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剖棺定罪

張賓聽了王衍的話,心裡只想笑,正是因為這個“九品中正制度”,所有的官位都被你們這些世家大族壟斷了,這個制度也變成了你們控制國家的工具,像我這樣的寒士要麼依附你們要麼就一生窮困而死根本沒有出路,如果沒有亂世,如何能出頭,完全是你們把人才的根基動搖了,絕了天下寒士的心!

石勒倒是聽得頭頭是道,這個王衍不簡單啊,要是自己能得到他,那麼不就和漢高祖得到蕭何一樣嗎?我已經有了堪比陳平和張良的張賓,如果再得到王衍……

王衍看出了石勒對他的欣賞,開始拼命為自己辯護道:“制定國家制度的人並不是我,我一個人又如何能力挽狂瀾,不過是跟隨當權者儘量保命而已”。

王衍偷偷看了眼石勒,又看了看張賓,看到並沒有什麼異樣,繼續說道:“我還是青年的時候,真的不想做官,只想學先賢們不問世事,只是天下已經大亂,我還有點才能,如何能愛惜羽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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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這,王衍的眼淚都出來了,王衍也沒想到自己能流淚,看來那個懷帝的榜樣效果還真是厲害……

可王衍萬萬沒有沒想到的是石勒最噁心男人哭泣,而且石勒這個人的世界觀很固執,在他的觀念裡一件事的對錯只有這樣或者不是這樣,而王衍推卸責任的話讓他突然很反感,但仍然勉強自己繼續聽著。

王衍自以為得計,心想自己對這個胡虜沒有任何功勞,其左右還有不少謀士將軍,要想進身保命看來只有一條路了……王衍突然跪伏在石勒面前,大呼道:“如今天下崩亂,而大王的威名震懾四方,正是大王順應天命,成為天下共主的最好時機,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大王一定要儘快登基為皇帝,如此一來天下都會順服在大王腳下的”。

王衍的話音剛落,張賓等人立時大驚,司馬範等人更是大大的震驚。

石勒臉上平靜無變化,心裡卻大為驚喜,登基嗎……石勒一看自己身邊人的表現,心裡的激動慢慢褪下了下去了,心道:在場的很多人不是心腹啊……

石勒突然大怒道:“你王衍很年輕的時候就進入了朝廷,聲名傳播與天下,人稱“口中雌黃”也是假的嗎??並且一直擔任著重要官職,怎麼說沒有當官的心願呢?毀滅晉朝敗壞朝綱的人難道沒有你嗎?你沒有參與權利鬥爭嗎?你明知道晉朝的各種弊端,卻從來沒有行動過,你敢說你對天下沒有罪過嗎?!現在還來勸我做下稱帝這樣叛逆的事,你可知道我受漢皇劉淵知遇之恩,難以回報,現在舊主劉淵才剛剛駕崩不久,新主劉聰繼位,正是我更加努力償還恩情的時候,你好大的狗膽!”

張賓聽到王衍勸進的言論後,已經知道這個人是想用第一個勸進的功勞求活,但心裡的厭惡也已經無以復加,想威脅我的地位嗎?現在看到石勒的表現更是眉頭深鎖,石勒明顯是心動了……

王衍看到石勒這樣怒斥自己,反倒更加坦然了,只是唯唯諾諾的繼續跪伏著,他知道只要是個有權利的男人,又是大兵在握,怎麼可能沒有非分之想呢?現在怒斥我不過是給人看的,呵呵,張賓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阻止我?

眾王公大臣除司馬範和司馬毗外,也開始騷動起來,都在大叫自己的冤枉和清白,也有不少跟著王衍勸進的話題也跪伏在地上希望石勒稱帝,一時間這些王公大臣一個個都成了石勒最忠心的臣子了。

石勒看著這個場面心裡很有一種可以任意宰割他人的快感但他還知道需要制止一下了,畢竟在坐的頭領有不少是其他漢國權貴的心腹和族人。

張賓假借勸酒對著身邊的孔萇使了個眼色。

孔萇,是最早跟隨石勒的十八騎之一,是石勒真正的心腹爪牙,孔萇聽到張賓的暗示,輕輕眨了下眼睛表示會意,不過就在孔萇準備起身喝罵這些不知羞恥的王公大臣時,突然一聲大喝,把孔萇也嚇了一跳。

“你們好歹也是姓司馬的,今天的事何必多說,不過是一個死,至於其他的大臣,請保持一個士大夫的氣節吧”。司馬範說完,眼睛再次閉了起來,神情依舊是那樣莊重。

張賓倒是很欣賞司馬範的風度,可惜也是個姓司馬的……

石勒也很是詫異,在座的這些司馬王爺,竟然還真有一個是有骨氣的,不由對司馬範多看了幾眼,開口道:“你就是司馬範?”

“正是在下!”司馬範不卑不亢的說道,從語氣來看,毫無作為囚徒的覺悟。

石勒更加好奇了,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你看看你的子侄們和大臣們,你也應該像他們一樣向我求饒,我說不定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呵呵”。

司馬範沒有看石勒,而是看著自己旁邊的這些窩囊廢,嘴裡只有冷笑,眾王爺和大臣包括王衍都羞慚的不敢看司馬範的眼睛。

司馬範頓了頓,目光盯著石勒說道:“大王可知道這次大屠殺死了多少人?又是否是大王親自指使的?”

“本王不知,也不可能做下如此滔天大罪,這都是王彌的弟弟王璋幹的事,我一定會懲罰他的。而且本王一直在外奔襲司馬毗的部隊,你不信問問司馬毗”。石勒圓滑的樣子讓胡人們轟然大笑。

司馬毗的臉色很難看,雖然臉上的血跡是擦乾淨了,但心裡的屈辱是無法掩飾的,聽到石勒這樣說,司馬毗恨不得鑽個地洞,不要聽到眾人的譏諷。

司馬範看了一眼司馬毗,搖頭嘆息了一聲,緩緩道:“石勒,希望你好自為之,你今日之殺戮定會報應到你的族人和子孫世世代代身上!”,說完後,司馬範又把雙目閉上了,無論誰跟他說什麼也不再做任何迴音,一心求死了。

石勒看著司馬範決絕的樣子,還有那犀利直白的話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石勒只能自己找臺階似的看著孔萇道:“我縱橫天下,什麼樣的人沒有見識過,只有這個人讓我非常驚訝,從來沒有見過,你看是否可以保全他們其中的幾人呢?”

張賓故意沒看石勒,只是捻鬚沉默不語。

孔萇也沒有看張賓一眼,立馬回道:“大王,他們都是晉國的王公大臣,難道這些王室宗親可以不姓司馬?還是這些大臣會真心投靠我們?時間長了,終究不會替我們效力”。

石勒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張賓突然走到石勒近前,俯身耳語道:“此地這麼多頭領在……”

石勒深深地看了一眼張賓,又看了眼眾頭領,尤其是對著王衍和司馬範看了許久,心裡才下了決定,大聲道:“來人啊,把司馬越的棺材給我抬上來!”

當司馬越的棺材被抬上來後,司馬毗的眼神呆滯了,司馬範依舊無動於衷,王衍看著這具棺材,心裡也是淒涼的……

石勒用力拍了兩下棺材,大聲道:“蒼天啊,你看看,就是這個人擾亂了天下,我現在要焚燒此人的屍體來祭告天地!”

石勒的話一說完,就有不少胡人用斧子剖開了司馬越的棺材,露出了司馬越的遺體。張賓也忍不住上前觀看。

司馬越的遺體安然無損的躺在棺材裡,生前的病痛已經把他折磨的很瘦了,屍體也似乎經過了防腐處理,這個人,就是曾經的一代梟雄!

石勒看著司馬毗笑道:“司馬毗你看看你的父親,他活著的時候,我也經常在他手裡吃敗仗,但是現在呢,哈哈哈哈哈,虎父犬子啊!!哈哈哈哈!”

司馬毗看到自己父親的棺材被剖開後已經慟哭不止了,現在又被石勒如此羞辱,一怒之下,就想衝到石勒身前,殺死石勒!

石勒揮手阻止了親兵的行動,放司馬毗進來,只是幾個回合就把司馬毗踩在腳下,司馬毗在石勒的腳下,根本無法動彈,那掙扎的樣子更是讓石勒和所有胡人,笑的更加放肆,石勒讓士兵把司馬毗綁走後,對著所有人指著司馬越的棺材大聲道:“點火焚燒此賊!”。

王衍已經不忍繼續看下去了,但現在你讓他再為司馬毗出頭也是萬萬不可能了,自己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啊……

熊熊大火很快就把司馬越的棺材吞噬了,一代梟雄這樣的結局倒也乾淨……

石勒似乎是玩夠了,讓人把司馬毗帶了下去,石勒緩緩環顧著眾人,冷冷道:“都下去吧,明日再談”。

王衍和其他王公大臣大大松了口氣,似乎有救啊,沒說要馬上殺我們……

石勒,張賓看著王衍等人被帶了下去後,石勒問張賓:“軍師,這些人都不能留了,但是不能用刀斧殺他們,畢竟是王公大臣……”

張賓早就知道石勒會有此一問,所以在石勒名人抬棺的時候,就暗自告訴了孔萇方法。

孔萇一聽石勒詢問張賓就站出來說道:“主公,我看有一處殘餘的房子有面牆已經岌岌可危了……”

石勒看了一眼孔萇,點了點頭,表示默許,又看了眼張賓,心道:怎麼不直接跟我開口,難道他心裡還沒有釋懷嗎???哼……”

深夜,一陣轟隆聲,這些被俘的王公大臣所在的囚地的一面大牆倒塌,所有人無一倖存,其中就包括了司馬範,司馬毗,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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