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將麵條放入大鍋之中,攪一攪,不斷有熱氣冒出,老人只好側過身子,手中的長筷子不斷在大鍋之中攪拌。

麵條很快煮好,老人將其分成兩碗,而後將青菜放入大鍋之中,稍微燙了下便出鍋備用,重新起鍋燒油,待到油溫剛好的時候,老人將熱油輕輕澆在麵條之上的辣子和蒜末之上,瞬間,熱氣四起,香飄數里。

再將青菜,各種調料調製而成的湯汁,放入碗中,一碗正宗的油潑面就做好了。王逸靜靜看著老人做完油潑面,而劉如月早就安耐不住肚子裡的饞蟲,大呼著老頭快一點。

老人將兩碗油潑面端過來,笑呵呵說道:“兩位久等,趁熱吃。”

而後又端出兩碗清湯,放到桌子上,“客官,油潑面吃多了,還不舒服,喝一些湯,會好一點。”

王逸咽了咽口水,拿著筷子,對著油潑面,拌了拌,“老闆,多謝了。”

老人一笑,“客官言重了,那你們慢慢吃。”

王逸轉過頭看去,原來是劉如月毫無大家閨秀風範,將自己的臉,完全埋入裝油潑面的碗中,大口吃起來,不時地還抬起頭,對著老人說道:“老闆,好手藝,真好吃。”

老人一笑,手在圍裙上不停地擦拭,“多謝客官,您愛吃就很好。小老兒別的本事沒有,就這一手油潑面算是能吃,這附近的人沒有不知道的。”

劉如月嘴裡吃著麵條,並沒有理會老人的言語,王逸則是對著老人打架讚賞,“名不虛傳。”

有人稱讚自己最拿手的東西,老人笑的合不攏嘴,正好攤子上也沒有什麼人,老人就找了一處離著王逸這桌近的椅子,坐在上面。

“哈哈,客官看著面生,不是這附近的人吧?”

王逸喝了一口湯,說道:“帶著朋友逛逛長安城,路過這裡的時候,有些飢餓,正好我記得我有位朋友說過這附近的油潑面十分好吃,所以我就來這邊碰碰運氣,沒想到老闆的手藝確實不錯。”

老人嘿嘿一笑,臉上的皺紋在燭火的照應下,落在王逸的眼裡,歲月的力量顯露在老人的身上。

看著老人有些堅毅的臉龐,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風靡十裡八鄉的帥小子。

“有機會,小老兒我可要謝謝您的那位朋友。”

王逸吃完最後一點油潑面,有些意猶未盡的吧嗒兩下嘴,“老闆放心,有機會的。”

劉如月坐在一旁,碗裡的油潑面早早就吃完了,實在是太好吃了,劉如月小聲問道:“老闆,我還能再吃一碗嗎?”

老人哈哈一笑,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油潑面不能吃多,會胃疼的。”

劉如月有些遺憾的啊了一聲,腮幫鼓鼓的坐在那裡,看著已經空蕩蕩的碗。王逸看了一眼劉如月,提議道:“你可以再吃幾碗的,只要你吃的下。”

劉如月拿過那碗老闆贈送的湯,放到自己的身前,喝上幾口,“不用了,我吃飽了。”

“真吃飽了?”

如月點點頭,坐在桌子邊,抬起頭,靜靜看著天空,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老闆人好,將那煮面的火爐拿到了桌子旁,為王逸與劉如月取暖。

王逸道了聲謝,繼續與老闆聊天,“老闆,我看今天怎麼沒什麼人來這裡吃飯?”

老人輕輕一嘆,“這附近的人都搬走了,年輕人都出去闖蕩,走南闖北的,也不知道都去了哪裡,還剩下些老人,這些年來,走的走,沒剩下幾個了。”

“那老闆你為什麼不換一個人多的地方來賣面呢?”

劉如月不知道何時聽到了王逸與老人的談話,出言問道。

“呵呵。”老人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在長安城賣面,這一賣就是幾十年。父親去世的早,留下一個老母親,積勞成疾,沒幾年也逝去了,家裡也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所以也就我一個人忙碌,每天天不亮就出去了,天黑才能夠回來。”

老人告罪一聲,從一旁的攤子上也拿出一碗清湯,說了許久的話,難免有些口渴。

“後來,有些本錢,娶妻生子,慢慢地也算好了起來。”

王逸嘴角笑意濃濃,“老闆,你這生活很好啊。”

“哈哈,誰說不是呢。”老人神色追憶,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孩子們慢慢長大,我也一天天老去,等到孩子到了我這年紀,可就有些犯愁了。”

王逸笑了一下,“老闆,你這家和萬事興的,哪裡來的憂愁。”

老人擺擺手,慢慢說道:“我和他娘只有一個兒子,小時候送他去讀書,希望考個狀元,提升一下我們家的地位,士農工商,商人的日子很難過的。”

王逸靜靜坐在那裡,不再言語,劉如月彷彿來了興致,不在望著天空,而是側身聽著老人的故事。

“可是我這兒子,非要去當什麼將軍,去北邊殺北齊人。我當時被氣的不輕,直接將他鎖在了家裡,不讓他去報名參軍。可是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逃出來的,到最後還是報上名,去了北邊。”

老人喝了一口清湯,神色高傲,“我那兒子雖說從小讀書,但是一身子的力氣還是有的,聽說到了北邊,第一仗就殺了三個北齊人。”

王逸悄悄豎起大拇指,不經感嘆道:“真是我大明好兒郎。”

一旁南楚的劉如月沒有任何言語,驚豔的臉龐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彷彿又是那個鴻臚寺會館裡面,那個王逸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少華公主。

“哈哈,多謝小哥的誇獎。殺完了三個北齊人,又接連打了不少的大仗,我那兒子走了狗屎運,一路升任到了伍長的位置。當年返鄉的時候,人模狗樣兒的騎著高頭大馬,就從巷子口,一直騎到家門口。”

老人說起自己的兒子,那可是神氣十足,坐在那裡,接連喝了好幾口的清湯,看的王逸有些不忍,從腰間解下自己的酒壺,遞給老人。老人急忙擺手,不敢收下,好在最後王逸說了句,“就當做是為了您的那個兒子,這壺酒,應該收下。”

老人聞言,嘴唇微顫,連說好好好。老人起身,去攤子那邊,拿出三個大碗,放到了王逸面前的桌子上。老人拿起王逸的酒壺,一一將空碗倒滿。

“小哥,這位姑娘,請。”

老人端起大碗,對著王逸與劉如月笑道。

王逸笑著端起酒碗,看了一眼身邊的劉如月,劉如月二話不說,直接端起酒碗,對著老人說道:“老闆,請。”

說罷,一飲而盡,落在王逸的眼裡,極為豪氣,英姿颯爽。

王逸與老人對視一眼,碰了一下酒碗,一飲而盡。

“他娘見到兒子的時候,那是哭成個淚人,老小兒我還好。”

王逸打趣道:“怕不是在暗地裡偷偷抹眼淚吧。”

老人哈哈一笑,心中十分暢快,好似回到了那個迎接自己兒子回家的那一天,滿街的鞭炮響起,自己兒子高坐在駿馬之上,身後跟隨著自己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小巷裡面,家家戶戶都跑出來,遠遠看著自己一家,眼裡盡是羨慕。

“那一天他娘睡覺之後,我與兒子喝了好些的酒水,不過都沒有今天的酒水好喝。”

王逸柔聲道:“但是那天的酒水滋味,您還沒忘。”

老人長嘆一聲,“誰說不是呢,那天酒水地味道真的不怎麼樣,但是卻是老漢我這麼多年來喝的最舒服的一次,因為那是我兒子請我喝的酒。”

王逸半開玩笑說道:“哪一天我可要與老丈討一杯喝喝,嚐嚐這沾染邊軍氣息的酒水滋味如何。”

劉如月舉著酒碗,看著上面的紋路,不經意道:“都是血腥氣,沒啥好的。”

老人語氣帶著遺憾,“喝不到了,兒子死了。”

老人呆呆看著天上的繁星,人們都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自己兒子是哪一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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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放到嘴邊的酒碗停在了那裡,抬起頭,仔細看了一下老人的年齡,心中有了一番瞭解。劉如月不在毫無目的看著周圍,而是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個用平淡語氣說出自己兒子死訊的老人。

“死了?”

老人繼續說道:“對,聽說是當年北齊人大舉進攻幽州時候死的,與那位號稱軍神的齊王殿下死在了一起,聽說當時他的屍體離著齊王屍體僅僅只有幾丈遠。”

王逸微微一怔,腦海裡瞬間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當年從前線撤下來的那一批三萬將士中,有一個在校尉死後,臨時擔當指揮重任的一個爽朗漢子,馮文山。

那個以一個斥候伍長身份擔任三萬將士指揮重任的人,自己當年還與他說過幾句話,對於那個漢子,自己還是有些印象的。

王逸將老人身前的酒碗倒滿,安慰道:“您兒子是個英雄。”

老人白髮蒼蒼,眼角處留下幾滴不為人知的眼淚,“是啊,當時來家裡報信的那個軍爺也是這麼說的。”

老人呢喃道:“但是如果有機會,我還想與兒子喝上一碗酒水,哪怕僅僅只是一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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