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劫的確在發脾氣,需要哄得那種,要不然以他的修為直接一轉身就沒人影了,哪裡還能看到他的背影。

恐怕除了他的父母還有毛菁沁,沒有人見過劉劫還有這樣一面。

劉劫見她毫無半點賠禮道歉的態度,心道果然寧可相信母豬會上樹,也別信女人會和男人講道理,心頭前後無數委屈一併爆發,又不好發作,轉身就走,再不多說一句話,這一次腳步又加快了幾分,毛菁沁終究只是個普通女孩,一路小跑著再也追趕不上,又礙於面子不肯開口求他,只得看著他在山嵴上越行越遠,漸漸消失在山嵴遠處。

毛菁沁拿出了軍隊裡8公里步兵綜合訓練強行軍的狠勁,把武器揹包連同羽絨登山服都拋下來,上身只穿一件貼身短衫外襯護身寶衣,將視若性命的醫藥箱往背上一背,強行軍追趕,可是跑了小半個小時,入眼處皆是茫茫荒野,高山半山腰上盡是些碎石和石縫裡零星的雜草,別說人影了,連一個哺乳動物都沒見到。

在山地高原上負重越野長跑可比一般條件下的軍事訓練艱苦多了,也虧了毛菁沁外表柔弱,內心剛強,咬牙苦撐到現在,實是大大超過她平時的訓練水準了,但依然是舉目無人,毛菁沁心想他真要走,以他的蓋世武功豈是自己能追得上的,念頭一鬆,頓覺雙腿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全身體力潮水般退卻,腳一軟險些從山上滾下去。

毛菁沁坐在一塊大岩石上,雙手抱著膝,將腦袋埋在雙腿之間,止不住地小聲抽泣,連環的變故壓力,長期的精神緊繃,這個外柔內剛的姑娘終於無法在剋制自己的情緒,將最脆弱無助的一面暴露出來,置身百里無人的崑崙山,失去了所有同伴,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遺棄於天地間的一粒沙塵,無邊孤獨,無比渺小。

淚水打溼了寶衣變化的裙角,打溼了褲管,她現在該怎麼辦呢?只憑她的本事連進地宮都辦不到,唯一的辦法就是找最近的科考救援站或解放軍基地請求救援,那樣還能來得及嗎?更別說她現在連能不能順利到達最近的科考救援站或解放軍基地都是問題,這山地高原的荒野原本就是高危地域。

這時,她突然感覺身後有動靜直朝這邊來,心中一喜,是他回來了嗎?

轉頭一看,梨花帶雨又掛著點微笑的俏臉陡然凝固。

視線不遠處是一頭棕紅色皮毛的大塊頭動物,足有一臺軍用越野車大小,正對著她呼呼噴著白氣。

她終於見到這荒原上還有別的生物,但為什麼是一頭棕熊?

這是現存陸地上最大的食肉哺乳動物,廣泛分佈於歐亞大陸及美洲大陸北部,雖然中亞高原上的種群是沒有在西伯利亞和科迪亞克島的近親塊頭大,但是對於人類其實沒太多區別,一般來講,熊的嗅覺足以提早聞到人味並避開,一旦沒有避開那情況可就有點不妙了。

雖然是陸地最大食肉動物,但實際上棕熊主要以植物的各種根莖、塊莖、草料、穀物及果實等為食,是雜食動物,可一旦要是想開葷,它們就是陸地最殘忍的食肉動物。

毛菁沁下意識要找武器時才醒覺武器輜重都丟棄了,身上只有一個醫藥箱,怎麼辦?難道拿醫藥箱砸它?

棕熊打量著這個瘦弱的直立猿,不知是在盤算著她有沒有武器還是盤算著她身上有多少肉,毛菁沁雖然心裡害怕的不行,但是依舊鼓足勇氣與棕熊對峙著,荒野生存訓練中提到過,野外碰到棕熊時千萬不能跑或者裝死,保持鎮定掩飾緊張是唯一生路。

毛菁沁很緊張,緊張到一時都想不起來隨身還有一柄軍用匕首,當她從褲腿裡拔出來時對面的大熊已經先下手撲過來了,隨著一聲女孩的驚呼夾雜一聲驚怒的咆孝,毛菁沁再睜開眼就看見身前擋著一個高大的背影,那頭大熊四腳朝天狼狽地爬起來。

大棕熊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劉劫咆孝,劉劫毫不客氣地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抓住張開的巨嘴,提起來扔上了天,空中旋轉720度,接住後團成一個球兜屁股一腳踢出老遠,先在空中滾了幾圈在順著山腰一連滾下幾十圈方才停下,幸好劉大俠腳下留情才沒丟了性命。

大棕熊搖搖晃晃地起身,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熊臉矇蔽,驚恐地看了兩人一眼後一熘煙跑了,估計以後看到人類都會有心理陰影了。

劉劫略帶一絲嘲諷道:“姑娘不愧是國家正義偉大解放女戰士啊,剛才閉眼拼命的架勢還挺勇敢的。”

毛菁沁眼角掛著還未幹的淚痕,平靜道:“你來幹什麼?”

劉劫攤開雙手:“別誤會,我只是突然想起來我還有東西放在姑娘這裡呢。”

毛菁沁咬著下唇,乾脆利落地脫下身上的流雲袖裙丟過來,口中說道:“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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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從短衫裡取出那支紋刻了護身法陣的普洛山太上長老令丟過來,聲音帶著哭腔:“這個也還給你!”

劉劫沒有伸手去接,只靜靜地看著梨花帶雨卻故作矜持但仍難以掩飾透出一絲楚楚可憐的毛菁沁,能看到外柔內剛的毛大女神哭鼻子,這可是十年不遇的奇景啊,上一次看到毛菁沁哭是什麼時候?好像是二年級吧,貌似也是自己把人家跳繩纏人頭髮上了,之後還被小小正義使者湯斌斌同學給替老師行道了一回。

劉劫乾咳一聲道:“既然大家都心情不太好,不如我們烤兩隻熊掌吃吧。”

毛菁沁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吃。”

得,剛才是他等著被人哄,現在是他要哄別人,女人啊。

劉劫當然從來沒有撒手不管的想法,不管是良心還是別的心都過不去,不過因為以前的一點小情節還有身為男人的一點小自尊劉劫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讓毛菁沁知道自己不是可以無條件遷就她的。

人都是不能慣的,女子和小人尤其不能慣的,這是子曾經曰過的。

劉劫把她拋下的武器揹包還有羽絨登山服丟給她,說道:“想救他們就跟我走。”

毛菁沁二話不說換上衣服整理行裝毫不拖泥帶水,果然真女神就是真女神,內心強大說走就走,明黑白辯是非,只要話說對了都不用哄。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荒原大山上,又是一陣沉默,走了一陣,從滿是裸石野草的山嵴走到一片冰川地,最後停在一條深不見底的大裂口面前。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劉劫說道。

“這是……冰裂谷。世界最極端的地形之一,號稱地球上少數幾種人類也無可奈何的絕地,即便是科考隊的探測儀器也很難完整勘察,人一旦下去幾乎沒有生還希望。”毛菁沁緩緩道。

“說的不錯。”

“謝謝,我只是在背誦科考隊行動手冊而已。我們這是要……”

“下去。”

果然是這樣……毛菁沁心想,伸著腦袋探了探裂谷,黑洞洞的裂口就像冰原張開一張破碎的嘴唇,冰裂谷號稱惡魔之嘴絕非浪得虛名,她剛才背誦的科考隊行動手冊明確表示了冰川地區登山任務冰裂谷是最大危險之一,墜入的死亡率堪稱百分之百,深不可測的黑暗中落差可達上千米,有些冰裂谷直接就是一整座山體連同地表冰層被生生崩裂了,冰川在地層、風蝕、冰蝕、水流等各種作用力下支離破碎,冰裂谷裡往往是一層壓一層的各種冰蝕物,就像一座除了空殼裡面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的玻璃大樓,到處都是大塊鋒利的玻璃碎片,連線凍土層的地方往往還伴隨著冰塔林,只要一經外力施加隨時可能造成大坍塌。

劉劫澹澹道:“這裡就是再下地宮最近的路了,我大致計算了一下方位和深度,這下面直通地下河道,可以進入地底,方向也相對我們出來時更靠近試煉地。”

毛菁沁道:“試煉地?”

劉劫說:“對,這個宗派有價值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雖然還不知道那個科考隊奸細兼幕後黑手具體有什麼陰謀,但也不難猜出他的目標肯定是最後一個我們都沒探索過的試煉地。”

毛菁沁說:“你是說,他這次的真正目的不是宗派藏寶庫的那些東西。”

劉劫沒好氣道:“名偵探毛小姐不是很聰明嗎?開動你的腦筋想一想,如果他只衝著那些東西來那他有什麼必要把我引出地宮,你聰明人家也不笨,而且一直裝昏迷佔著半個上帝視角人家可能沒發現你起了疑慮嗎?你沒有向我透露你的推理其中是什麼想法和心理活動人家早猜透了。你呢?敵人具體是什麼實力你瞭解嗎?他有沒有後手底牌你知道嗎?虧你還想等我走了再上演推理秀。信不信,如果我真的就這麼走了他能把你們連皮帶肉全吃了,你個蠢妞。”

毛菁沁紅著臉強辯道:“你還說我,你還不是被人家裝昏騙得團團轉,還是絕世高手呢。”

劉劫氣道:“裝昏又不是裝死,修煉者控制自己的體溫氣息等體表特徵是很容易的,如果不是刻意仔細查探就算金丹強者也沒那麼容易識破,你懂什麼。”

毛菁沁突然福如心至:“你……早就查探過這裡,原來你剛才說不管是騙人的,只是要尋找附近有合適的冰裂谷。”

劉劫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對啊,姑娘對此很不滿意?”

不滿意?她敢不滿意嗎?人家可是一片俠義心腸地要救人啊。難道怪人家騙你荒原追郎越野,把你忽悠的又累又急,還被大灰熊嚇?

毛菁沁幾乎生平第一次想要撲上來狠狠地咬一個男人,咬他的手咬他的肩咬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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