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一直不相信什麼命運。

可是有些事情,卻好像是充滿了期待的等候者一般,你儘管心裡很是不情願,但是就會有某種冥冥之中的預兆。吳雪是個感性的人,即便是他也會忽略這些預兆,只把它當成一種巧合。

可世界上真有這麼巧合的事麼?你怎麼知道這些巧合不是早有預謀?

當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漫步在臨江城的街頭的時候,身邊不斷經過巡遊的花車,而當那一輛駛經他身邊之時,他卻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他驚奇萬分。

秦如夢為什麼會坐在那樣一輛花車上?那個什麼“群仙林”,究竟是什麼地方?竟然會讓一個魔教教主親身試險?

吳雪茫然地佇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傍晚昏黃的燈光落在那漸行漸遠的花車上,快要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與驚詫,快步跑到一個幽暗的巷子裡,腳下輕點,在牆壁上來回幾個騰身,猶若鯤鵬展翅一般輕輕落在了黑瓦屋頂上。

吳雪像是輕健的貓兒一般,穿梭在濛濛夜色之中,緊跟著那輛花車。他心裡只唸叨著秦如夢的秘密,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像是一個身手矯健的俠士一般躍動在城中的高聳屋頂上,步履生風、躡屩簷簦自不在話下。

那些花車一直到了城中的一片寬大廣場之上,在那等候已久的人群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風流子弟們按捺不住,花車上已經堆了滿滿當當的絲綢錦織、財寶厚禮。據說那晚有個富家子弟光是送某位姑娘的見面禮,就高達數百兩黃金,其他非庸俗之禮更是數不勝數,難以記累。

吳雪蹲在一個高樓之上,看著下方廣場上的盛況,不由得暗暗心驚,嘀咕道:“這還只是送禮物而已,就已經讓人如此瘋狂,若是真到了那個地兒,豈不知還得花銷多少?”想到這裡,吳雪苦笑一聲,“就算是我吳家子弟如此為一個女子爭風吃醋,都不會動用家中銀庫,這種情況恐怕都是要被父親他給打破腦袋的……”

花車在廣場上停留甚久,吳雪像是一個觀禮臺上的看客一般,悠閒地坐在高樓屋簷邊上,耷拉著一條腿,如穹星般的眸子卻不曾離開過那輛花車。秦如夢所在的車上,似乎不光堆了很多禮物財寶,還有很多花,一些很美豔的花。

一股暖流拂面,帶著陣陣香風朝著吳雪湧來,就算是他,也覺得這香味太過誘人,讓人心醉神迷。這夜幕上繁星點點,雲絲煙縷,吳雪獨自背靠著茫茫夜色,嘴角帶著一絲神秘的笑意。這樣一個夜晚,任是誰都會忍不住想要陶醉一番。

吳雪嗅著鼻尖周圍洋溢的花香與脂粉氣,心裡也不免癢癢的,就好像一個飢餓的人腹中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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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夏日夜晚,風兒裹挾著股股燥熱的氣息而來,吳雪身著幹練清爽的短打,心裡想著:“若是再能有一壺清酒、幾片清甜的西瓜就更好了……”

想著,他就起身動了起來,那些花車已經開始向著城北緩緩駛去,吳雪在鱗次櫛比的城樓上追逐著,時而高高躍起,像是雄鷹騰雲般躍上高樓,時而像是飛燕擊水般落於矮房,動作極其矯健輕靈。只見朦朧夜色中不時閃過一道黑影,好似幽靈一般。

越靠近那花車,吳雪就越是緊張,直像是丈夫見了新媳婦一般,只是不知道那紅蓋頭下,該是怎樣一副尊顏?

吳雪長距離跑動,加之心中猶疑不決,此刻內息有些紊亂,他長長呼了口氣,定了定心神,暗自唸叨:“鎮定一點,說不定不是她呢?人這麼多,難免會看走眼……”

一直跟到那群仙林前,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在人們的簇擁下步入後堂,再也難尋芳影,夜晚這才算是開始。吳雪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屋頂上,隔著絲縷飄搖的垂柳,望向那處,只見那裡燈火輝煌,樓影重重,看一眼似謫入凡塵仙人居所,旖旎招展。看兩眼似見鳳冠霞帔的仙女步於亭臺樓閣之間,過處仙風嫋嫋、幽波暗瀲,好不折煞人也。

只是看著這樣一副景象,吳雪身上忽而湧上一股熱氣,頓時羞紅了臉。他穩了穩內息,告誡自己:“這可不是那夢中仙人的地兒,絕非什麼好地方,你只是前來排摸探查一番,可不要誤了正事!”

說著,他長呼一口氣,跳下屋頂,從陰暗的巷子裡慢悠悠地走出來,便跟著那些金絲玉帛的公子哥兒們去往那群仙林門口。

吳雪混在人群裡,想要渾水摸魚,因為他知道,自己身上這點盤纏,別說尋花問柳了,就連這個群仙林的門都進不去。

走在他前面的兩個公子哥正聊得起勁,其中一個笑道:“西門兄,你也是來這裡尋那夢蝶姑娘的麼?”

那人悠然一笑,說道:“那可不是嗎?我今晚就是為了她而來,其他的姑娘一概看不上眼!”說著,那人眯了眯斜溜的雙眼,“怎麼,莫非花兄也是為了那夢蝶姑娘而來?”

姓花的笑道:“夢蝶姑娘是誰都能見,也是誰都不見,只要銀子禮物帶足了,還怕見不了她一面?”

“嗬,話可不是怎麼說。”

“哦?那該怎麼說?”

“哼哼,我瞧花兄來此地方,行色多有不自然之處,怕不是偷偷瞞著家中嬌妻?”

“難道你不是麼?”

“我?我不用瞞,她們心甘情願服侍我,若是我此行順利,沒準她們還能多一個姐妹,何樂而不為?”

“哈哈,那怕不是西門兄要輕則發瘋,重則丟了小命!”

“哼,你懂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西門大官人,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風流鬼!”

……

吳雪聽著周圍人的閒言碎語,不由得苦笑連連,他們中間有不少都是為了那夢蝶姬而來,還有不少人比較識相,何必為了一個得不到的姑娘而傾家蕩產呢?於是他們換了一個思路,這個得不到,那就找一個比較合理的共度良宵,也不白來一趟。

而吳雪最為忐忑不安的,還是銀兩不夠重的緣故。

他們之間有不少人都是這裡的老熟人,只跟守在門前的幾個強悍的龜公們打了個照面,寒暄幾句,便進了去。最令吳雪驚奇的是,這群仙林周圍,還把守著不少身著武服的差吏維持秩序。

終於到了門口,吳雪跟著幾個衣著華貴的人像混進去,正當他悶著頭往裡面鑽的時候,忽然肩膀上被人狠狠一按壓,那人手掌力氣很大,把吳雪一把拉了回來,呵斥了一聲:“你個賊頭賊腦的小東西,幹什麼的?!想要矇混過關麼?!”

吳雪頓時失語無言,只覺得身上一熱,像是一個被抓了現行的小盜賊般面紅耳赤。

周圍的人一同看向了吳雪,皆是放聲大笑。

“我說老鱉孫,你別嚇著他了,他還只不過是個孩子!”

眾人一鬨而笑,吳雪狼狽不堪地低下了頭,只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瞧瞧,這小子看著弱不禁風的,興致倒是頗高,才十幾歲的少年郎,就想要來找女人了啊,哈哈!”

“你懂什麼,十幾歲春情盪漾,才是最難忍,找女人也不足為奇!”

“哼哼,一副窮酸樣,還是到那小巷子裡,找個殘花敗柳去吧!”

說著,眾人都笑了起來,無不譏誚地瞥睨著吳雪。

他羞憤難當,只覺得身子裡一股熱氣上湧,眼淚都快憋了出來。他忽然覺得,要是想跟在江湖上混跡幾十年的老流氓們打交道,自己還是太嫩了點。這本就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吳雪渾渾噩噩的,身體莫名其妙地一熱,一股氣衝湧上來,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令人厭惡至極。就連那個死死抓著他的肩膀不放,滿臉輕蔑的龜公也可惡了起來。他氣憤萬分,從身體裡抖出一股勁力,肩膀一甩,直把那龜公如鐵鉗般的大手給震開了,接著在眾人的竊笑聲中奪路而逃。

只那龜公驚愕失色,他武功雖然不甚高明,但也是練過的,那擒拿手最是他的拿手好戲,怎麼就被這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給扭開了?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大掌,它到現在還痠麻異常,難以活動自如。

吳雪低著頭,狼狽不堪地向著遠處跑去,也不知道跑到了哪,但是他現在能想到的,只有逃,逃得越遠越好。一直到了一個巷子裡,這才停了下來,他扶著溼漉漉的牆壁,羞憤地嘆了口氣。

待緩和了情緒,吳雪這才發現巷子裡有家小酒鋪,鍋爐上還冒著煙。他徑直走過去,坐了下來,對老闆道:“來一壺酒,越烈越好。”

那老闆是個骨瘦如柴的老叟,見有客人來了,咧嘴一笑,露出了滿嘴枯爛的黃牙,笑道:“小公子,老漢這裡都是烈酒,每一種都可以讓人醉倒,不知小公子可耐得住?”

吳雪氣呼呼地一擺手,甕聲甕氣地說道:“不礙事,儘管拿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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