“他只說了臨江城的北門,北門區域甚廣,到哪裡去尋她呢?”

整個臨江城都籠罩在幕雨之中,吳雪和蝶夢急急趕路,帶著尋找玉舞焉的目標一路冒著風雨雷電來到北城,直到他們見了高聳的城門,都沒有發現有玉舞焉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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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雪只覺得機會渺茫,此般尋找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可想來也是,流匪行蹤詭秘,腳長在自己身上,想逃到哪裡就逃到哪裡,吳雪又怎麼能知道一群匪徒怎麼想的呢?

他不斷思忖著,細細想來,如果一群人貿然闖進大牢,玉舞焉怎麼會任由他們去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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