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隊在趕路,失去了毛菁沁使得隊伍一路沉默,士氣低落到了極點,所有人都難以接受,那個永遠掛著溫婉笑容的軍醫小姐姐就這麼離開了他們。

她是如此大氣又睿智,在隊伍裡從不刻意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但每當隊伍裡出現矛盾和火藥味的時候,她都會不著痕跡地站出來將隊伍潛在的裂痕撫平,而自己又不露半點鋒芒。

她就像一泓清水,清亮明淨,隊員受傷時她默默履行著自己的職責,隊伍心傷時她也會默默地補上。

惜有佳人,上善若水,這就是毛菁沁。

她才離開了一會兒,從前未被發現的種種好處一下子都從隊員們的心裡冒了出來,心也越發沉痛。

唐春姣忍住讓自己不哭,這時她多希望那個笑得像清水一樣明亮的毛姐姐還在身邊。

“我們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必須立刻找到正確的道路離開地宮。”科考隊的精神領袖張教授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的平靜。

事實上他心中的悲傷絕不弱於其他隊員,從毛菁沁離開他們視線墜入黑暗時他的嘶吼就能看出,而他更加痛心的是他心中一直不願放棄對這座神秘地宮的探索欲,一直勉力安慰自己試圖說服隊員們助他攻破地宮核心,所以雖然毛菁沁的犧牲與他並無實際的干係,但他心裡仍然有一種負罪感。

張教授意識到自己沒有任何道理勸服這些優秀的年輕人陪他去進行風險極大的行動。

以科學和國家的雙重正確名義要求別人冒險其實本質上依然脫不出“自私”二字。

所以張學是教授此刻只想把這支隊伍儘可能多的活著帶出去,保全科考隊剩下每一個隊員的生命,這才是最寶貴的。

悲傷的隊伍並沒有發現腳底下有一絲異常。

他們進入石階下的洞口後一路後撤,因為洞口狹小蝙蝠群不能一次湧入過多,仗著火力且打且退他們很快擺脫了這群嗜血食肉的生物,要不是為了節省彈藥常沙莫道難扎西等人非要將它們趕盡殺絕不可,毛菁沁的犧牲使得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憋了口氣,感覺自己好沒用。

“等等!!這裡有點不對。”亞西法師突然開口道,他是隊伍裡情緒波動最輕微的,畢竟他心境高,與毛菁沁又結識不久,談不上感情深厚,故而保持了最清醒的姿態。

他們現在身處一條崎區的溶洞石窟裡,這裡沒有任何人類建築的痕跡,像是一條乾涸的溶洞水道,地面頭頂掛滿鐘乳石和石柱石筍,行走不便,不過在場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哪怕是隊伍裡身體素質最差的張教授和曾泰也不會把這些區區阻礙放在眼裡。

科考隊雖然心情悲憤但其實一直保持著一份警惕性,從被迫退入這條山窟前他們就知道這不是一條安全通道,外面的骨頭還新鮮著呢。

但是進這條山窟可不是他們自己選的,所以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一邊警戒四周一邊快速透過。

張教授剛想開口發問法師有什麼發現,地面突然一崩,一隻巨大的皮口袋一樣的東西鑽出地表,直直套住常沙的雙腿,姜隊長剛吼出一聲“常沙”,邊上的密宗法師已經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常沙的衣領將之提起,但是手上一輕,待到退回隊伍組成陣型時一名大好特種兵男兒的雙腿已經齊根而斷!

“啊……!!!”直到此時常沙才發出悲憤痛苦的嘶吼,似他這般的鐵血男兒原本打穿個胳膊斷個手腳什麼的不說能有關公刮骨療毒的氣度也不至於失控,奈何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轉眼間自己就成了終身的殘廢,戰友的累贅,這心理落差實在過於巨大。

對於一名軍人,尤其是一名偵察兵來說,兩條腿可能比胳膊還重要。

唐春姣快速點了他幾個大穴止住血,然後從毛菁沁留下的醫療包裡翻出需要的物品,她暫時頂替了毛菁沁的角色,才一會功夫隊員們再次感受到那位醫生小姐姐的重要和恩德。

眾人打量著這頭突然衝出險些秒殺了他們一名中堅戰鬥力的怪物,它看起來像是一頭巨大的蠕蟲,一堆蠕動的噁心觸肢長在三四米長的灰黑色大皮口袋上,袋口上生有一圈螺旋閘刀樣的利齒,透過開合的利齒間可以看到皮口袋裡是無數令人頭皮發麻的小觸手。

這是一個足以在任何恐怖電影裡擔任主角的存在,當它生生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可能連恐懼都嚇沒了。

比如現在的唐春姣,沒有白臉也沒有尖叫,因為她忘了,沒有逃跑,因為她腿麻了。

張教授盯著那圈利刃般的血滴子嘴,他終於明白那些被剪成數段的屍骨是怎麼來的了。

這時那大皮口袋裡吐出了兩截枯樹枝一樣的東西,眾人認出來,那是常沙的腿。

只不過它已經變成兩根被吸乾精血的皮包骨的沒有一點生機的死物,再高的醫療技術也接不回去了。

面對如此邪惡的生物,科考隊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是開槍,開火,把他們所能釋放出來的最強攻擊毫無保留的打出來,連姜隊長這樣的精英軍人一時也連節省但要都忘了,他們只想立刻把那邪惡的皮口袋打穿成一隻破皮口袋,別的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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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打到那大皮口袋上,打得連連後退,但並沒有出現可觀的傷害,這怪物實在不一般,連槍械都不能對它們造成有效傷害。

“跑!”張教授道。

說跑就跑,絕不拖沓,扎西一把抓起常沙就丟到自己背上。

不過雖然是逃跑眾人依然保持隊形有序撤退,顯示了慌而不亂的素養警惕四周包括腳底,他們忘不了方才那怪物可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那怪物追上來了,不過是從底下追上來的,那怪物不知用的是什麼運動方式竟然在佈滿堅石的岩層裡如魚游水速度絲毫不慢於科考隊眾人,一路死死咬著他們不放,由於它鑽到了地底科考隊員們開槍也未必傷得到它,只得一路逃竄,狼狽憋屈到了極點。

幸好上天還算給了條生路,這個時候如果前面在竄出一條大皮口袋來個兩路夾擊那可真是爽了,然而並沒有。

地底下隨著穿行的動靜不時傳來一陣若隱若現的低沉呢喃聲,方才亞西法師就是以超常的聽覺捕捉到了這不尋常的聲音才警惕起來的。

這時前方又傳來一陣水聲,張教授眼睛一亮,道:“快!跑到有水的地方。”

不多時,眼前果然現出好大一股水,畢竟這裡是地下天然形成的溶洞,本來就是水侵蝕成的,距離四通八達的地下水系統自然不會太遠。

“下水!”張教授率先下水,眾人也毫不猶豫跟上,事實上他們也沒法猶豫,在沒有手段對付那不知名怪物的情況下他們只能逃,而前面,也只有水路了。

遊出老遠,那怪物似乎真的沒追上來了,眾人松了口氣之餘又開始緊張水裡的麻煩了。

這的水可也不是什麼安全之地啊。

不久前的蝙蝠捉魚和異形魅影還繚繞在腦子裡呢。

不過相比之下眾人反而覺得異形可能還更好接受一點,起碼死法更痛快些。

遊到湖心一塊礁石上,眾人總算可以喘口氣了,好在礁石頗大,科考隊八人擠一擠勉強湊得下,唐春姣立刻給隊員們檢查了一遍,她雖然不是醫學專業畢業,但是唐家醫毒雙修,家學底蘊也是頗為淵博,緊急情況下足以勝任一名醫生的職責。

其他人還好,受傷最重的常沙情況已是不容樂觀,雖然唐春姣即使以封穴手法止血,但那畢竟是兩條大腿血管齊齊地切了,不大量失血是不可能的,所謂封穴止血也不過是透過擊打穴道使得血管壁收緊封鎖氣血流轉而已,並非直接阻斷血管,再加上剛才一路奔逃顛簸,也虧得這鐵血漢子竟連吭也不吭一聲。

“常沙的情況很不好,必須儘快把他送到地面上,輸血觀察。”唐春姣的聲音帶著顫音,這個小姑娘畢竟是個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出身,雖有超越常人的本領但心理素質跟其他隊員委實還差一截,說是全隊墊底也不為過。

她盡最大努力控制住了傷口,這種情況下止血劑什麼的都是無用品,所幸那蠕蟲的牙應該沒毒,至今唐春姣沒發現任何毒物痕跡,當然也可能是有更細緻詭異的毒素沒有發現,畢竟那東西實在不能以常理度之。

這時姜隊長問道:“張教授,你是怎麼知道這怪物怕水的?”

張教授道:“只是猜的。”

“啊?”有那麼一瞬間姜隊長以為教授在開玩笑。

“是真的。”張教授儘量以科學正規的口吻說道:“我只是從它的基本生理結構和表現出的性徵判斷它可能不善於在水裡生活,但不確定,因為它實在是……太古怪了。”

曾泰突然道:“老師,你是不是覺得那東西很像是allghoi khorkhoi?”

“什麼?”姜隊長問道。

曾泰說道:“那是蒙古語稱呼,它的另一個名字你們可能更熟知點——蒙古死亡蠕蟲。”

“啊!”

“什麼?!”

嘶——莫道難倒吸一口涼氣,道:“傳說中的恐怖怪物!”

“那是什麼東西?”扎西疑惑道。

莫道難解釋道:“那是戈壁沙漠上流傳著的一個古老離奇的傳說——在茫茫的戈壁沙丘中常有一種巨大的長得像牛腸子一樣的蟲子出沒,它們形狀十分怪異,會噴射出強腐蝕性的劇毒液體,此外,這些巨大的蟲子還可從眼睛中放射出一股強電流,讓數米之外的人或動物頃刻斃命,然後,將獵物慢慢地吞噬……人們把它稱為‘死亡之蟲’,因為它的活動範圍主要在包括回疆到外蒙古的大片戈壁沙漠,所以又稱‘蒙古死亡蠕蟲’。”

曾泰接著道:“M國著名探險家、博物學家,曾在上世紀初對蒙古進行多次探險科考並發現大量恐龍化石而著稱於世的羅尹·查普曼·安德魯斯在1926年出版的《追尋古代人的足跡》提到過這種生物並且使其第一次受到西方關注,他在書中寫道:“儘管現在的人們很少見到‘死亡之蟲’,但是當地蒙古人對‘死亡之蟲’的存在表現得非常堅定,而且那些目擊者的描述竟驚人地相似。”之後甚至有一批M國古生物學家堅信它的存在並試圖找到它,它還有一個正式名稱叫‘Chthonian’,翻譯過來叫克託尼亞人。”

“這玩意還可以叫人?”一向榮辱不驚的姜隊長瞪著眼睛道。

張教授終於開口了:“那是掘地種族的意思,倒不是說它們也是智慧生物,我也是曾在一些級別較高的國家資料上見過有關它的事蹟,但是就像野人水怪一樣,都是沒影的事。沒想到今天不但見到了真的,還是活得,那麼觸目驚心。”

曾泰道:“有關這種怪異蠕蟲的資料裡大多提到過它們怕水,老師你是因此才想到下水的嗎?”

張教授道:“是有想到,不怕你們笑話年輕時候我也曾痴迷過這類奇異生物,甚至想過恐龍是否還存在。”

他倒不覺得這些年輕時的舊事有什麼不好說的,哪一個走上科考之路的學者年輕時沒做過類似的夢,抱著一本書傻傻地想著那些奇異的生物從眼前掠過,當年的張學是今天的曾泰,莫不如是。

是什麼支援著這些科考工作者放棄優良的生活條件,風餐露宿披荊斬棘,艱難苦險踏於足下,可不就是那份對追求未知的好奇心嗎。

這時唐春姣勉強控制好常沙的傷勢,問道:“教授,你對那水裡冒出來的東西有什麼看法嗎?”

張教授搖搖頭道:“完全沒有,連傳說也沒有,如果說那蠕蟲還有可能來到地面與人類碰面的話,那種生存在地下水系裡的異形一樣的生物則是完全不可能了。世界真的太大,太奇妙了……”

最後的感慨並非氣磊,而是張教授心底的熱血澎湃了。

世界真的有太多的驚喜了,若是,能一步步走近它,親手揭下那一層層的面具,此生何求。

這是二十歲的張學是,也是二十歲的曾泰,也是現在的張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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