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的方式,基本上就是把當天大俠哥填報過的內容,倆人在遠端用口頭又重複了一遍。小姐姐客氣而又疏遠,周到而又滴水不漏;全程聲音軟糯可口,特別好聽。蘭澤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於是耐心地跟著她,一條條內容仔細地口頭重複。

按照蘭澤以往的經驗,國家部門在合作中都挺厚道的,一般不坑人。

但如果個人關係不過硬,人家也不會直接提示,怎麼幹對私人最有利。舉例而言,他要是不認識儲達俠這位老兄的話,上哪找核工業部內部的合作申請書去?

核工業部的文員小姐姐和蘭澤仔細確認過申請書的填寫內容準確無誤。之後,蘭澤收到了幾個相關實驗組的公函和私函。

首先是生物實驗組的聯絡人,性別未知。採用官樣格式的公函,找蘭澤瞭解蘭澤的資歷、對新的核汙染微生物的設想,以及現在進行的工作階段。

蘭澤一一做了詳盡的彙報。

對方在搞清楚了蘭澤是個嶄露頭角的微生物設計師,但不能自己下實驗室操作之後,合作實驗組很快被組織成生物大組下面的分組。

核汙染微生物實驗組下面細分為三個小組。微生物組,分子工程組和耐受組的負責人同時給蘭澤發了聯絡函件。

在一番函來函往之後,蘭澤和那幫人很快敲定了合作方案。

事實上,蘭澤設計微生物,一直只限於提供核苷酸程式碼和實際合成微生物的操作方案。真正把微生物做出來,他還需要找實驗室幫忙。現在,分子工程組把這活攬了下來。蘭澤沒意見,活找誰幹都是幹,只要價格合理,不用他多花錢就行。

分子工程組沒提錢的事,蘭澤也沒問。

微生物組負責飼養這些小生物,記錄生命活動。這個分工也很合理。

耐受組的裝置正是蘭澤的一攬子測試用實驗需要的,所以做微生物核輻射耐受的系列實驗交給耐受組來主持,蘭澤提供實驗方案。蘭澤和幾個實驗小組都表示同意。

正式的合作方案是以核工業部下屬的生物實驗大組的名義,和蘭澤個人之間簽署的。

兩方各執一份電子正本;並提交商務部存檔,發送給儲達俠(申請人)過目。

蘭澤的核汙染微生物已經推演到了一大半,他按照要求提供了一些相關的專利申請號。這些專利,按照約定,將免費授權給核工業部內部的科研活動方面或者實際應用方面使用。如果專利使用涉及到第三方,第三方必須獲得授權,否則以侵權論。

按照合作方案的約定,雙方每個月互相通報一次工作進度。

第一個月,部裡的工作進度嚇了蘭澤一跳。

這個月的進度主要是實驗審批和撥款。審批透過,撥款到位,各實驗組對核汙染微生物才能進行正式的工作安排。

撥款已經下達給了各個相關的工作單元。每個實驗組是一個獨立的工作單元。微生物設計師,也是一個獨立的工作單元。在這個合作案中,微生物設計師,並不是通常情況下的一個研究組團隊,而就是蘭澤本人。他只有一個人。所以,給微生物設計“團隊”的這筆款子,會在約定日期打到蘭澤的私人賬戶,由他全權支配。

對於蘭澤而言,這筆錢,來得有點惶恐。

因為,金額太太了。相對於個人的各種日常支出來說,這就是一筆鉅款。

蘭澤非常不放心。雖然他簽字的合作方案中,沒說他的專利被買斷,但是他總擔心字裡行間的什麼奇怪地方,暗含著他沒看明白的隱藏條款。如果他在合作中提供的那一堆專利被買斷了,以後他自己在設計中想用都沒法隨意使用,只能等著別人授權;萬一人家就是不授權呢,那他也就不用在這行幹了。這實在涉及到未來幾十年他的飯碗問題。

於是,他找生物實驗組的聯絡人反覆確認,合作雙方也就是國字頭的核工業部和他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

對方那位性別不明的聯絡人不勝其擾,反覆用文字對他解釋,他提供給核工業部的技術只是使用授權,並不是賣給部裡了。但是蘭澤再深入地問下去,聯絡人也說不清楚法律問題,只是反覆向他保證,撥款沒問題,雙方協議更加沒有問題。

聯絡人後來被逼急了,把他甩給了部裡的文員小姐姐。就是最初聯絡他的那位。

聲音好聽的小姐姐,一開始也是那套說辭。後來她也有點急躁了,給蘭澤講了幾個娓娓動聽的勵志故事。主要內容都是天才科學家苦盡甘來,終於得到國家有關部門的賞識,在合作中發了大財;所謂“金鱗本非池中物”,一朝風雲際會,隨即頭角崢嶸,遨遊天際,名利雙收。她說的科學家除了名字不一樣,受苦受累的方式有差別,發達的路線都是一樣的。小姐姐藉此告訴蘭澤:國家和個人之間的合作,一直都是這樣沒有節操,大大地撒幣。

她一說故事,蘭澤就更不肯輕易相信了。漫天飛舞粉色肥皂泡的故事,就和做夢一樣。

國家就是愛給錢,這一點,蘭澤姑且在表面上勉強接受了。那麼,他向小姐姐追問:給多給少的依據是什麼?款項的多少,究竟是誰安排的?

小姐姐明顯松了一口氣。說話的聲音都變穩定了。

她解釋說,有受僱於商務部的第三方專業評估機構,按照以往專案的實際花費資料來評估研究經費。在正常情況下,研究撥款需要能夠保障獨立的專案工作小組在幾年之內心無旁騖地專注於專案開展工作。根據歷年資料繪製的撥款-產出資料曲線,確定當前最合適的撥款數額。對於蘭澤這種只有一個自然人的科研民間合作方,小姐姐說,首先,一個人的情況比較少見;其次,在歷年的案例中,只有一個人的合作方背後,往往也有一個團隊需要生存;再則,因為開創性的科學技術研究往往十分艱難,經費短缺造成的斷崖效應十分明顯,因此國家科研經費撥付的慣例,是不允許撥款低於警戒閾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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