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柳樹的枝條隨著春風搖擺,沙沙作響的聲音迴盪在耳邊,清靈而空曠。

王逸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這般的祥和的感覺了,真好。

就想自己當年在那座山谷裡面,無憂無慮的躺在老頭子身邊,他在釣魚,自己在看著藍天。

良久過後,老漢對著王逸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是朝廷的人?”

王逸先是一愣,而後又看了看老漢身邊的繡春刀,本來不想說出自己真實身份的王逸點了點頭。

“嗯。”

老漢抽了一口煙桿,說了句,“現在的朝廷怎麼樣?”

王逸不知道如何作答,本來自己的身份就是要保密的,能夠承認自己是朝廷的人已經是極限,按照錦衣衛的條例,暴露身份者,要麼殺掉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要麼自殺。

自己是死都不可能暴露身份的。

朝廷怎麼樣,世道怎麼樣,與老漢有什麼關係,當年能夠活下來,是因為梁王,又不是因為你們朝廷發善心。

老漢看著王逸,手中的煙桿快速的燃燒,火蔓延過菸草的聲音不斷響起,老漢與王逸皆是默不作聲。

老漢是在回憶過去,而王逸則是心裡忐忑不已。

他剛剛問自己那個問題,究竟是怎麼回事,按照錦衣衛的條例,自己只能殺了老漢。王逸有些發愁。

殺老漢?

自從上次自己逃跑被老漢抓住以後,就沒了這個心思。王逸從來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當年殺人也是手起刀落,絲毫不手軟。

但是王逸並不愚昧,面對這樣一個隱士高人,看上去只是一個老漢的形象,實際上卻是一個高手,王逸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見識過賈詡的手段,雖然不知道老漢比不比得上賈詡,但是王逸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是對手。

就這樣,兩個人,一個抽著煙桿,一個蹲在那裡,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繡春刀與長劍。

千年柳樹隨著春風搖擺,無憂無慮。

但是樹下的兩個人,各有心思。

“拿去,明天起,你負責打掃這可柳樹落下的樹葉。”

煙桿抽完,老漢緩緩起身,將繡春刀與長劍扔給王逸,離開這裡,向著王逸來時候的路走去。

這就沒事了?

王逸看著自己雙腿之上的繡春刀與長劍,總是感覺不真實。

雖然不知道老漢對於錦衣衛的態度,但是老漢能夠問出“現在的朝廷怎麼樣?”,這樣的話,想來是與朝廷有故事的。

而且,故事還不少。

想了一會,王逸也沒有想明白老漢的用意。搖搖頭,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了。

抬起頭,放眼望去,太陽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天邊。

王逸抬起右手,遮住太陽照射而來的光線,此時已經是三月。

涼州與幽州的邊境處,一座大山腳下出現了一隊人馬。人數不多,不過百十來騎,但皆是裝備精良,身上厚重的盔甲在夕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在騎兵的前面,有一位老人並沒有穿著盔甲,而是一身的綢緞,身下的馬匹通體紅色,像極了傳說中,北齊才有的汗血寶馬。老人有些瘦弱,臉上的紅潤落在一旁老人的親衛眼裡,讓這名親衛緩了一口氣。

“王爺,趙將軍已經離開青山城多時,現在應該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小鎮當中。”

騎著汗血寶馬,老人輕輕嗯了一聲,頭上的錦帽被老人拿下,放在手裡。

突然,身後的騎兵同時停下腳步。

勒住身下的汗血寶馬,老人一個翻身就下了馬匹,將馬匹交給自己的親衛,便一個人找了一塊大石頭,坐在上面。

身後的親衛想要為老人鋪上墊子,卻是被老人拒絕。

“不用,本王還沒有老到這個程度。”

親衛有些為難站在老人的身邊,響起臨走的時候,小姐的交代,便仗著膽子,勸道:“王爺,雖然到了三月份,但是天氣還有些微涼的。”

老人笑了一聲,知曉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親衛也是好意,“不用了,趙安快要到了,鋪上也要馬上拿起來,沒有必要。”

親衛只得作罷,收起了墊子。

有一名膀大腰圓的漢子在給自己的馬匹喂過草料之後,站到了老人的身邊,“義父,你對趙安也太好了,我可有些不願意了。”

老人哈哈一笑,“玉仙啊,你這麼大的人了,好吃醋不成,安兒這是去找顧愷之比武,九死一生。”

這個叫做姚玉仙的男子是老人四位義子當中的一個,與那趙安一樣,都是老人的心頭肉。

老人叫做李澄。

老人是梁王。

那個唯一一位在輩分上與太宗皇帝同輩的老人。

也是那個在春秋當中,覆滅過一國而封王的存在。

只是當時的梁王還年少,宛如一隻雄鷹,在大明呼風喚雨。

現在的梁王則是老了,老的不能再老了,像是一頭病虎,老邁卻有氣勢。

許是坐在石頭上久了,老人伸了伸自己的雙腿,與身邊的姚玉仙說道:“玉仙,你說趙安這次會在什麼時候來到這裡。”

老人身邊的姚玉仙嘿嘿一笑,龐大的身軀蹲坐在老人的身邊,他皺了皺眉,看著身上的盔甲,有些彆扭。

“不知道,他小子武力那麼高,反正是死不了。”

姚玉仙其實在梁州的官職不低,梁州步兵副統領,麾下足足有二十萬大軍,甚至比那個趙安的騎兵統領還要高上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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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都不是這位姚玉仙名震大明與北齊的關鍵。

如果說齊王是大明的軍神,那麼這位姚玉仙便是大明用兵最為詭異的一位。當年在梁王初到涼州的時候,北齊並不畏懼這位滅了一國的王爺。

因為梁王在當年名聲不顯,只是在後來的春秋之戰中才嶄露頭角。

所以這樣一來,北齊便開始派遣騎兵,不斷騷擾涼州的邊境。先是小股騎兵,打完就跑,讓當時梁王麾下的將軍可是很惱火,這些人都習慣了在中原之上,一鼓作氣的那種作戰方式,可是遇上這種北齊的小股騎兵便沒有了辦法。

雖然這些騎兵對於涼州的整體大局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卻可以噁心到這些大了多年仗的涼州軍隊。

所有人都是一籌莫展,最後無奈,只得上報給梁王。

梁王當時只是微微一笑,下了一道旨意,讓當時還在邊軍當中喂馬的姚玉仙去往步兵那裡擔任副統領。

但是所有人都不願意,一個喂馬的小子,雖然長得龐大腰圓,讓這樣一個無名小輩站到了與梁王一起打天下老人的頭上,沒有一個人願意。

那段時間,所有反對姚玉仙的文書,在梁王府中堆積如山。老人看過那些文書之後,笑而不語,只是將這件事情壓了下來。

而後姚玉仙用一場大勝仗讓那些反對他的人,閉上了嘴。

針對這些小股騎兵,姚玉仙去找了當時已經在騎兵統領任上多年的趙

安,帶走了一百餘騎兵,而後將這些騎兵打散,每個人帶領著大批的步兵,一涼州境內的每一座大山,每一座城池為據點,騎兵便是穿插起這些城池的先。

開始撒網。

直接將那些騷擾涼州境內的北齊騎兵一網打盡。

北齊怒了,直接派遣十萬大軍,來到涼州與北齊的邊境,想要趁著梁王還沒有站穩腳跟,打他個猝手不及。

可是等到北齊的十萬大軍到了涼州北邊的青陵平原之上,等待他們的是姚玉仙與五萬大軍。

那一戰,涼州的大部分軍隊都被部署在邊境,駐守在每一座邊城當中,能夠留給姚玉仙的只有這東拼西湊,以死囚組成的五萬大軍。

沒有任何人可以救援他,因為當時北齊暗地裡派遣了更多的大軍,對著涼州發起了進攻,每處地方都是戰火。

可以說,姚玉仙要是打輸了,自盡都是難事。

姚玉仙贏了,沒有人知道姚玉仙為何贏了,只是知道他贏了,而那些死囚就成了他的親軍。

在姚玉仙出征的時候,當時還沒有這麼老的李澄親自為這位被自己摁在邊軍當中的義子,滿是愧疚地說道:“玉仙,好歹留下具全屍,義父還能送送你。”

姚玉仙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姚玉仙蹲坐在地上,看著義父有些駝背的身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當年要是沒有發生那件事情,自己是不是都要有侄子叫自己叔叔了?

“義父放心吧,這天底下能打死趙安的,可不多。”

老人聽見姚玉仙安慰自己的言語,微微一嘆,失去過自己親生女兒的滋味可不好受,自己不想再嘗試第二回了。

“義父放心,只是忍不住擔心,這次出門,老大在西邊,與西域打得不可開交。老二前幾日在山水郎那邊,傳來的訊息不太好,北齊蠢蠢欲動。這次我們吃下了大明的幽州與青州,朝廷上可是爭議不斷。”

姚玉仙呸了一聲,“狗日的,那些個站在朝堂之上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老人笑了笑,“無礙,玉仙。只要本王還活著,他們也就只能說說而已,噁心一下本王。”

姚玉仙將腰間的長刀解下,放到一旁,神情有些不耐煩,“早晚有一天,我要用這把刀,割下他們的頭顱。”

站在的都是老人的心腹,自然不會將這等近乎於造反的言語說出去,老人拍了拍姚玉仙的肩膀,並沒有說什麼。

這次出行,有些匆忙,原因就是因為老人從山水郎那裡得知,顧愷之不知道為何自己先來找趙安比武。

這讓老人有些擔心,完全不顧自己那二女兒的勸說與阻攔,執意要帶著親衛來這邊,等待趙安。

老人的二女兒無奈,只得找上姚玉仙,陪著老人來到這裡。

說了半天,老人有些口渴,從親衛的手中接過水袋,老人輕輕抿了一小口。

隨後老人笑了。

在天邊出現了一人一騎,與夕陽站到了同一條邊境線上。

那人看見遠處,伴隨著春風颯颯作響的梁字王旗,加快了速度,很快便來到了這裡。

翻身下馬,一身白衣來到老人的面前,“義父。”

老人將水袋扔給親衛,緩緩起身,雙手攏袖,看著眼前氣息不穩的義子趙安,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還好?”

趙安看著義父,點點頭,“義父何不在王府等著我,這裡風大,容易生病。”

老人擺擺手,示意趙安自己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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