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馬瑞雅死了。我差點陪葬。”衛瀚揚說。

這就是所謂大事情。

“……”蘭澤陷入了沉思。

想了好一會他問:“馬瑞雅是誰?”

衛瀚揚翻了個大白眼。

馬瑞雅是衛妖精流放|留學時候的外國女朋友。

衛妖精一說太平天國四個字,蘭澤立刻想了起來。

太平天國後裔,熱愛歷史,平凡無奇的大餅臉。後來留學神州,衛妖精還正經了好幾天,特意做攻略陪她參觀古蹟。

還有衛阿姨說過:外國人絕對不可以!

“她出什麼意外了?”蘭澤問。

“她活著好好的。我心裡的馬瑞雅死了。”

自從去年夏天,衛漢應老人仙駕西去,魂歸九天,衛瀚揚不放心母親的精神狀態,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那段時間,兩人的關係迅速改善。從衛瀚揚的角度,甚至感受到了幾分慈愛和溫馨。

但相處增加,問題也暴露了出來。

衛瀚揚的女兒和妻子一直和他母親住在一起。

他守在母親身邊,不可避免地要和所有這些雌性動物打交道。

女兒還好,他可以拿出做父親的威嚴。女孩子們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

妻子就成了擺脫不掉的麻煩。

實話實說,歷任妻子,都是他騙回來哄他媽玩的。

她們每一位和親愛的母親之間,相處一直很好。

這是因為他選擇的時候,下意識地考慮到了母親的喜好。

無論長相、身材、性格、知識背景,母親都找不出一絲不滿意的地方。

但是這樣一來。和他自己喜歡的型別,完全不沾邊。

衛妖精自己,還是整天混在外面比較舒服。

他和那些女人,從來沒什麼話好說的。一不小心相處多了,說實在的,還有一絲絲微妙的噁心。

出賣色相,這當然噁心了。

他每天用心陪伴母親,耐心都交給了他媽。不得不面對妻子時,就難免有些煩躁了。

女人開始跟他作。其實每一任妻子,抗爭的都是受法律保護的合法權益。

一兩個星期見一面,衛妖精甚至偶爾覺得賞心悅目。每天見面,還得沒話找話,這就令人承受不起了。

他媽媽順理成章地摻和了進去,一起折騰他。

起初衛阿姨是站在媳婦一邊的,畢竟這是兒子根據她的口味精挑細選的姑娘。兒媳婦是好孩子,沒犯過任何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每一次兒子離婚,她都百思不得其解。但這一次不一樣了。她全程近距離觀察。

到了後來,她發現兩人的狀態實在扳不過來……也就轉而支援他們離婚了。

衛妖精於是當著媽媽的面,和他這一任妻子,順利折騰到離婚了。

平心而論,女人搬走之後,祖孫三代生活在一起,日子清靜了很多。

衛瀚揚對母親沒有怨言。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錢和女人……被他定義為身外之物。女人是不是物,女人肯定有不同意見。

但在他本人的這個分類下面,攢起來就是圖個熱鬧,沒有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去年他把錢投給他媽介紹的外國親戚。不靠譜親戚投機失敗,全賠光了,他也沒說什麼。大不了從頭再來。

只要老太太慢慢把精神養好了,讓她開心了就好。

而且衛瀚揚也沒全賠光。

他手裡還留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小額股份。

海上浮城現任運營官的思路很有意思,用大把分紅來為島上專案吸引投資;衛瀚揚的分紅足夠維持現有的生活水準。西北造物股份的分紅? 這兩年簡直是爆炸。

而且,鯨魚所那個純燒錢的研究部門居然沒有賠錢。這也令他深感欣慰。

所裡拿蘭澤的陣列方案和別人合夥搞的工作站品牌,運營得很有章法? 去年不但在年內神奇地收回成本? 居然還掙了一點。

研究所是逆戟鯨們未來的安身立命之本,現在在各項副業的支撐下? 收支大體平衡,執行得很健康。這讓他繼續燒錢都有了底氣。

日子就這麼慢慢過著? 其實也挺好的。衛瀚揚對人生沒有偉大追求? 有追求的人早都飛出地球了。

他偶爾泡個妞? 當做興趣愛好可以? 但也不能當飯吃。

但是,他媽覺得他這樣不行。

他媽開始介紹姑娘給他認識。

他是住在媽媽家裡。每天守在媽媽身邊? 自然沒有什麼胡思亂想的餘地。他對姑娘保持客氣而疏遠? 不敢造次。

他媽媽認為是介紹的年齡不對。於是她邀請回家的女士們,逐漸變成了和兒子年齡差不多的“輕度”成熟女性。因為多少都有自己的事業,聊天倒是聊得起來的。但也僅限於此。

衛瀚揚打算什麼時候再拐個媳婦,放在家裡應付他媽。然後自己繼續躲出去浪。但和媽媽之間難得溫馨和睦的狀態,讓他多少有點捨不得這麼幹。

他看得出來? 媽媽也改變了很多。沒再直接催他結婚,也沒有急著逼迫他做什麼決定。

於是,有一天晚上他從外面回來,在家裡看到了馬瑞雅。

馬瑞雅離婚了,有一個女兒。因為女兒沒有入籍,是外國人,公立保育機構對她來說並不免費。於是,為了節省費用,馬瑞雅只能選擇便宜些的小時託管方案,女兒大部分時候自己帶。

一邊在博物館上班,一邊當單親媽媽帶著女兒,這聽起來很辛苦。

但是衛瀚揚回到家時,他看到的那個女客,衣著得體,妝容精緻。女兒也不在她的身邊。她正和衛夫人坐在一起,倆人和諧地聊著眼妝和靴子的顏色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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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向他介紹來訪的客人;馬瑞雅露出矜持而討好的得體微笑。

他不敢相信,那是馬瑞雅。

那個晚上,衛瀚揚記憶中的馬瑞雅,像泡沫一樣碎裂了。

他心中五味雜陳。只希望媽媽邀請來的,並不是真的馬瑞雅。

可惜的是,兩人所有的記憶,都對的上。

一起鑽研歷史的學生時代,已經過去了十來年。幾乎沒有人知道,衛瀚揚愛好過歷史。——所有朋友都知道:他愛好的是美女。有些久遠的小事,衛瀚揚連對蘭澤都沒提起過。

聊天聊得很費勁。他們情緒誇張地敘了舊,話題就一直在紅塵三丈內打轉。錢,打扮,女兒,博物館的旅遊補貼,女兒的午餐……

充滿了市井塵埃的氣息。

馬瑞雅不是這樣的人。

衛瀚揚覺得,如果她撲個粉,撲成白裡透黑的驢屎蛋,化妝塗的顏色亂七八糟……自己都能接受。

但是,得體而精緻的妝容服飾,講究色彩搭配……這些意味著什麼呢?如果馬瑞雅不是被他媽媽收買,用了媽媽安排的化妝師……那麼答案只有一個。

馬瑞雅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

衛瀚揚當著媽媽的面,起身禮貌地對馬瑞雅笑了笑:“你,好像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他起身離開了。

他發誓再也不和媽媽妥協。再也不想回到有媽媽在的家裡。

大晚上的,他回了自己家。長途跋涉,到家已經半夜。怎麼也睡不著,難免有些胡思亂想。

他坐著想了一整夜,思緒在黑夜中起伏。終於決定割腕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世界一片灰白,而他自己已經疲憊不堪……

衛瀚揚端起碗,一碗火鍋湯,一飲而盡。

蘭澤不讓他喝酒,他就一個勁地喝湯。鍋子裡都添過好幾次清湯了。

煮過肥羊的湯……怎麼著也和清淡兩字毫不相干。

“大補的。”衛瀚揚抬手背抹抹嘴上的油,為自己辯解。

死過一次的人。風度大概死透了,沒被醫院搶救回來。

“不怕拉肚子隨便你。”蘭澤有太多別的槽想吐。“你就為這麼個女人尋死?不值啊!”

“確實不值。但是當時的情況,類似於信仰崩塌。”

信仰崩塌,理想崩塌,幻像崩塌。

他的馬瑞雅在世上並不存在。

“你也有信仰?”

“老子怎麼不能有信仰了!”衛妖精瞪眼,“我這麼多年,根本不敢聯絡她。就怕她過得不好。萬一她被家暴,我要不要替她揍人出氣!如果她過得好,我又為什麼要摻和她的生活呢?”

“行了行了,知道是你的精神支柱了。”

衛妖精本質上是個極端幼稚的樣子貨。而且他根本管不住自己。

和某個特殊的人,在一起就會幸福,不過是他的幻覺而已。

“你有沒有想過,她也是慢慢變成這樣的?”蘭澤提示他。

衛瀚揚嘆了口氣:“改變的機會已經永遠失去了。是我自己放棄的。”

雖然當初放棄,是迫於媽媽的壓力。但決定是他自己做下的。

“我覺得你根本不值得同情。本來你想要的就不是真正得馬瑞雅。”蘭澤無情地戳穿了真相。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連想像一下,都不能想了。”

衛瀚揚微笑,嘆氣。操起夾子,在湯底裡尋找清淡的榛蘑和竹筍。

“等一下,再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你那救命藝術品的事。”

超出蘭澤認知範圍的情況,他沒辦法輕易放過。他非得解一輩子的謎不可。

“啊?”衛瀚揚停下了動作。“你不覺得,藝術品都是依賴人的存在而存在的嗎?”

“……”蘭澤\(〇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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