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只見公路盡頭是一條蜿蜒的山脈,自左而右橫穿在地平線上,山頂白皚皚一片積雪,群峰巍峨高聳,有如畫卷,那便是跨越了半個歐洲的阿爾卑斯山了。

沐風無心欣賞美景,生怕克麗絲先一步回去,尋思:“阿爾卑斯山那麼大,我怎麼去找?冷子炎是不是故意讓我找不到,好在一個月內回去?”左手抬起來,看著手上的金屬手套,左右擺弄一番,又想:“冷子炎叫我穿越者,這名字不錯,那這金屬手套應該叫什麼好?對...叫穿越者之手...嗯,好像有點土。它可以把空間通道實體化,又有紅光武器,是了,就叫幻耀。”

想起西蒙留下的手機,右手趕緊在身上一摸,居然還在口袋裡,心中暗自詫異:“克麗絲怎麼知道我在新疆?難道這手機裡也有追蹤器?哼,他們執燈會就知道裝追蹤器,只是西蒙自己為什麼沒來,可當真奇怪了。”

正自想著,汽車猛地急剎,沐風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駕駛座旁的車門一開,那年輕人一下子衝了出去。沐風一呆,從車內鑽了出來,大喊道:“等等,別跑,我不傷害你。”但見那年輕人三兩步疾奔,身形輪廓早已沒入路旁的樹林裡。

沐風愣愣地看著他跑遠,無奈之下,只得站在車旁等待,眼見夕陽就要落入山腳,公路前後卻都沒有汽車駛來。他心下焦急,一咬牙,走進駕駛座,準備自己開車。

剛坐好,口袋裡突然傳來一陣抖動,原來是西蒙給他的手機所發出的震動。沐風急忙掏出來,只見螢幕上面顯示著一張衛星地圖,地圖上有一個紅色的座標點在一直閃爍。他看了一會兒,心道:“為什麼手機給我發來一個座標?是西蒙發來的還是執燈會的圈套?”沉吟一陣,叫道:“管他呢,反正也沒地方去找,不如先去看看。”

當下開啟車載導航儀查詢起來。這導航儀上顯示的是英語,他開啟地圖頁面,找到了手機上顯示的座標名稱,發現那閃光點就在10公里外的地方。他心裡又喜又憂,喜的現在有目標可循,不必去偌大的阿爾卑斯山一點點尋找,雖然有可能是對方的圈套,但想既然能躲到四維空間,再也不懼怕三維世界的任何武器了;而憂的方面是,現在該如何儘快地趕去。

沐風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慢慢去扭油門鑰匙,心裡回憶以前見別人開車時的步驟,嘴裡默唸:“油門踏板...對,是這個。離合器,方向盤控制方向,剎車是那個?哦,是這個... ...”總算他聰慧過人,經過幾分鐘努力,把車又重新開了起來,只是一開始左搖右晃,好像喝醉了酒一般。他不敢開得過快,短短一萬米距離足足駛了快半個小時。

好容易到達目的地,卻發現前方路旁圍著十來輛警車。那些警車都停在一處小山坡前,幾十個警察分散站在周圍。

沐風心裡一跳:“難道執燈會的老窩被警察給端了?”當下把車遠遠停在路邊,穿進四維角度,隔著岩石和樹木,悄悄靠到那些警察。到幾十米距離時,猛吸一口氣,整個人進入到四維空間,快速前進,藏身到警車邊上的一顆大樹中間,再回到四維角度。他剛現身,就聽到幾個警察在說話,用的是意大利語,其中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顯得非常耳熟。

沐風隔著大樹看去,只見一個老警官正在跟幾個年輕警察說話,那老警官五十歲上下,額間皺紋頗深,卻是羅馬警察局的老喬。

沐風心道:“老喬人還不錯,在警察局還單獨給我一個房間,只是他為什麼也到瑞士來了?”仔細看去,發現老喬手裡拿著一個按鈕一樣的東西,時不時地按一下,兩眼出神,似乎也在思索著什麼。

沐風心念一動,把西蒙的手機掏了出來,看了看老喬手裡的按鈕,又看了看手機。發現老喬每按一下按鈕,西蒙的手機就抖動一下,緊接著螢幕上的座標也跟著閃爍一陣,恍然道:“原來是老喬手裡的按鈕發出的資訊。”

他頗感失落,怔怔站了一刻,忽又想道:“不對,西蒙的這個手機應該不會隨便什麼訊號都接受到的,老喬手裡的按鈕,難不成是西蒙的?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事情。”他猜不透其中的邏輯,眼見許多警察站在四處,也不想冒然現身,此時天色已黑,不知是幾點了。

沐風一直在大樹後等著,又過了幾個小時,老喬和那些警察才陸續離開。等警察走後,沐風從樹內走出,發現山坡下拉著一條警戒線,那警戒線之後,是一個兩三米高的巖洞入口。

沐風抬頭看去,只見阿爾卑斯山雄偉綿延的山脈就聳立在前方不遠處,但距離眼前這道小小的山坡卻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心裡牽掛寒雪凝,還是決定進去看看。當下穿過警戒線,往巖洞中走去。

進到洞裡,周圍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不過沐風既能看到四維,所有三維物體的輪廓都能盡收眼底,無需火把

也能快步前行。他在洞內走了一陣,只覺空間愈闊,兩邊巖壁也漸漸潮溼,不時有水珠從頭頂落下。

越往前走,水珠越多,又走了一陣,沐風突然停住腳步,只見左邊的巖壁內有一條縫隙,縫隙裡緊緊插著一隻長標。這長標幾乎大半沒入在巖壁之內,若不是他能看到三維物體的內部輪廓,普通人便是用燈光照著,也不一定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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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右手伸進巖內,將那長標取了出來,在手上拋了一拋,正是西蒙所使用的武器。

沐風心下疑惑,回頭看了一眼,此時距離洞口已將近有三百米的距離了,轉過頭來,左右看了看,又往裡面走去。這次只走了五十米左右,便遇到一面透著水汽的巖壁。沐風透過巖壁往後看去,見裡面仍舊是一條岩石通道,而巖壁那頭,彷彿還有非常細微的響聲傳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裡面的情況,確認沒有什麼危險,這才穿身而過。

來到巖壁後面,隱約有“淅淅瀝瀝”的聲音從通道深處傳來,放眼望去,見通道前方又往左拐,黑乎乎的似乎另有空間。他小心翼翼地沿著通道向前,只見兩旁的岩石牆壁被挖掘的痕跡依然明顯,一眼就能分辨出是人工開出的通道。

這通道不知已經歷了多少歲月,路面平整光滑,稜角處已經磨得甚是圓潤,兩邊的石壁上還挖鑿出了放置火把的插口。這一路上溼度更大,直走過去,“淅淅瀝瀝”的聲音也漸漸變成“譁啦啦”的聲響。

走了不知多久,黑暗中有些光線照來,四周的三維輪廓漸漸變得清晰。原本筆直的通道突然折而往右,過了彎道,耳內響聲大震,只見通道的盡頭處,竟有一條寬闊的瀑布。那瀑布懸掛在對面的山崖之間,水流垂直而落,如萬馬奔騰,氣魄萬千。

沐風跑到近處,見五六米高的洞口外面是一條天然的地下峽谷,這峽谷深邃綿長,寬近兩百米,橫貫左右,兩邊都看不到盡頭。在峽谷對面高聳的巖壁上,有一道巨大的石縫,一條地下暗河,不知是何處的水源彙集,源源不斷地從石縫口湧出,形成了這道地下瀑布。瀑布的水流落入峽谷底部,水汽繚繞,猶如幻境。

沐風見了這氣勢恢宏的景象,驚歎大自然鬼斧神工之餘,心下更是敬畏。腳旁不斷有氣浪卷著水花吹來,將四周的岩石灑得溼漉漉的。他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攀著洞口巖壁,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掉落下去。

眼見前方無路,不由得往洞口左右看去,只見洞口右邊是光禿禿的峭壁,而左邊有一條依山崖而開鑿的小道,小道彎彎曲曲,好似一條長蛇,隨著峽谷的方向延伸而去。這小道寬度不到五十公分,且靠近瀑布的地方路面溼滑。小道一邊是高聳平滑的石壁,另一邊則是萬丈深淵的峽谷,走在上面一個不小心,便要粉身碎骨。

沐風見這路險惡異常,心裡早驚,嘀咕道:“這是誰開的小路,太也不負責了,這麼窄怎麼走人,也不知開路的人自己走過沒有。”正有沿路返回之意,忽然發現身旁的一塊岩石尖上,掛著一片紅色的碎布。他將布條取下,放在手裡翻看,不禁琢磨道:“難道有人從這裡過去了嗎?”又看了看右手的長標,心想:“這布倒跟西蒙的披風很像。紅布、長標,那明顯就是他了。”挪到洞口邊上,踮著腳往峽谷下方看去,卻見下面黑漆漆一片,各種物體的輪廓相互交雜。

沐風只看了一下,就感到頭暈目眩,趕緊把身體後仰回來,但就這片刻功夫,頭髮已經被飄來的水花給澆溼了。沐風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水珠,自言自語道:“難道西蒙落到峽谷摔死了?”嘴裡說著,兩眼卻直直地盯著左邊這條危險的小道。

他躊躇一陣,心想:“既然已到了這裡,還是過去看看吧,若返回去再從阿爾卑斯山脈開始尋找,那就不曉得何時才能找到了。”此時周圍亮度比在通道裡要好得多了,雖如此,但峽谷內外仍舊黑洞洞、陰沉沉一片,用肉眼僅能隱約看到對面巖壁的形狀。

沐風看著狹窄的小道,突然靈光一閃,喜道:“對啦,我若是一半身子在石頭裡,留一隻腳踩在外面的路上,可不就不怕了?”想到這裡,忍不住欣喜,當下進入四維角度,將左邊身子穿過岩石進入峭壁裡面,只留右腳踏在小道上面,這樣無論站立或者行走,甚至是奔跑,都安全多了。

他半邊身子縮在巖壁內往前面走了一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忽然“嗤”的一聲,自己笑了出來,心道:“我也真是傻,既然能把左邊身體穿到岩石裡,為什麼不整個人都進來。”遂把身體整個鑽進巖壁裡,腳步加快,踏在巖壁內的一層二維面上,果然異常平穩。

不知不覺間,已在巖壁內走了快一個小時,眼見外面的小路延綿,依然看不到盡頭。此時離瀑布已遠,四周更是死一般的寂靜。沐風放緩腳步,仍舊不停地向前走著,心裡也著實害怕,只聽得心

髒在胸腔內“噗通噗通”直跳,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孤獨的靈魂,正往地獄深處走去一樣。

“難道就一直這樣走下去了?”他腦海裡突然沒來由地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來。這想法一閃而過,便接二連三的湧出更多的念頭,這些思想雖然奇怪無聊,但總也能轉移注意力,減少內心的恐懼。

他於是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大腦裡紛至沓來的問題:“如果我突然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一樣,那我的朋友們會怎麼樣?那些記得的,不記得的朋友,也許他們會有自己更好的生活,可能不會跟現在一樣,更糟或者更好都有可能。我能意識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但是要怎麼證明別人也是真實的?也許自我存在的意識也是可以偽造的。為什麼潛意識想到的一些事件,現實總是出現與該事件相反的結果?也許這個世界就不是真實的。如果我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樣子,那麼這個宇宙可以是現在這樣的模型,也可以是其他的樣子。到底什麼樣的宇宙模型是最好的?確是很難選擇... ...”

他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忽覺前方的光線彷彿又好了一些。回過神來,見不遠處有幾縷紅光射出,雖然非常微弱,但明顯是燈光照射出來的。他胸襟稍暢,腦海中那些想法也跟著煙消雲散,腳步加快,往有光的地方跑去。

到了近前,只見又是一個寬闊的巖洞入口,不同的是,這洞口將近三十米高,一百多米寬,用混凝土砌成一個長方形入口,甚是宏偉。洞口四面的牆壁平整,地面中間有一道十幾公分寬的金屬內凹線,凹線沿著巖洞入口一直通向裡面。而那微弱的紅光,也是從這巨大的洞內發出來的。

沐風往洞口另一端看去,見這條峽谷繼續延伸,而巖壁邊的小道也同樣如此,跟隨峽谷伸入到黑洞洞的遠方,似乎都沒有盡頭一樣。

他從巖壁內穿身而出,走到石洞中央,只覺得這人工建築更是歎為觀止,不禁驚異道:“是誰在這裡設計出這麼大的地下工程,光在這巖壁裡開鑿出這樣大的一個出口,就大費人力了。看來這裡真的就是執燈會的總部了,冷子炎確是沒有騙我。”見洞內隱隱有一團紅光發出來,在那紅光旁邊,還有一個人形輪廓,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沐風見那人離自己也就一百多米的樣子,但不知這紅光如此微弱,為何卻又有如此大的凝聚力,竟然在洞外也看得到。當下慢慢走了過去。他右手握著長標,左手伸出,將幻耀對著那不知道是人還是屍體的輪廓,心想若是他跳起來,自己也就不客氣地反擊。

直走到近前,那人不但沒有跳起來,連動都不動一下。沐風見對方並無動靜,膽子又大了些,細看那人心臟,卻也在慢慢跳動,只是頻率非常緩慢。他將長標伸過去,在那人身上拍了幾下,然後抓起那人的右臂,將他身子翻了過來。藉著邊上的紅光照耀,見那人頭巾落去,一頭銀色的髮絲,臉上面罩也不知丟在何處了,臉形稚嫩,卻不是西蒙是誰?

沐風心跳驟然加速,其實在洞口見到他躺在這裡時,便已從輪廓間覺察到是西蒙了,只是主觀意識上還不能確定而已。沐風急忙將長標放下,將西蒙的頭輕輕扶起,在他鼻尖試了試,還尚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往他身上看去,發現有多處創傷,其中大腿、腹部和胸前各中了三隻飛鏢,胸前那只鏢的鏢尖離心臟不到三釐米。西蒙身下的地面上已流了一大攤血跡,其時都已凝固,也不知道他受傷後躺在這裡多久了。

沐風暗道:“是誰把他打傷的?難道... ...”想起在沙漠裡遇到光明執燈者克麗絲,稍一琢磨,登時解開了心中兩個疑竇:為何克麗絲會去中國?為何她比西蒙先找到我?

又想起在佩拉夫婦的餐館裡,那老鷹說過要派一個叫光明執燈者的去找智源體,這前後因果聯絡到一起,只有一個邏輯符合:“西蒙的手機能找到我的行蹤,而這克麗絲卻也想拿到智源體去邀功,那就只有先下手為強了。”低頭看著西蒙,輕輕道:“你呀你呀,這也算是被黑吃黑了吧。你本事不小,怎麼也被暗算了?”其中詳情也不必細想,只是奇怪在執燈會裡面,連自己人也鬥得那麼厲害。

他見西蒙心跳雖慢,一時間卻也死不了,暗歎這般強勁的生命力,也當真少見。琢磨道:“他雖然可恨,但若不救他,就怕再沒人知道寒雪凝被關在哪裡了,為了寒雪凝,那也得救他。”又想:“世人也不是原本就壞的,他身在執燈會,想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對西蒙道:“我今天救你一命,也許你將來能夠做回好人。”見他雙目緊閉,也不知聽到沒有,輕輕將他身體放平,右手從他胸口穿入,慢慢移動到心臟邊上的飛鏢附近,中指小心地碰觸到鏢尖,往四維角度一頂,然後迅速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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