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聖皺起眉頭。
他突然發現，自從來到南楚之後，他皺眉的次數甚至比他在南蠻山脈一年時間都要多，頓時心裡充滿無奈。
沒辦法。
誰讓他攤上了這破事呢？
藺嶽以兩族合作之事隱隱威脅李雲逸，可人家李雲逸根本不在乎，直接用之前的盟約堵回來了，並且還是那麼的輕描淡寫，理所當然，再加上南蠻巫神的認定……
麻煩了！
他這算終於明白李雲逸為什麼不動怒了。
無他。
因為對方就根本沒打算妥協！
至於景國對於李雲逸來說不重要的言論……他自己說說也就罷了，自己哪能真信？
“難道就沒有通融的餘地？”
太聖臉上充滿糾結，即使他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對李雲逸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得不提。因為，藺嶽這封戰書明顯是遞給他的，讓他處理，他哪能不從？
正當太聖心裡不包有任何希望之時，突然。
“可談。”
李雲逸清朗的聲音響起，太聖眼前一亮，就像是烏雲密佈數天的天空突然透出了一絲陽光，立刻精神一震。
李雲逸竟然還會鬆口？
“怎麼談？”
太聖連忙詢問，頗有一種借坡下驢的急切。李雲逸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輕輕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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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怎麼談，當然是要看貴族的誠意了。”
“我南楚相對貴族，幾乎可以說一窮二白，除了師尊之外，本王也借不到任何力量，貴族可以說動本王的地方自然很多。”
“當然，如果貴族覺得為難，也可以選擇不談，免得有人說本王獅子大開口，傷了我雙方和氣。貴族也可以走水路直達東齊，一樣可以滿足所需。只是這樣一來，未免顯得太生分了。”
水路？
太聖聞言，臉上立刻露出苦笑。
的確。
透過無盡東海，一樣可以抵達東齊。但哪怕他對戰爭這種巫族已經數萬年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再不瞭解，也知道，李雲逸的這一提議想要實現的艱難程度。
無盡東海深邃無比，充滿未知危險，哪怕他們巫族最鼎盛的時期也不敢輕易涉足，更何況是現在？
並且。
無盡東海除了詭異莫測的各種危險之外，還有……紫龍宮！
自家巫族想要借道紫龍宮的地盤進入東齊，後者豈能輕鬆答應？
太聖雖然對神佑大陸各大頂尖勢力不瞭解，但也聽說過紫龍宮和花滿樓的大名，那是無論實力還是地位都絲毫不弱於南蠻巫神的絕世強者！
紫龍宮，更是世上公認最會做生意的。
自家巫族要從無盡東海借道，那不得被扒層皮？！
還不如和李雲逸討論呢，畢竟，後者都已經鬆口了。
“唉。”
“還真是什麼理都讓您說了……”
太聖無奈搖頭，忍不住吐槽一句。
李雲逸聽上去這句話並不長，但信息量極大，尤其是再次提到南蠻巫神……太聖哪裡還能再說什麼？
別說是他，只怕他整個巫族面對南蠻巫神都不敢造次。
只得硬著頭皮道。
“王爺究竟有什麼條件，煩請直說，老夫立刻回稟我王，由他定奪。”
太聖選擇了最直白的方式詢問李雲逸的條件，可是，李雲逸顯然並不想這麼做，輕輕一笑，神秘而輕快，就像是一個惡魔。而太聖和他身後的巫族，就是嘴邊的獵物。
“本王說了，這肯定是要看貴族的誠意決定的。只要誠意足夠，就是讓本王把整個楚京讓出來作為貴族的作戰指揮中心又何妨？”
楚京？
指揮中心？
太聖聞言，臉上的無奈更深了。
話是這麼說……可巫族“租”得起麼？
太聖忍不住連連搖頭，他算是看出來了，李雲逸或許並非想要阻止他巫族，但肯定是想借這機會再在他巫族身上扒層皮！
而他們巫族……
只能忍著！
畢竟，南楚雖然的確如李雲逸所說一窮二白，但，有一個南蠻巫神站在他這邊，已經足夠了啊！
而正當他不知道如何繼續開口之時，李雲逸平靜的聲音再次傳來。
“一切可談。”
“無論是借道，還是借地，包括貴族所用軍需，只要貴族想用，我南楚都有能力滿足。但前提不變，貴族必須拿出相應的誠意……”
“”
軍需？
軍備？
太聖聞言，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嚴肅對待。
不錯。
李雲逸雖然有些獅子大開口的嫌疑，但他此時說的這些倒不失是有效的提醒。
他們巫族在極短的時間組建一隻同東齊血月魔教相當的大軍，完全可以做到。
但。
集結和戰鬥是兩回事，其中需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單單是所需糧草，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如果李雲逸真的能夠幫他們解決這些問題，那麼對於自家巫族來說……簡直是再好不過的利好！
想到這裡，太聖望向李雲逸的眼神再次變了。
李雲逸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這般提醒我巫族？
連太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已經在李雲逸之前的示好和現在的“吝嗇”中迷失了，神智混亂，無法清晰分析當前的問題。
而事實上，他也沒想分析這麼多，眼底精芒一閃，道。
“那我金靈族……”
李雲逸笑容依舊。
“只要太聖護法願意站在我南楚這邊，這點蠅頭小利，本王自然是不在乎的，只要按照市場價交付即可。”
“對於朋友，本王可從不吝嗇。”
“甚至，看在太聖護法的面子上，本王把秦淮大江以南盡數借於貴族又何妨？”
太聖精神一振，立刻心情大好，顯然對李雲逸這回答相當滿足。
對啊！
他何必想這麼多？
在此變局發生之前，他是巫族和南楚聯絡的特使不假，但如今已經進入戰時，有藺嶽在上主持大局，他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
能管好自家金靈族就不錯了！
更何況。
李雲逸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竟然願意答應藺嶽的一些條件？
太聖立刻拱手行禮。
“王爺仁義！”
“多謝王爺為老夫著想。既然如此，老夫這就修書一封……不，老夫親自回去一趟，向藺族長稟告此事南楚的態度！”
“既然這件事是因我巫族而起，就定不會讓南楚吃虧！”
親自回去？
為南楚謀利？
太聖此言一出，高臺下，風無塵鄒輝等人臉色微變，有些驚訝，沒想到太聖的態度變化如此之快。
“呵呵。”
李雲逸卻似乎對太聖這突然改變的態度早有預估，輕輕點頭。
“如此最好。”
“煩請太聖護法回去告知，我南楚，無論一草一木，一土一水，一人一畜，無論戰備亦或戰時，皆能可談，此乃我南楚誠意。”
“本王更期待，巫族的誠意。”
太聖聞言眉頭一揚，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在他看來，李雲逸這說法和剛才並無不同，只是剛才的重複而已。
“老夫必會如實轉述！”
太聖走了，一步踏出宣政殿，化為一道金芒飛速消失在眾人視野之外，卻沒有看到，李雲逸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飽含深意的精芒。
這時。
“王爺？”
“我們就這樣放他走？”
“萬一他把王爺您和他達成的協議說出去……”
風無塵鄒輝等人在太聖說自己要親自返回南蠻山脈把李雲逸的條件告知藺嶽時，就已經忍不住想要勸阻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太聖就已經走了。
“說出去？”
李雲逸眉頭一挑，從太聖離開的方向收回視線，一抹自信的笑容浮起。
“放心，他不會說。”
“即使說了，對我南楚也只有好處，並無壞處。只要南蠻巫神站在我們這邊，他們只能妥協。”
“這個問題，甚至算不上什麼問題。”
巫族必須妥協？
風無塵鄒輝等人聞言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南蠻巫神？
他們知道南蠻巫神的強大和對巫族的特殊意義。
但……
李雲逸又是哪來的信心，無論他做什麼，南蠻巫神都會一直站在他這邊？
南蠻巫神，畢竟帶個巫字啊！
他更是巫族數萬年來的守護者，始終不曾改變。這一次……為何會變？
關於南蠻巫神和李雲逸之間關係的疑惑再次從眾人心頭浮起，只是不等他們找到合適的方式詢問，緊接著。
“記住，無論何時，對我南楚來說，最重要的，永遠都是我南楚百姓。”
“萬民興，則王朝穩固。”
“鄒首座，風國師，傳本王手諭，即刻宣佈巫族與我南楚新定之約，秦淮大江以南從今日起為戰地，南部軍區負責監管排程平民安置，各大郡城做好接收準備……”
平民安置？
此言一出，風無塵等人再次大驚。
李雲逸真的打算借地秦淮大江以南給巫族了？！
可巫族，不是還沒傳來回信麼？
這時，不等他們追問，李雲逸剛才那句話於心頭響起。
“……他們只能妥協……”
妥協？
這究竟是巫族妥協，還是我南楚妥協？
人人皺眉不解其意，但在李雲逸釋出王令之時根本不敢插嘴，更不敢違背。
李雲逸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這早已成為他們之間最大的默契。
至於這究竟是誰在妥協……
管他呢！
“是！”
一刻鍾後，隨著李雲逸聲音落定，風無塵鄒輝等人躬身領命，當即就要離開，遵循李雲逸的王令行事。
正在這時。
“莫長老請留步。”
李雲逸挽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莫虛腳步一頓，下意識望向其他人，只見人人面色如常，就像是沒有聽到李雲逸的聲音，也沒有覺察到他的停步，頭也不回地從身邊走過。
莫虛一愣。
當整個宣政殿已經空無一人，突然，他如同意識到了什麼，抬頭望著風無塵鄒輝等人離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知道。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算是真正被風無塵等所有人認可了。
不問。
這是尊重。
更是信任！
哪怕他們幾乎都已經猜到，李雲逸把自己留下來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這件事中，又有多少利益可圖。
簡單來說，這件事只用兩個字就能完全涵蓋，那就是……
扒皮！
扒巫族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