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燈火通明的長安城,王逸靠坐在屋脊上,身邊盧忠靜靜坐在那裡。

“這麼些年來,來到長安城的各地遊子多不勝數,或是為了進入書院,或是直接參與科舉,無非是為了名利兩字。”

王逸伸了一個懶腰,“或許吧,可是人活一世,不就是名利兩字嗎。”

“百姓們為了自己的子女,父母,忙忙碌碌,只是想要讓他們過得好一點,這無可厚非。”

“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們為了自己的前程,功名利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最不濟,也要想著留下個好名聲。”

盧忠也不知道是對著王逸所說,還是對著自己所說,“可是為何我在長安城二十年,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們不知道何時變了,變得不那麼注重百姓的死活,只是關心自己的前程。”

王逸藉著說道:“誰知道呢,不過自從春秋之後,這天下總算是享受了一些太平。”

盧忠笑道:“人們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所以春秋之後,那些個武將可以指著鼻子罵那些只會用筆桿子的傢伙們,都是誤國之臣。”

王逸不在躺著,起身坐直,雙手放在膝蓋上,與盧忠一起看著長安城,“也不知道是誰說的,書生造反三年不成,這又助漲了他們那些武將的氣焰,隨意打殺讀書人。後來太祖與儒家的掌權人有過一番談論之後,尊儒家為國教,這才讓那些讀書人有了一點出路。”

“也正是因為太祖的決定,長安城才有今日之景象。”

“我也也才能與盧大人今日坐在這裡,談天說地。”

盧忠看著身邊王逸,年紀輕輕,便老氣橫秋。

“遠的不說,就說眼前的事情,雞鳴寺早就傳出訊息來,老國公為了涼州騎兵案,進諫而死,你說老國公值得嗎?”

王逸搖搖頭,對於那位魏老國公,徐天德,王逸並不熟悉,要不是錦衣衛將這件事情列為禁忌,具體記載的文書交由王逸親自保管,他也不會知道這事情。內侍監方面對於此事的保密,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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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值得不值得,但是這樣一來,牽一發動全身,皇上就不得不去下旨調查涼州的案子,這就算是讓陛下與七大藩王開始第一步的試探。”

“老國公得到的也不少,最起碼,忠武的諡號是跑不了了。”

盧忠輕輕一嘆,那位和藹的老國公,自己也是見過不少次的,很好的一個老人,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知道些內幕的盧忠喃喃道:“陛下太急了,這樣強行逼著老國公去死,迫切想要與七大藩王對峙,力量還是不足。”

王逸想了想,“所以啊,我們那位陛下先是以奪嫡誘惑七大藩王中的三位前來進城,而後又以壽誕為由,將燕王趕出長安城一段時間,接下來就應該是分為治之。”

“你認為陛下一定會輸?”

王逸點點頭,有些大不敬,“輸就輸了,這樣可以將藩王的力量全部調出來,陛下何樂而不為,只是我還沒有想明白陛下用什麼來平息藩王

的怒火。”

盧忠輕輕說出一個人名,“晁錯。”

王逸猛地抬起頭,而後不斷重複著這個名字,“晁錯,晁錯,我怎麼忘了他。”

“這樣一來坐在皇城裡面的那位,僅僅用一個御史大夫的命,就可以談查出所有藩王的力量,當真是好手段。”

盧忠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這是事實,“好一個帝王心術。”

王逸搖搖頭,並不認為這是皇帝的計謀,“單憑皇帝一個人,還沒有這麼大的魄力,要知道這會使那些忠心陛下的朝臣心寒,所以我猜測應該是雞鳴寺老和尚的想法。”

盧忠握緊自己的拳頭,憤恨道:“都該死。梁王會眼睜睜看著自己麾下的騎兵出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世道,又要亂了。”

王逸抿抿嘴,站起身,指著皇城方向,“我幽州與大人的青州又何嘗不是每天都在戰亂中度過,戰事一起,讓這些高高坐在朝堂上,只會指手畫腳的官老爺們,看一看,何為慘烈,何為戰事。”

寒風吹過,盧忠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轉過頭看去,王逸此時的臉上已然扭曲。

“你心中怨念太重。楊釗與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都在時刻盯著你。”

王逸起身,緩緩挺直自己的身體,盧忠本以為王逸會直接離開,但是沒想到王逸迎風而立,雙手負後,喃喃道:“我王逸,自進入長安城的那天起,從來就沒有想著活著回去。”

“你要是死了,當年活下來的人就沒有幾個了。”

王逸咧咧嘴,笑著說道“春秋之中,人們恨自己不生豪門貴族,春秋之後,人們常說,恨不死與故國,可我王逸此生已在此地,只恨自己不死幽州,不死江湖。”

盧忠起身,而後伸出一隻手,打在王逸的後腦勺上,笑罵道:“你小子年紀輕輕,什麼死不死的,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沒死,輪不到你。”

王逸摸著被盧忠打過的後腦勺,笑呵呵說道:“就知道盧大人捨不得我死。”

反應過來,知道被王逸戲耍的盧忠沒有生死,反而長嘆一聲,“這個世道從不缺聰明人,也不缺活的輕鬆,精明人,但是自己不願意活的輕鬆,這樣的傻子,太少了。”

“報仇一事,累嗎?”

王逸長嘆一聲,坐在屋脊上,看著高高掛在天上的圓月,不知道今年怎麼的,年關的月亮竟然是圓月。

“相比較那些活著的人,我不累。”

盧忠繼續問道:“你從進入長安城,走的每一步都要細細思慮良久,還不累?”

王逸笑了,笑的很苦澀,“早就習慣了,不是我離開幽州之後,才這樣小心謹慎的。爹孃死後,我那時候還小,雖然周圍有些爹的那些朋友幫忙,但是誰家會白白幫別人養孩子呢。所以那時候,我就開始將自己變得討人喜歡起來,別人愛聽什麼,我就多說幾句。並且儘可能地待在街上,最不起眼的位置,但是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往往都是第一衝上去,雖然一次沒有用,但是多了呢,幾十次

之後呢,總會有人看在眼裡,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盧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想王逸所說的,他早就習慣了,而作為旁聽者,盧忠只能什麼也不說。

盧忠看了一眼,東方的天色,漸漸明亮。

東方魚肚白,天要亮了。

兩人同立,站在屋脊上,看著長安城,臨近天亮,人們開始紛紛起床,收拾一番,準備一天的活計。

商販們推著自己的攤子,慢慢走上街頭,等待著天亮的到來。

盧忠一躍而起,落到院子中,“小子,收拾一下,準備今天的壽誕吧”

王逸笑了一下,而後身影消失在屋脊上。

長安城的百姓知道今天是明皇的壽誕,因為長街之上,每時每刻都有禁軍在巡邏把守,但是百姓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並沒有受到影響。

一天過去,來到晚上,長安城的百官早早就等候在皇城外,在這裡的還有南楚使團,與那些個從各地趕回來的官員,看著他們身後馬車鼓起來的樣子,這次出去找尋寶貝,收穫頗豐。

在這裡的大臣們開始找尋自己的熟人,紛紛打探一下對方的獻禮是什麼,但是老奸巨猾的他們可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後手。

“張大人,聽說你最近跑了一趟江南,看你得意的樣子,莫不是找到了什麼寶貝,要獻與陛下?”

“好說,好說,王大人,我聽說你去了一趟西蜀,前幾日,回到家中的時候,單單是運送貨物的馬車,就有幾十輛進出你府上的時候,一不小心被禁軍當成了偷東西的賊人,鬧出了好大的笑話。”

“張大人,咳咳,這等言語,只能是我們兩個之間說起,萬萬不可流傳出去。”

“王大人放心,不過聽說你前幾日買來幾個侍女,都是西蜀女子,可否讓在下品嚐一番。”

“嘿嘿,張大人放心,明天晚上就送到你府上。”

所以這裡看似熱鬧,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吱呀。”

百官們紛紛回頭,看向那個被開啟的城門,黑漆漆一片。

忽然,城門裡面,被燭火點亮,大批身著盔甲的御林軍走出,邁著沉重的步伐,站在城門的兩側,一股凝而不散的壓迫氣息從他們身上瀰漫開來,城門處,御林軍將城門處的火把點燃,燭火照應在盔甲之上,冰冷的光澤落在百官的眼裡,他們知道,壽誕快要開始了。

依照規矩,百官們需要在城門處登記貢品,之後,原地搜身這樣一來,才可以進入皇城,在御林軍的帶領下,前往舉行壽誕的地點,玉華行宮的大殿。

王逸帶領著錦衣衛今天的任務就是,協助禁軍,對百官進行搜查,並且時刻注意周圍的動向。但是他們搜查的地點不是皇城的城門口,而是玉華行宮的大門處。

這裡才是他們應該防守的重點,其餘的地方,自有內侍監與御林軍去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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