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異常寒冷,更不要說一場暴雪之後了。

京都在一場大雪之後也是素裹銀裝,盡顯詩意和朦朧。

小孩子們在雪地中歡樂的玩耍,這場雪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的歡樂,只是他們這樣的快樂,大人們感受不到。

唐謙坐在院子裡,眉頭緊鎖,他在為這場大雪擔憂,這樣一場暴雪之後,京都今年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百姓,見不到春日了。

“三叔,您找我?”

唐謙的思緒被一個少年郎的聲音拉了回來。

唐謙轉過身去,一個少年坐在推車上,身後站著一個姑娘,姑娘的年紀和少年差不多,容貌俊俏,是個美人胚子。

“爹,我把三哥,給你帶過來了。”女孩說道,這個女孩,是唐謙的女兒,名為唐姌。

坐在推車上的少年,名為唐庶,是唐謙之兄的遺腹子。

每次看到唐庶,唐謙都有些莫名的感傷,唐家在大秦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家族。

一門之中,同時在朝為官的有一相三尚書,這樣的朝堂地位,哪裡是其他家族可以比擬的。

現在唐相,雖然辭官回家頤養天年了,可是他的三個兒子分別做著,戶部,禮部,兵部的尚書。這種情況也可以說是史無前例了。

唐相一共四個兒子,如今也算是兒孫滿堂,不過他最為得意的二兒子,卻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一個遺腹子,也就是唐庶。

唐相在喪子之痛後,便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了唐庶的身上,他想要讓這個孩子成為唐家的未來。

:可悲的是,唐庶這個被唐相寄以厚望的孩子,居然在十歲的時候,因為意外成了殘廢,每天只能坐在推車上,虛度光陰。

唐謙看到唐庶,也是惋惜,他的兄弟們都有孩子了,唐家這第三代中,唐庶的才智當屬第一,可是如今唐庶也就只能在唐家的院牆內活動了。

唐庶是個可憐的孩子,父親在他還在母親腹中就早逝,母親生下了他,沒多久也去世了。算是從小就無父無母。

不過唐相對於唐庶的關愛和培養,以及唐庶自己的天賦,讓唐庶一度成為了唐家所有人的至寶,如果一切都正常的話,唐庶會成為唐家的未來。

可是老天對於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太過殘忍了,唐庶成了殘廢,唐相的希望破滅了,而他在唐家的地位也一落千丈,那些曾經以他為傲,巴結他的人,見到他再也沒有了笑容。

樹倒猢猻散,十歲的唐庶就品嚐到了親情的冷淡,人性的黑暗。

大家族中的溫情,要比市斤中的小家庭少的多。

不過好在,唐謙並沒如此,追究原因的話,可能是因為唐謙膝下無子。

唐謙只有一位原配夫人,再無其他妾室,在這樣的年代中,到達了他這樣的地位,三妻四妾,再合理不過。

可是唐謙卻堅持如此,兩人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唐姌,這麼些年三夫人再也沒有給唐謙添個一兒半女,這倒是讓唐謙成了唐家甚至是朝中大臣口中的笑柄。

唐謙似乎把唐庶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只是他也知道,唐影這輩子也就只能生活在這片院牆之中了。

“庶兒來了,今天中午你三嬸做了你愛吃的菜,我讓姌兒,叫你過來一起吃飯。”唐謙收回了思緒,笑著說道。

“多謝三叔,有勞三嬸了。”唐庶笑著說道。

“這後半句待會兒,見了你三嬸,自己和她說吧。”唐謙說道。

唐謙走在前面,唐影坐在車上,唐姌推著車,跟在後面。

這些年對於唐庶來說,三叔一家給了自己不少的幫助,而他最感謝的就是唐姌,這個丫頭從小就喜歡和自己待在一起,自己出了意外以後,也就只有唐姌,依舊是像以前那樣對待自己,甚至比以前更加關心自己。

唐庶不知道姌兒這樣做,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是對自己的憐憫還是其他,但是無論如何,唐庶知道,這個女孩對自己的重要性。

三個人回到了唐謙的住處,唐家雖然都住在相府之中,除了逢年過節在一起吃頓飯,基本上都是各過個的。

唐謙作為一個戶部尚書,手握朝廷財政大權,他的住處但是有些寒酸,似乎並不能體現出他尊貴的身份。

一家除了夫人的兩個丫鬟和唐謙一個馬伕,再也沒有其他的用人,似乎連一般的財主家都不如,在這尊貴的相府中,有些格格不入。

三夫人看著回來的唐謙,還有唐庶,笑著說道:“庶兒來了,今天三嬸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菜。”

“多謝三嬸,其實不必這麼麻煩的。”唐庶說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快些過來吃飯吧。”三夫人說道。

唐庶心中流過了一股暖流,只有在這裡,他才能體會到片刻家的溫暖。

吃了飯,唐庶坐在唐謙身邊閒談,唐姌也坐在唐影身邊。

唐謙的小院裡,還有很多的積雪,由於沒有下人,即使是院子裡的一個小道,也是唐謙早起親自打掃的。

看著院子中的積雪,唐謙嘆了口氣說道:“這一場大雪之後,不知道這京城之中又有哪些才子,能夠做出些佳作來。”

“三叔,這個樣子可不像是期待佳作啊。”唐庶說道。

“我心中之憂,庶兒可知?”唐謙看著唐庶問道。

“爹爹,想些什麼,女兒知道。”一邊的唐姌突然開口了。

“哦?姌兒知道,那你和爹說說爹現在在想些什麼?”唐謙饒有興致的問道。

“爹爹一定在想,這幾日連降暴雪,京都及周邊的百姓,該如何度過這個冬天。”唐姌自信的說道。

唐謙笑了,說道:“這些話應該都是你哥哥告訴你的吧。”

唐姌驕傲的說道:“這是當然的,庶哥哥,

在來的路上就告訴我,爹爹是戶部尚書,現在一定在為京城的百姓擔憂。”

“整個相府,知我者,庶兒也。”唐謙說道。

“三叔,您身為權臣,卻依舊心繫百姓,這朝堂之中的大臣之中,誰能有三叔這樣的胸懷,侄兒佩服。”唐庶說道。

“庶兒,你就不要再抬舉我了,你越是自己說我的內心越是愧疚。我雖然是為百姓擔憂,但卻也無計可施,實在慚愧。”唐謙無奈的說道。

“三叔不必自責,侄兒年紀小,卻也明白一個道理,人活一生,只要問心無愧即可。三叔盡了自己的職責,無論結果是什麼,您都不應該再有負擔了。”唐庶說道。

唐謙看著唐庶,說道:“好一個問心無愧,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你這個小孩子都明白,可是那些玩弄權謀的傢伙們怎麼就不明白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是個殘廢,只能在這院牆之中,所以可能看的更明白吧。”唐庶坦然的說道。

說到這裡,唐謙惋惜的說道:“老天真的是瞎了眼了,這天下這麼多的貪官汙吏,雞鳴狗盜之徒,卻都活的自在,而庶兒這樣的棟梁之才,卻遭受如此,可恨啊。”

“叔叔不必如此,這樣的生活,我倒是覺得很好。”唐庶安慰道。

唐謙也是察覺到了,自己不應該這麼說,趕緊說道:“也是,只要你活的開心就行,咱們不聊這些,聊點別的。”

“爹,你也真是的,每次和庶哥都說這些。”唐姌埋怨道。

唐謙有些尷尬,笑著說道:“是爹的錯。”

“對了,三叔,我記得再過幾日就是姌兒的生日了。”唐庶主動找到了新的話題。

唐謙想了想,說道:“還真是,若不是庶兒提醒,我差點忘了。”

唐姌假裝生氣的說道:“爹,你看看你居然連自己女兒的生日都忘了。”

“這不是你庶哥提醒過我了嘛,你告訴爹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爹一定給你買來。”唐謙說道。

“這個嘛,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到了在告訴你。”唐姌俏皮的說道。

“我看姌兒也不小了,三叔是不是該給姌兒找一個好人家了。”唐庶笑著說道。

唐姌聽了這話,面紅耳赤,埋怨著說道:“哥,你在說什麼呢。”

看著自己女兒這個樣子,唐謙笑道:“說來也是,不知不覺間,姌兒也這麼大了。”

“三叔每天忙著百姓冷暖,對家裡卻是疏忽了。”唐庶說道。

“庶兒,你不必這般恭維我,你三叔我還沒到那個境界呢。被你這麼一說反而有些慚愧了。”唐謙擺了擺手說道。

“說道成家,我看庶兒你確實是到了一個成家的年紀了。”唐謙突然間想道,自己這個侄子已經二十歲了,是該給他張羅這件事情了。

“我這個樣子,還是算了吧,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一個廢人。”唐庶說道。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唐家在京都的地位,是多少人想要攀附的,雖說不能給你找一個大家閨秀,但是一般人家的女子還是可以的。”唐謙說道。

“三叔,你也清楚能把女兒嫁給我的,也只是用他們的女兒做交易罷了。”唐庶淡然地說道。

唐謙嘆了口氣,這些他自然能夠明白,如果不是想要依附唐家之勢,誰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廢人。

“不論他們是怎樣的目的,你的身邊終是要有一個人的,這些年都是姌兒陪著你,再過幾年她也是要出閣的,到時候你怎麼辦?這件事情就挺三叔的,我還給你找一個能照顧你的姑娘。”唐謙說道。

唐庶沒有說話,而一邊的唐姌卻一直在觀察著他。

良久,唐庶開口道:“那就聽三叔的。”

唐謙笑著說道:“這才對嘛,你放心三叔會給你尋一個好姑娘的。”

……

叔侄兩人又聊了一會,唐庶有些累了,就告辭離開了。

唐姌推著推車,說道:“哥,爹要給你娶親,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三叔這麼做也是為我好。”唐庶靠在後面的靠板上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唐姌問道。

“我沒有不高興。”唐庶說道。

“騙人,我瞭解你,你剛才的神情就是不高興。”唐姌篤定地說道。

“什麼事都騙不了你。”唐庶笑著說道。

唐姌得意的說道:“那是當然了,我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你心裡想什麼,我最清楚了。”

唐姌的話讓唐庶心中湧動起一股暖流,這麼些年多虧了唐姌了。

“不說這個了,對了明天別忘了幫我去接那人。”唐庶說道。

“我知道了,這件事今天你都說了十幾回了,我都聽煩了。”唐姌不滿的說道。

“我這不是怕了忘了嘛。”唐庶說道。

“不就是個牢犯嘛,你怎麼這麼關心他,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我可是跑了好幾趟衙門,你都不關心關心我。”唐姌抱怨道。

唐庶有些無奈的說道:“好啦,哥謝謝你還不行嗎?”

“那可不行,這可不是一句謝謝就能擺平的。”唐姌俏皮的說道。

“那你還想怎麼樣。”唐庶問道。

“你要告訴我,你讓我救他是為了什麼。”唐姌說道。

唐姌之所以這麼好奇,主要是因為這麼些年自己這個哥哥對於外面的世界,發生的一切都是漠不關心的。

可是不知道是怎麼了,前幾天他突然告訴自己要去衙門幫他救一個人。

唐姌很吃驚,各個成天待在府裡,怎麼會突然間有了這樣的要求。

唐庶說道:“這個現在還不能說,你幫我把人帶過來了,

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哥,你怎麼這麼神神秘秘的,我怎麼感覺這件事情很不一般啊。”唐姌說道。

唐庶知道唐姌是個聰明的女子,自己這個突然的舉動自然是會讓她懷疑,不過這件事唐影也是鐵了心了。

“你這個丫頭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還能有什麼事情不告訴你嗎?這些年你一直陪在我身邊,要說家裡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不然我又怎麼可能會把這件事情交給你去做呢?不過我想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情,對於你來說,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為好。”唐庶說道。

看著自己哥哥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唐姌爺清楚自己不應該再去問一下去了,只不過讓他覺得好奇的就是哥哥這樣一個人居然會去大牢救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唐姌雖然心裡有很多的問題,但是哥哥剛才都說了,不讓她多問,所以她又只能埋在心裡了。

把唐庶送回到了房間,唐姌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哥我就先回去了,晚上再來看你。”

唐庶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回去時候小心一點,地上的路滑,走的時候慢一點。”

“放心吧,哥。”唐姌說道,說完一蹦一跳的離開了唐庶的房間。

唐庶坐在自己的推車上,這個時候他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老者,滿頭的白髮,穿著下人的衣服。

這個老者叫馮侖,是唐庶點名找過來照顧自己的,其實即使唐庶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唐老太爺依舊是關心他的,拍了不少嚇人來照顧他。只不過都被唐庶拒絕了,唐庶只要了一個人就是馮侖,這個老者以前是跟著唐庶的父親的,後來唐庶的父親死了之後,就一直在相府裡面打雜,同時也特別關心唐庶。

唐庶也把 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兩個人也算得上是相依為命。

馮侖進來之後直接了當地問道:“怎麼樣?事情都已經和那個丫頭交代清楚了嗎?”

唐庶點了點頭,說道:“已經和她說過了,明天就可以把那個人接過來了,馮伯,其實這件事情我並不想讓姌兒參與進來,我不想讓她受到任何的威脅。”

“放心吧!這個小丫頭,我看的出來,她對你那麼的關心是真心的,一旦發生什麼事的話,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這就不用你擔心了。”馮侖說道。

“這樣就好,這麼些年我在唐家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她就這樣默默的關心著我,一直陪伴著我,現在對於我來說,這個世界上她應該是我最重要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好她的。”唐庶說道。

“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但我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你應該知道在這樣一個大家族中,如果你展露的鋒芒實在是太過於耀眼的話,恐怕你的麻煩會很多,雖然我暗中保護著你,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哪一天你會出什麼樣的意外?所以我只能想出這樣一個方法來確保你的安全。”馮侖說道。

唐庶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馮伯,你不用和我解釋這些東西,你做的這一切,我心中都清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其實對於我來說,爭權奪勢的這種東西。我並不感興趣,我真正的夢想就是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你表現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耀眼了,就算你告訴他們,這才是你心中的理想和信念,你覺得他們有誰願意相信呢?至始至終在他們眼裡,你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個敵人罷了,所以這麼做是必要的。”馮侖說道。

“怎麼說?我們都是兄弟,真沒想到,這深宅之中的親情是這麼的淡薄,讓我都有些寒心了,這麼些年,這些兄弟似乎從來都沒有來看過我,在他們看來,我已經是一個廢物了,沒有任何可能性,和他們競爭了。”唐庶說道。

“放心吧!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再忍一忍,要不了多長時間,我就會讓你一飛沖天,一鳴驚人,到時候這些人都會有驚訝的眼神看著你。”馮侖說道。

唐庶看著馮侖,說道:“馮伯,真的要這麼做嗎?其實這種東西我並不是很想追求,你也應該知道。”

“但是你必須要這麼做,難道你就不想找到當年你父母究竟是怎麼死的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你在那麼小的年紀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就算你心中千百個不願意替自己的父母報仇,總是應該的吧,找到這些兇手,把他們都除掉。”馮侖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無情。

唐庶看著他,這個時候本來已經動搖的他他也堅定了下來,是的,就算自己再不願意得到這一切的權利,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他的使命。他不得不去做,那就是找到那些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

當年自己父母的死,雖說在外界傳來都是一種意外,但是馮侖清楚絕對不是意外,那麼簡單,一定是有人暗箱操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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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馮侖讓唐庶一直假扮殘疾,就是為了保護他,讓他再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不要被那些人盯上,成為他們的眼中釘,遭到他們的迫害。

馮侖的能力還是有限的,所以他不能時刻保證唐庶的安全,這樣做雖然委屈了唐庶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有效的方法,這麼多年唐庶卻是活的很安全,因為在其他人眼裡,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威脅了。

現在這個時候,唐庶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實力,這些年雖然唐庶表面上是個殘疾,但是在私下裡馮侖已經把自己的畢生所學都交給了他。

唐庶現在已經是一個地海境的武者,一般人根本已經不能為難他了。

所以到了這種時候,那些保護的偽裝色就已經可以慢慢退去了,唐庶這個時候就要展現他銳利的鋒芒,奪取屬於自己的東西,再用這些東西查清楚當年自己父母真正的死亡原因。

馮侖這麼多年一直都陪伴在他的身邊,至於他為什麼如此的忠心耿耿,那還是因為當年唐庶的父親對於他的幫助,本來他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但是唐庶的父親拯救了他,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想著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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