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百里穆有些病態的神情,皆是微微變色。一個人究竟要迷戀一個人到什麼程度,才會露出這種癲狂的神情,他的理智在蝶夢措手不及的神情下也一點點被消磨。

她好像怎麼樣的動作和神態都會讓他發瘋發狂。他內心裡似乎有東西快要掙脫束縛,快要跳出來。

而蝶夢就好似有這種魔力一般,讓他痴狂。

百里穆伸著腦袋,眼睛凸出,嗄聲道:“我想了你很久,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怎麼都沒找到你……”

蝶夢神色有些遊移,有些痛苦。她眉頭上揚,粉唇微啟,眼睛有些失神,似乎在跟一個叫“記憶”的怪物斡旋著。

她似乎連太過深刻強烈的表情都沒有,像是咬牙,蹙眉這些都很少有。她的神情和她的五官完美契合在一起,像是三月春光、五月之風那般柔和。若是她生氣了或者開心了,她那雙透澈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表現。她不需要說很多話,只那一雙眼睛就能開口。

百里穆神情地看著蝶夢,子愉神色有些複雜,痛苦與憤恨交織。

這實在是一副奇怪的畫面。吳雪看了,不由得喟嘆,就連張節陵也是微微搖了搖頭。

良久,蝶夢開口了,她的眼神裡佈滿疑惑,悄聲說道:“可,可我不認識你啊……”

百里穆一怔,嘴角微微抽搐,眼睛裡滿是驚愕,說道:“你說不認識我?!”

蝶夢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去看他,只跑回到蘭兒身邊,拉著她的胳膊。蘭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只一雙眼睛有些出神,微微一笑,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

百里穆嘴巴不停動著,發出奇怪的嗚嗚聲,聽著很是詭異。

突然他大叫道:“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我們先前一起的經歷,你都忘了嗎?你的父親早逝,臨終把你託付給我父親,你我二人歡好,這些你都忘了?”

張節陵和吳雪面面相覷,心想他們還有這一出?

吳雪也很是疑惑,但此刻心頭的謎底已經解開了大半,其中有一部分是關於蝶夢的。

蝶夢像是受到了驚嚇,驚呼一聲,再也不敢看他了,把腦袋縮回蘭兒懷裡。

張節陵咳了一聲,淡淡道:“她想不起來了。”

百里穆冷眼看向張節陵,好像如果他手裡有把刀,必定會把他大卸八塊一樣。

他咬著牙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她消失了這麼久,難道就是被你們給綁架了?!”

吳雪此時說道:“我們尋到蝶夢的時候,她已經失去了記憶。”

百里穆暴喝了一聲,像是猛虎一般撲向吳雪。吳雪微微嘆了口氣,身子一側,閃電般抓住他的手腕向後一扭,立馬制服了他。

子愉此刻卻突然變了臉色,一臉悲慼地脫口喊道:“求求你別傷他,要我怎樣都可以!”

吳雪微微蹙眉,像是要發作,但沒有出口,只是悄悄嘆了口氣,放開了百里穆。

百里穆叫道:“你個賤婢在這礙眼!我要你管嗎?!”

說著他兩三步衝過去,對著子愉的臉就是狠厲一巴掌!

子愉閉上了眼睛,略微低著頭,等待著他的來臨。

可這一巴掌並沒有打到他的臉上。百里穆的手腕已經被張節陵抓住了,他叫道:“放開我,你個醜八怪老道士也要管我家事?!”

張節陵嘿嘿怪笑了兩聲,說道:“老道不是要管你家事,只是有話便好好說,不要動手嘛……”

子愉閉著眼睛,眼角劃落顆顆淚珠。百里穆見了,不屑一顧道:“你哭什麼,我打你了嗎?!”

子愉從嗓子裡發出嗚咽聲,聽了讓人心疼。只是百里穆現在感受不到,他的身心全部都在一個失去“記憶”的女人身上。

現在的子愉,站在那裡楚楚可憐,對他來說像是多餘。

他已經找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佳人,雖然這個佳人失去了記憶。但是,好感這種東西是可以培養的,原來能讓她對自己有好感,那麼現在依舊可以。

他心裡還懷著念想,嘴角還露出盼望的笑,心裡想的人現在就在眼前,她可不知道,這些她消失的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就算是他自己,也覺得那些日子太過陰沉,太過模糊,除了那道倩影在腦海中愈發深刻,其他東西都變得無足輕重可有可無。失去她,生活都變得毫無意義。他努力地尋找,把能派出去的人全部派了出去,可是沒有一點關於她的訊息。

這下好了,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徹底激發了他壓抑已久的愛慕,到了奔潰的邊緣。

他向蝶夢伸出手,滿臉祈盼,說道:“你失去了記憶也沒關係,跟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回百里家!”

蝶夢卻警惕地抬眼看著他,搖了搖頭,只粘著蘭兒小聲說道:“我害怕,我原以為那家夥不是好人,沒想到他更不是好人!”說著她還瞅了一眼吳雪。

吳雪心想自己在她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這可真說不準了,看來不光是不像好人這麼簡單。

百里眼睛裡滿是血絲,失聲道:“為什麼?我們不是曾經很好的嗎?你……”

蝶夢痛苦地搖了搖頭,說道:“謝謝公子美意,可我真的不認識你。”

百里穆喉嚨裡一抽,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他的眼睛也突然失去光澤,黯淡下去。

突然,他放聲大笑,笑聲悽絕異常,他眼睛裡流出淚水。他再也無法忍受,自從她消失以來,這些時日他的神經都被繃緊了,蝶夢的話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隔斷了那根弦,也隔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絡。

他邊哭變笑,不停地用拳頭捶打自己的頭。子愉見他如此神色,就算是冒著被他厭惡,被他痛毆的風險也要組織他。

她一把摟過他,不斷地哭道:“穆哥哥,你別這樣折磨自己。就算,就算你不喜歡我,子愉給你當一輩子奴婢也認命了!”

在場的人無不唏噓動容,這一對痴人啊……

吳雪已經不忍再看下去了,他微微扭過臉,卻和蝶夢撞了個對視。

他久久地看著蝶夢,她像是不服氣一樣也看著他。他想要看清她的面目和她的內心。可是她那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怎麼也讓人琢磨不透。

吳雪像是終於投降了一般,朝她做個鬼臉,蝶夢白了他一眼,吐了吐小舌頭。

吳雪有些疑惑了,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他的腦海裡浮現出秦如夢的臉龐,和蝶夢的臉漸漸重合,可她們卻截然不同,那是一種骨子裡的不同。這讓吳雪很是疑惑,但他又無法分清她們倆的區別。

在他看來,若是她的心真的是猶如她神情一樣天真的話,那她失去記憶,被人當成獎品,確實是個可憐人。

但最讓吳雪擔憂的就是,若是一個通情曉理的人害了人,卻還要裝作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來博人同情,那才是最可怕的。

他低下頭,微微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她們除了長得像,其他沒有任何共同點。他忽然也很好奇,若是秦如夢見了一個跟她神似卻性格迥異的人,會是一副什麼樣的神情呢?

蘭兒看著子愉和百里穆,神色也很是動容,她微微嘆了口氣,不自覺地看向了吳雪,此刻他低著頭,摸著鼻子,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百里穆不顧子愉的勸解拉扯,自顧捶打自己的腦袋,然後扇自己巴掌。他眼淚鼻涕佈滿了臉,泥濘一片。此前,只有他打別人,沒有人打過他。可這次是他自己打自己,下手很重,沒有餘地。

他哭,子愉也哭。突然,他像是失去了力氣,突然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臉上只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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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的那一根弦,斷了。

子愉聽見他停止了嗚咽,抬頭看向他,只見他呆滯著臉,嘴角還掛著先前殘留的笑意,眼睛滿是淚水一片模糊,說不出的狼狽。

她輕輕說道:“穆哥哥,你,你怎麼了?!”

可是他好像沒有聽見,依舊是那副神情。

眾人見了,無不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吳雪覺得心中氣悶,這裡太過壓抑了。他只想走到夜風習習的街上,好好長出一口氣,讓春天夜晚微涼的氣息進入他的肺。

子愉先是大哭,哭著哭著又笑了起來,她親暱地摟著百里穆的脖子,把臉貼在他臉上,甜膩膩地說道:“穆哥哥,你這樣雖然看了教子愉心疼,但子愉情願照顧一股痴痴傻傻的,只對我一個人好的穆哥哥,也不願意再讓你想起那個女人!”

百里穆自然沒有說話,他已經說不出話了,他長久以來的期盼落空後,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這一緊一鬆,徹底打垮了他的意志。

吳雪聽了子愉的呢喃,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們都是痴情人,甚至痴情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誰有能說他們是錯的呢?情這一字,令多少人發狂,又讓多少人惋惜,不是嗎?但若是太過沉迷,反倒對自己,甚至對愛慕者,都是一種負擔。

吳雪心想,原來有時候,愛也是一種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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