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伺候的侍女小鶯則一高傲,對於三人之神態很是不屑,原來都是一群鄉下來的人,縱使為江湖俠客,但也是那種一分錢寸步難行的落魄俠客。

與自己這名門中人,不相吻合。

她也不解,自家小姐何等人物,刺史之女,冠以玄垠先生的美稱,怎麼會願意跟這些人來往,甚至請到了這天字一號閣中,要知道這裡可是曾經皇帝陛下都來過的地方!

珍饈配美酒,徐平安沒有半點扭捏,直接就當著魚幼薇的面吃了起來。

魚幼薇微笑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再挽袖口,舉杯邀,道“:先生乃真性情,但是這酒可要眾人同舉杯才能有些味道呢。”

徐平安舉起了酒杯,李驥也舉起了酒杯,最後妖兒都想要舉酒杯了,不過卻被他給一手按住了。

杯中之酒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香味,沁人心脾,那波光粼粼中更是讓人沉醉,徐平安他兩兄弟都未喝過酒,此時卻裝出了一副酒場老手的樣子。

“哐當!”

清脆的聲響想起,他們按照了最樸素的江湖方式直接碰杯。

徐平安一馬當先,豪飲而盡,當即是被衝紅了臉頰,強忍著沒有咳嗽出來。好在李驥暗自將手放在了他的背部,用內力替他化解酒勁。

魚幼薇嘴角一勾並未戳破,隨後不像那些大家閨秀一般用袖袍掩住臉面,而是直接揚起了雪白的脖頸,豪邁一飲。

動作簡單而爽朗,不差女子之柔,又多幾分男兒之豪。

或許酒入腸,意上頭,徐平安腦子一熱,終於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魚公子雖睿智機敏俊逸內斂,甚至夾雜著幾分男兒的豪邁與英氣,但其行容如荷,唇紅齒白頗有女兒之柔,敢問你究竟是七尺男兒還是名門閨秀?”

說完徐平安注意著她的變化,嘴角噙笑。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魚幼薇在女扮男裝,但或許這就是酒的魅力所在,總能讓人血液作祟。

魚幼薇大大方方直視著他,臉頰上有兩坨酒暈,替徐平安又斟滿了酒,緩緩道“:悲憫眾生的菩薩尚且男身女相,你我又何必拘泥於這性別。”

“好一個悲憫眾生的菩薩之說,不過相識三日,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徐平安笑道。

“你們江湖中人不就是喜歡這一套淡如水的交流嗎?名字只是代號,相識與江湖,對視一笑便是最好的招呼了,又何須探聽這麼多,反而失了真。”

徐平安挑眉,這女人還真是會聊天,不作男兒為官都有些可惜了。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搖搖晃晃,開口道“:你這是詭辯,就算江湖中的確有人視作此為大風流,我也嗤之以鼻,什麼相識相知不聞名,純粹是沽名釣譽,摯友之間豈能淡如水,這本身便是個錯誤的想法。”

魚幼薇眉頭一挑,伸出三指白皙如玉,拈起了酒杯,一邊品嚐道一邊作沉思狀,喃喃開口道“:你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現在我倒是越發好奇上你了。”

“每一句話雖簡單,甚至帶著一些粗鄙之詞,但卻含有很大的哲學,尤其是那一句俠客,渡人撫不平,絕非江湖草莽與書生才子可以說出來的。”

“若說你自學成才,天賦異稟,行過了太多的路,我是不大相信的,真不知道是怎樣的人物可以教出你這樣的麒麟兒來。”

徐平安一點沒在乎這些誇讚,直接開口道“:你先告訴我你的全名,我便告訴你我的來歷。”

魚幼薇鼓了鼓小臉,佯裝怒道“:你還把咱們的交情當做交易了,嗯?”

“我可沒這樣說,是你魚大小姐不願意吐露真名的。”徐平安攤手無奈道。

魚幼薇皺了皺瓊鼻,果然男扮女裝是瞞不住眼尖之人,道“:既然你都那般篤定我是女兒身了,怎麼還來問我名諱,不知道這不禮貌嗎?”

“甚至,我可以去告你!”她瞪著美眸,神氣的說道。

“告我什麼?”

“告你調戲良家婦女,意圖不軌!”

徐平安滿額頭黑線,這女人,當真百變,他自問摸不太透。

說完,那魚幼薇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或許是酒的緣故,她不再壓制聲音,聽起來宛若鈴鐺一般清脆,又像一條潺潺而流的小溪,沁人心脾。

“好吧,看在你真正掃蕩了一方流寇的份上,我便告訴你。”

“我名魚幼薇,字玄垠,刺史府的…嗯…大公子!”

徐平安哈哈大笑,隨後道“:魚公子好!”

這時,在一旁胡吃海塞的李驥突然冒頭了,扯著牛嗓子道“:幼薇,幼麟,好般配的名字!”

話音一落,整個天字一號閣突然變得有些安靜了,落針可聞。魚幼薇的臉頰更紅了,她雖有男兒英氣,但畢竟是大家閨秀,此言多少是有些模稜兩可的曖昧了。

徐平安伸出的酒杯僵住了,心中暗罵一句“:這個呆子,吃還管不住嘴嗎!”

一旁的小鶯不悅了,滿臉怒容,這話說大了會侮辱自家小姐的名節的,雖然大天朝民風開放,刺史府更是兼具了江湖之氣,但魚幼薇可是名門閨秀,未出閣的女子。

“喂你會不會說話,讀沒讀過書,你知不知道這話…”

魚幼薇很快從尷尬中醒來,連忙制止了小鶯的呵斥,蹙眉道“:以後如若再有一次這樣,那今後你便都不要隨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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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很重,讓小鶯瞬間就白了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低頭不語,看起來委屈極了。

徐平安正要打圓場,她又開口“:莫要隨意曲解他人意思,同為天朝之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快給李公子道歉。”

那小鶯不敢還嘴了,立馬便要道歉,卻被李驥隔空一掌托住了,臉色漲得通紅道“:魚小,魚公子不必如此,是我李驥粗心大意,不識得規矩,不能怪小鶯的。”

“我掌嘴,嘿嘿嘿!”說著他老實巴交的正就打了自己兩個巴掌。

魚幼薇看著那一掌內力托住了小鶯先是震驚,而後恢復平靜道“:李公子,剛才得罪了。”說著她不顧身份,直接施了一禮。

李驥想要阻止卻不敢出手,木納的不敢開口,只好求助的看向了徐平安。

他站起來道“:沒關係的,我這兄弟不太會說話,沒有惡意,小鶯姑娘也只是護住心切,李驥這憨墩兒不會在意的。”

李驥狂點頭。

………

同一時間,劉府高堂之上,劉元手捏茶杯閉起雙眼,不知其在想些什麼。

門外邱老走進來,佝僂著背咧開了一排黑牙齒,道“:公子,看樣子那徐平安是不會來了。”

劉元點了點頭,沉穩開口道“:邱老,你覺得此事會擴大嗎?”

“不至於。”

“為何?”

“一,揚州城的水有多深並非是一個徐平安可以淌的,即便他的能量再大終究也是蚍蜉撼樹罷了。”

“二,二公子之事已經了卻,算不上多大的恩怨,想必那二人也應該沒有記仇,否則昨日二公子便不會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劉元聞言嘴角突然冷笑了起來,喃喃道“:你知道今日田百川跟我說了什麼嗎?”

“什麼?”邱老問。

“他說此子鋒芒太盛,又有些本事,恐生事端。雖然來歷不明,但似乎與刺史府的關係並非如我們想象的那樣近,或許只是萍水相蓬罷了。”

“就在剛剛,探子回信,那個油鹽不進魚刺史的女兒魚幼薇正在黃鶴樓與徐平安相聚。”

邱老聞言蹙眉,此事不大,但卻有些繁瑣了,做他們這行的便將腦袋扣在了褲腰帶上,一點風吹草動和不確定的因素,都要仔細琢磨,否則將死無葬身之地。

“那公子的意思,是?”邱老寒著嗓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劉元這一次沒有再說話了,沉吟了良久才又開口“:莆二爺護送那一批貨,到那了?”

邱老回答道“:應該還有兩天才能回來。”

“那便再等等吧,凡事以安全為先,面子都是小事,既然這位少俠不願意來,那我劉元便效仿古人,來一出二顧茅廬。”

“我還真不信,這世間能有人無孔不入,真就能視銀子與美人如糞土,如若可以,那便是誘惑還不夠大。”

說完,劉元的臉上浮現了一種自得的笑容,他能一步一步爬到現在,也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邱老眼中閃過一絲光,上前三步道“:公子,想要收服這二人為己用?”

“有能力的人誰可不愛,多一把劍便多一條路,否則我們也不會步步都受制於上頭那位了。”

“昨日劉二那不成器的東西用千金一賭的事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來信甚至說如果有任何閃失,那便會將我丟出來,作為棄子。”

說著劉元的臉上浮現了陰鷲之色,冷哼道“: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這些年我劉元替他們做了那麼多髒事,賺了十輩子都難以企及的財富,現在卻還是將我當做一條狗,隨時都要卸磨殺驢,真當我沒牙齒嗎?!”

平復下來,他又淡淡開口“:魚刺史的到來便象徵這揚州天要變了,那位人物也不可能再隻手遮天了,我們是時候為自己準備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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