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糰子突然有點蒙，呆坐在原地，有種自己做了大錯事的即視感。
愧疚，心疼，後悔，種種情緒揉雜在一起。
說真的，她從未見過大哥這般表情，是覺得她和他有個隔閡感麼？
她盯著手裡的信紙，彷徨又糾結。
但更為雪上加霜的還在後邊，有人敲門，小糰子一下子站了起來，以為是大哥，竟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
門邊探出一個腦袋，是卓然，卓然近日雖然依舊打籃球去得勤，絲毫沒有一個高三生的自覺，但是因為天氣涼了，紫外線也沒有那麼強，竟養白了不少，可是還是一陽光少年的感覺沒跑，濃眉大眼，生得標緻又英俊，學校裡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對他芳心暗許，但女孩子也很少主動表白的，於是各種明示暗示，最後都對卓然的缺根筋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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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她們便在私底下議論，“看誰以後能收了這卓然。”
“呵，只怕那女孩子每天要心累到爆表。”
“是呀，我同情，幸好我沒趟這攤渾水。”
但小糰子卻對這些流言蜚語不甚在意，她覺得三哥這人是要麼不開竅，一旦到了一個節點，開竅了，那必然是對她未來嫂嫂喪心病狂的寵愛。
看看，他對他所愛的遊戲，十年如一日的執著。
再看看他對籃球的熱愛，風雨無阻。
小糰子拭目以待，甚至初判三哥的情路會比二哥的走得順遂多了。
揉了揉白皙細嫩的額頭，小糰子這會兒則是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三哥，怎麼了？”
“小糰子，要吃飯了。”卓然想了想，撓頭，還是說了，“我剛才叫大哥下樓吃飯，他也不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留下這句話，就很不負責任的走了。
小糰子的心像是被堵了，愈發增添了煩悶。
思前想後，她還是帶著那篇作文去了大哥房間門口，寥寥數步的距離，她走得很艱難。
“大哥！”
門外溫溫軟軟的聲音，讓卓錦初墨瞳微晃，而後有條不紊的放下手裡的杯子，“進來。”
小糰子推門的瞬間，卓錦初一秒切換。
小糰子的心似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無所適從的坐在大哥房間的軟沙發上。
全房間都基本是黑白灰色調，只有這個軟沙發是一隻色彩豔麗的蘑菇形狀，很是打破了這種簡潔的平衡，違和感深濃。
而這個座位，看上去完全像小糰子的專座，剛好把她給鑲嵌進去。
“大哥，我聽三哥說了，你怎麼不下去吃飯呀。”聲音清澈和煦。
“嗯，有點忙。”卓錦初眉頭深鎖，也不知道是因為工作，還是有心事。
以前她見過大哥雷霆萬鈞的陣勢，霸道狂傲的態度，難以自控的心疼，但就是沒見過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招架不住啊。
沒見過，代表她沒經驗處理這類情況。
但捫心自問，就算是再經歷十次，面對大哥一向那麼強勢的一人，這麼一副“以退為進”的示弱賣慘，縱使知道，很有可能是假的，但情緒上的偏向，已經不受控制。
小糰子恍惚間，已經把信紙遞了過去。
卓錦初眉眼深邃，“你不希望我看。”
“！！！”大哥，你當是演宮鬥劇麼？你已經贏了！
小糰子特別豪橫的把信紙塞到了卓錦初手裡，偏過頭去，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
卓錦初這才徐徐露出勝利者的笑容，一目十行的掃過。
還真是作文，但漸漸的，他臉上的泰然被打破。
他慶幸，他看了。
前兩天，袁衛東跟他打電話，朝著他傾訴，以往最黏他的袁圓圓，現在也會背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每次看到他進門，就跟防賊似的。
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
但袁衛東就是對袁圓圓看他的眼神，覺得很傷感，他家圓圓像是變成了一隻刺蝟。
卓錦初當時聽著袁衛東的話，心裡覺得他妹妹是這般聰明，明事理，絕不會發展到那一步。
沒想到今天就被他撞見了差不多的場景，他不得不與袁衛東當時的心情感同身受。
但是他不像袁衛東那麼猜東猜西，採取了迂迴的方式，去試探。
其實看不看小糰子藏起來的東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態度。
幸而，他賭贏了。
然而，他沒怎麼在意的東西，現在卻迎頭給了他一道附加題，他臉色有點青，滿目的“我喜歡上了他”“我對他是那麼深切的渴望”“我在床上輾轉反側，閉上眼，全是他的笑臉”，這些字眼深深的刺痛了他。
小糰子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大哥的後話，她心知，完了，完蛋了。
她寫的那些語句，確實很讓人羞恥，再加上全是用第一人稱，愈發夠嗆。
這會兒，她都不敢去瞧一瞧大哥的臉色。
於是，她只能小聲問了句，“大哥，你看完了嗎？”
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你這是親身經歷，還是有感而發？”卓錦初的聲音壓得很低，情緒不明。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大哥怕不是氣糊塗了吧？
好在小糰子是個準備完全的人，在來之前，就在心中打好腹稿了，她轉過頭來，杏眸靈動，望著卓錦初，一臉坦蕩，“小仲馬寫了《茶花女》，將交際花生活描繪得淋漓盡致，但他也沒當過交際花呀。丹尼爾·狄福寫了《魯濱遜漂流記》，但他也不曾流落孤島。蒲松林寫了《聊齋志異》，難道他就真的見過那些妖魔鬼怪麼？文學，紀實加想象，紀實未必是親身經歷，也可以是道聽途說，仔細整理。”
卓錦初一臉無奈加寵溺，這個鬼靈精！
小糰子離開之後，卓錦初躺在床上，手捂著胸口。
方才看到那些文字的時候，他無異於是怒火滔天的。
她的字還是一如既往的圓圓的，很有辨識度，他難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跟男孩子寫了這些，他會怎樣。
他自認為情緒管理得很好，但方才那一刻，卻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