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滔滔不絕說了一陣,說什麼自己無意與魔教為伍,說什麼自己是孤家寡人,說什麼自己是迫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聽的張正陵連連點頭,倒是一直在一旁乖巧地旁聽的紅衣少女翻著白眼瞥了瞥吳雪,嘴裡嘀咕道:“你戴個面具就找不到北了?一陣胡七八扯,若是沒有你所說的魔教,你只怕早已經被這些名門正派的人給玩死了!”

只是她的聲音很小,而吳雪和張正陵二人說得正歡,時而念及前人舊情,時而寒天暖地,氣氛很是火熱。聽罷吳雪言述,張正陵剛正不阿的面孔上露出一絲寬慰愉悅的笑意,他拍了拍吳雪的肩膀,說道:“師傅說得果然不錯,不能只憑‘一眼識人’,那免不了要鬧誤會。我還差得遠啊,差一點就錯把雪公子當成魔教宵小了。”

吳雪笑道:“是在下現眼了,竟然在正陵真人真容面前耍大刀,實在班門弄斧,惹人哂笑。”

一旁那紅衣少女默默地看著互相寒暄的二人,此前他們還是正反殊途,此刻卻如此親密無間,儼若知己。她抱著雙臂,在旁冷哼了一聲,心道:“溜鬚拍馬,噁心至極!”

張正陵長嘆一口氣,黯然道:“只是當下小道有些急事須處理,不能久留,不然必要與同袍把酒言歡,促膝長談!”

吳雪笑著拘禮,說道:“正陵真人有要事在身,在下就不多叨擾了,改日再見,須不醉不歸,一暢江湖之情。”

“好!”張正陵隨之朗然一笑,“你黑白分明,只是,你還年輕,可不要久與魔教中人為伍,免得被邪氣暈染,禍及自身……”

聽他語重心長的語氣,吳雪連連點頭,又各自寒暄一番,這才作罷。

待張正陵帶其餘正一門的弟子離去得遠了,吳雪才長長出了口氣,回過頭看那紅衣少女,卻見她氣呼呼的抱著胳膊,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吳雪苦笑道:“好了,這下,沒有人再會打擾我們的談話了。”

那紅衣少女嗔怪道:“雪公子說話太正經、太正式,哪有江湖之情可談?”

她是怪之前吳雪說了很多肉麻噁心的話,而另一方面的意思,無非就是怪怨他對人對己的態度太過分明,這不,怪罪他“無江湖之情”可談。

吳雪怎麼不知她的意思?他微微苦笑,說道:“可真是罕見,聽你叫我‘雪公子’這種虛名……”

那紅衣少女冷笑一聲,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翹,浮現了一抹古怪的笑,譏誚道:“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小子’啊……”

在次聽到她叫自己“那小子”,吳雪不由得苦笑,甚至有些寬慰,說道:“在下正是那小子,你是什麼時候分辨出是我的?”

紅衣少女說道:“你很難認麼?戴著面具都掩飾不了那股惡棍的氣息。”

吳雪微微一錯愕,顯得很是驚訝,他一雙鳳眼在她臉上細細端詳了一番,搖頭輕嘆道:“秦姑娘啊秦姑娘,你對我的成見可比海還遼闊,比峽谷還深……”

那紅衣少女失笑了一聲,一雙杏目力裡閃著清澈的波光,說道:“秦姑娘?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你錯把我當成她的女人。怎麼,你是來找你的秦姑娘的,不是來找我的嘍?”

吳雪微微一怔,心想:“她可真是讓我糊塗了。她怎麼看都是蝶夢,而不是秦如夢,可這天下真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麼?”

於是吳雪以退為進,訝異道:“你是蝶夢?”

只不曾想那紅衣少女俏白的臉上忽而一慍紅,轉身就走。吳雪心中一緊,只怪自己太笨太傻,於是立馬上前阻攔道:“蝶夢姑娘,蝶夢姑娘,你且聽我一言……”

蝶夢立馬回過身來,吳雪追得緊,差一點沒收住腳步撞上她,可她卻紋絲未動,臉也不抬,只是一雙眼睛滿含嗔怪慍惱的看著他。吳雪離她很近,幾乎快要碰到她的鼻子,連大氣也不敢出,立馬往後退了兩步,說道:“這麼長時間過了,你可還好?”

蝶夢冷笑一聲,看向別處,冷冷淡淡地說道:“你看我是好也不好?”

吳雪嘆了口氣,幽幽說道:“那日一別,沒想到今日是在這裡見面,不知在那晚,發生了什麼?我怎麼跟你說著說著就暈倒了?”

蝶夢冷冷瞥他一眼,說道:“你怕是頭昏腦漲糊塗了吧?”

“嗯?”吳雪困惑不已。

蝶夢卻說道:“沒什麼……”

吳雪心中雖有千萬問題須解,但此刻群仙林內外還在混亂之中,雖然勢頭已經比之先前減弱不少,但耳邊依舊可聞打鬥的吆喝聲。

他嘆了口氣,說道:“蝶夢姑娘,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此地。”

蝶夢幽幽一笑,黯然道:“雪公子,現在你是客人,我是供人嬉樂的玩物,一入這虎狼之地,賣身契一簽,怎還有輕而易舉就離去的道理?”

吳雪伸出去的手猛然一震,停了下來,此刻她的手腕近在咫尺,可他卻不敢去抓了。

他心裡一陣黯然,說道:“我去跟仙兒娘娘說,就說你本與我是一路,只是途中離散,不得已而為之。”

就在此時,忽聽旁邊一人說道:“哎呦,雪公子,你的口氣可真是狂妄啊,真不像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少年人可說的話……”

一聽到這既柔媚又清冷的語氣,吳雪猛然一驚,循聲望去,卻見仙兒娘娘手持著摺扇倒了他們跟前。

吳雪定了定心神,沉聲說道:“仙兒娘娘,蝶夢姑娘……”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仙兒娘娘給打斷了:“雪公子乃是年少公子,愛慕佳人紅顏本是常情,可在她孤苦伶仃、流落臨江城街頭的時候,是我把她接了回來,本著讓她活命的念頭跟我籤了賣身契。今個兒雪公子獨身前來,就想憑三言兩語就拐我悉心栽培的姑娘麼?”

吳雪心中一沉,說道:“那我怎樣才能帶她走?”

仙兒娘娘隨之從袖口裡取出一個精巧玲瓏的算盤,開始撥算了起來:“她來我這裡也有些時間了,先是住宿費怎麼著也有二百二十兩。伙食費自是不用說了,在我這裡無不是好酒好菜悉心招供著,這也得一百五十兩。再加上春夏秋冬內內外外各式衣裳,全是最精美最時新的材料款式所制,這得有個五百七十兩。這還不算完,還有各項消磨費,少說也有二百兩銀子,再加上賣身契上面定的身價三千兩,雪公子,這賬你算算看,我花了這麼多錢栽培的姑娘,怎麼就能教你這麼輕而易舉就拐走了呢?”

仙兒娘娘絮絮叨叨說完,吳雪只感覺好像是老和尚唸經,令人頭暈目眩,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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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像是一塊木頭一樣呆呆杵在那裡,一旁蝶夢驚疑地看了一眼仙兒娘娘,沒想到後者卻狡黠一笑,衝她做了個眼色。

蝶夢悄聲道:“我只是想難為難為他而已,你這太過了吧?!”

仙兒娘娘悠然一笑,看著茫然無措的吳雪,將聲音提高說道:“錢都是小事而已,他若是肯為你花這些錢帶你走,姐姐才能放心你不會為以後的生活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蝶夢嘀咕道:“可靠花錢買的安心,能真正讓人安心麼?”

這比感情的交易,價碼已經遠超了吳雪的想象,就算是吳家尚存,恐怕他父親給他娶媳婦,也不會以這樣一種方式。

沉默一陣,吳雪忽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隨之笑了起來,笑得很古怪,就見他的肩膀也在隨著他的笑而抖動著,好像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蝶夢無比擔憂地看著吳雪,可是他帶著堅硬冰冷的面具,又怎麼能看清他的面目呢?

仙兒娘娘面帶笑意,說道:“這筆賬如何?還算公道吧?”

吳雪笑了笑,連連點頭,嘴裡喃喃自語道:“公道,公道極了……”

可說著,他忽而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蝶夢猛然一怔,隨之黯然道:“沒錢難到英雄漢,就算是他,也是拿不出那筆錢的,何須如此?”

仙兒娘娘冷笑一聲,說道:“妹妹你可不要傷心,他氣度如此之小,只聽到要花錢,就嚇得跑路了。這種沒有擔當的男人,姐姐可不放心就這麼把你給送走了。”

蝶夢笑道:“就算是姐姐想留我,我也還是要走的。現在正一門和少林寺的好手都已經下山追查火佛舍利的下落,我若是再不趕緊,只怕要心脈俱被寒毒封閉而死……還要連累了他……”

仙兒娘娘笑道:“我自知是留不住你的,你可不要怪姐姐,我幫你嚇跑他,不是會給你足夠的空間去奪得火佛舍利麼?”

蝶夢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只怕這一下,我就再也不能以‘蝶夢’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了……”

仙兒娘娘嘆了口氣,說道:“人總是會變的,你怎麼那麼能保證,現在的他還是從前的那個他?你可不要因為年輕氣盛就犯錯誤,把所有的錯誤結果都歸結到‘青春’頭上,更不該偷偷跟他簽訂那種生死相依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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