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陌到地方監獄的第一天晚上,這麼個有淵源的陌生人來探視他。衣服和當初完全不同,蘭陌差點沒認出她來。

隔著櫃檯視窗聽她介紹了幾句,蘭陌才意識到,這麼個看上去很正常的女人,原來就是大鋼球女士。

“呃,小姐姐好。”

“要叫妹妹。我比你小呢。”鋼球女微微低頭,含情脈脈。

呃……大鋼球、妹妹?

“妹妹,那就妹妹吧。”

到了封閉的環境中,蘭陌眼中的女人長相自動打五折。所以叫什麼都無所謂。

含情脈脈的眼神,用蘭陌的直覺翻譯一下就是色眯眯,看著還怪噁心的。

蘭陌判斷,自己應該可以做點什麼出格的嘗試。比如說,滿足一下求知慾?

周圍反正沒別人,獄警退在會見室的外面。誰從監控偷窺誰是狗。

“哎,妹妹,問你個事。你後面那倆大圓球是天生的還是整的?”

“想知道?”

“嗯嗯。”

“哼,不告訴你。”

但是,大鋼球騰地跳到視窗上坐著。

“可以。夠豪邁。”蘭陌為她豎大拇指。

立刻不客氣地伸雙手鑑定。一手掌握鑑定物,一手掌握自己。

“肌肉纖維按理不是這個走向吧?深層質感摸著也沒差別呀?可以啊,這技術簡直以假亂真。”

謎題得到解答,好奇心得到滿足。蘭陌的心情非常愉悅。

獄警“譁”地一聲把門推開了。“你們倆幹嘛呢!”

鋼球女士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轉眼間被毫不容情地帶了出去。

蘭澤的事情忙完。他到地方監獄來看末末,發現這小子幾乎完全適應了。

監獄裡的生活特別充實。

可以下車間勞動,不過末末一次也沒去過。

作為突變攜帶者,別人上班時,他就躲在監房裡自己學習。

自由活動時間,他再出來和別人一起玩。健身房和遊戲室裡,可玩專案相當豐富。

在他口中,獄警都是好人。室友不是因為小偷小摸,就是因為打架鬥毆獲刑,但也都十分可愛。他自己極端熱愛和平,和每個人都相處融洽。

配備給他的那位心理輔導師,蘭澤特意去見了見。

呂懋警官掛著技術警司銜,一張平凡無奇的大眾臉,一股子難得一見的老實人氣息。蘭澤一下子對他的專業水準肅然起敬。

呂警官很清楚,蘭陌就是“張蘭約”這個事實。檔案裡沒有明寫,但是蘭陌主動告訴他了。單聽當事人的述說,很像是想象力沒剎住。但太空城的通緝令還在輪播。

檔案中暗藏的連線,得到了當事人給予的訪問許可。他已經確認了:蘭陌的確就是張蘭約。

張蘭約不是地球上的殺人犯。也沒有在地球上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

但曾經長期失去人身自由,也曾經殺過多人。心理調節同樣棘手,需要嚴肅對待。

呂警官處理起來,比起學校裡提供的心理輔導,更有針對性。

在他的安排下,蘭陌已經開始看劇集。歷史劇,戰爭劇,都市愛情劇……反正關在監房裡時間多的是。

一方面可以強化對地球生活的深層次心理適應;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打發時間,免得當事人閒極無聊,做出不安分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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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證這些劇確實都看過了,每看五十分鍾,大約兩集或者一部的量,呂警官還要求當事人填寫一套常規的觀後問卷。人物(性別,社會身份),時代背景(古代或現代),地理背景(北或南,城市或鄉村),經濟基礎(收入,食物,僱傭關係),諸如此類……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本來回到地球之後,最好的適應方式,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但現在顯然出了點岔子。

蘭澤只能把原應自己來負的責任全盤交給國家機構。這個機構……是監獄。好在,心理輔導師呂警官像是個靠譜的人。

不過,原來沒把兒子交給監獄,爸爸也沒有整天陪著。蘭澤把末末交給了小麥,小麥又找來了蘭紓。只有蘭紓算是盡職盡責,全天候陪伴著小哥。他們之間相處時間不長,但感情深厚。所謂親如兄弟,就是他們的樣子。

蘭紓的胳膊將近三個月,才完全擺脫固定,恢復了自由。

蘭澤帶著他去看小哥,發現末末頭上多了不少新長的黑髮,頭頂已經有些花白。

這小子的體重不知什麼時候超過了二百斤,而後穩了下來。配上他的身高,再加上經常探望看習慣了,倒也還算順眼。一副魁梧結實的好身板,是居住在流氓混子中間,還能以理服人的物質基礎。拿個拖把就能冒充年畫上的門神。

蘭澤懷疑二百斤左右是個臨界點。

至於這個臨界點有什麼意義,暫時好像也沒什麼意義。頭髮白了不美,長得太胖不帥。

蘭澤只是向研究突變的人類更新研究所彙報了一下。她們會派人來調查。

這陣子,小麥的媳婦一直在糾結中。

長輩帶她看了生命設計的最新發展。她一時之間腦子亂了。

剛看完的那幾天,想得太多,晚上根本睡不著。

人造的東西,對地球的本來生態,必將造成衝擊。

甚至,衝擊已經存在了。

治理海洋塑料顆粒的那種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的人造生物,已經成為了近海生態的一部分。幾大類上百種生物,對這種人造生物產生了適應性。貿然結束治理,有可能引發新的生態危機。

生命設計無序而又短視。

自然保護區為維護地球的和平安定做出的貢獻,隨時有可能被某一種橫空出世的不明生物抵消。

新技術的發展,的確帶來了進步。

但進步的前方,是不是有懸崖,誰也不知道。

她挺煩的。學位論文剛做完,離畢業還有幾個月。不必著急決定自己的未來。

但正因為不著急,反而更加糾結了。

“我想要過安定的生活。我想住在保護區邊上,每年帶著學生春遊和秋遊,陪著小寶寶們長大……”

小麥聽她這麼說,知道她的心裡已經有決定了。

打算放棄,才會眷戀。

“我覺得我帶寶寶應該還行。”小麥說。“我們家有傳統。都是當爸爸的一口氣帶大一隊寶寶。”

“你那個神仙弟弟,好像很會帶娃啊!”他媳婦眼前一亮。“畫家弟弟,我看他總抱著孩子。那個小孩愛哭,是教材上說的高需求寶寶吧?”

“他比較特殊,身心發育比別的孩子慢一點,性格又比較敏感。我們爸爸也很厲害。我小時候都沒上過幼兒園。就是因為,他擔心長得慢的小孩會不適應集體教育。如果和別人差得太多,就算不挨欺負,學習和實踐活動也很難跟得上節奏。”小麥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我上童校時,已經懂得保護自己。而且還有兄弟陪著我一起。但腦子笨得要死,困難依然很多。”

小媳婦沒深究小孩子突變和長得慢的問題。嘆了口氣:

“如果放棄了學校和保護區,今後我就要操勞了。每天都得少睡一個小時。”

“有我在,不會讓你少睡的。”

“如果任由生命設計這麼無序發展下去,地球上也不需要自然保護區了。硬要分割槽,大概可以分出來傳統生物區和人造生物區。但是……”她簡直不敢想。

卻忍不住,要去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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