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凍好的白湯底,妖精在家裡餐廳的櫃子裡,還找出來了火鍋+燒烤的專用設備。火鍋周圍有一圈可以拆卸的鐵板。

這套裝置蘭澤看了覺得很滿意。趁妖精忙著洗菜,他想起來這幾天在糾結的事情,拎書包溜達到妖精家的客廳,把大平板掏出來了。

畫好的圖還在手繪板上。他把手繪板也拿出來,一張張草圖反覆看了幾遍,不由嘆了口氣。

涉及核廢料的實驗,就算找到人做,也得花好多錢。就算錢花光了,也不一定得到想要的結構。

總之,很麻煩就是了。

但是,實在很好玩。

不試一下,沒辦法死心。趁著手裡現在有錢,可勁浪吧。

浪完了繼續靠荷花姐姐養著。反正被“包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蘭澤在隨身的平板工作站上,繼續家裡沒做完的工作。他畫出了幾張正式的實驗設定圖紙,分別對應微生物核廢料實驗的不同環節。

然後他開始在手繪板上畫些奇怪的東西。有些地方他特別熟悉,就直接用程式碼把核苷酸模組表示了出來。

核苷酸程式碼與二進制相似,表達方式特別簡單。用二進制的0和1足以表達整個宇宙;同樣,核苷酸也足以表達清楚地球上的一切生物,從至小至微的各種病毒細菌,乃至於體型巨大的恐龍、藍鯨、大象,各自該怎麼長。

蘭澤隨手亂寫的核苷酸程式碼組合,還從未在地球上實現過。相對應的,擁有如此程式碼的生物,也從來沒在地球上出現過。

在蘭澤的設想裡,這種生物,應該是介於單細胞和多細胞之間的。這樣一來,就可以擁有某種叢集的生存優勢。

雖然一個個細胞的內部生理活動是完全獨立的,但是它們最好能夠共同行動。用共同的外部鞘質來抵抗核輻射,以及引導核輻射透過的方向。

這樣一來,不僅核膜需要特殊的結構,外部的細胞膜也需要特別設計。

蘭澤開始在手繪板上畫瓦片。如果鞘殼形成瓦片一樣堆疊擺放的結構,似乎可以像鱗甲一樣獲得不錯的防禦力,同時瓦片之間可以通行大分子和輻射粒子,還可以容許細胞分裂時對鞘殼的拉伸。

再發散思維一下,如果可以捕獲射進細胞的高能粒子,把能量逐漸剝離下來,似乎也可以用來給生物體功能。現成的光電效應可以利用,葉綠體也可以參考。

當然了,經過這麼多折騰之後,這些小細胞到底算是哪種生物?蘭澤是以原核生物為基礎做這些改動的。

但是,當初設計第一個細胞微生物,把核苷酸程式碼寫成好幾截的時候,產品就已經不是真正的原核生物了。

甚至蘭澤懷疑這些東西算不算得上生物。因為自始至終他用核苷酸程式碼表達的東西,只是各種蛋白質結構體。這些結構體和環境中的物質,不斷發生化學反應,這叫做“活著”。有一天,正常的結構損壞,設定的化學反應進行不下去,穩定結構解體,於是所謂的“死亡”來臨。但如果承載程式碼的染色體還完整,放到合適的環境中去,比方說另一個被挖走細胞核一臉懵逼的細胞之中,都用不著等十八年,馬上又是一條好漢。

所以,你要是問生命是什麼?人人都能說上兩句。

蘭澤的工作就是設計生物,他反而覺得,沒辦法說清楚。

表面上看,他設計的是微生物,實際上他設計的是高度摺疊複雜結構大分子。然後根據選用的基底細胞型別,轉譯成相對應的核苷酸而已。

衛妖精喊他去吃章魚的時候,他已經在手繪板上塗滿了鬼畫符。不仔細回憶一下,連自己都看不懂。

“這是你想要做的東西?”衛妖精看了一眼他的手繪板。

“嗯。”蘭澤把手繪板和隨身工作站都帶去餐廳了。

餐桌上擺得很熱鬧。圍著火鍋+燒烤裝置,除了無辜的章魚和原始落後的大龍蝦,洗好的蘑菇和綠葉蔬菜,一些湊熱鬧的牛羊生肉,還有白葡萄酒和汽水。

妖精解釋說是白葡萄酒和海鮮比較搭。不解釋蘭澤還沒注意到那是一瓶酒。因為他滿腦子“那些東西究竟能不能這麼活動?細胞分裂的時候盔甲散架了怎麼辦?管它是什麼生物,生出來的物管用才行吧……”正在自己跟自己糾結。

“呃,不是說白醋和海鮮比較搭嘛?”蘭澤回過神來,一本正經地問。

“不,確實是白葡萄酒比較搭。”妖精也一本正經地回答。

“有本事你別蘸醋?”蘭澤試探地問。

妖精沒理他,把酒啟開了。給自己倒了大半杯,愉快地晃了晃杯子,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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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在做一個大專案。搞成的話,後半輩子就財務自由了。”妖精自顧自說。

“你已經很自由了。”蘭澤笑。

“還不夠。不超過我媽是沒法自由的。你幫我算個東西。比較麻煩。你看,”妖精扔過來一塊大平板。和蘭澤那塊的厚度有得一比。

“啥玩意?”往下扒拉翻了幾頁,公式資料密密麻麻亂糟糟的。“怎麼這麼碎呢?”

“我需要給海浪建模。”

“嗯。”

“這我做自己的,用的一般工程上的方法。方法精確度比較差,要提高精度,計算量就特別大了,得靠超級計算機。租超算要排隊預約時段,一次搞不定還得接著排隊。我又不想欠那些老家夥的人情,都是我媽的關系網,欠了人情搞不好什麼時候我得拿命來還我媽。”

“有這麼嚴重嘛?”

“有。”衛妖精一臉的消化不良。

“你來做的話,用不著租超算吧?”妖精問蘭澤。

“不用。“

“真不用?”

“真。”蘭澤還在往下翻大平板上的東西。“資料齊嗎?”

“我搞來了全球觀測站好幾百年的資料。”

“你牛。”

想了一下,蘭澤把自己的大平板上實驗圖調出來,遞給妖精。“這是我要做的實驗。”

“核……實驗?!”不愧是妖精,沒文字說明也看明白了。“昨天你問我認不認識搞核電的人,這是想幹嘛?”

“就是做實驗……”

“這不是一般的核試驗了。你這玩意,裝置都得定製。關鍵是,跟核電站業務基本上沒關係。”

“我知道。我已經做好敗光錢財,重新吃救濟的準備了。”

“切~你還沒說實驗幹嘛用的。”

“這個。”蘭澤把手繪板遞上去。他自己已經看不懂了,遞過去按理說沒用。

但是大妖精看懂了。“是那個奇葩課題嗎?不是根本就不可能嗎?”

曾經有熟人的熟人問過蘭澤,能否設計出處理核廢料的微生物。核輻射是生物的剋星,所以根本不可能。回絕過之後,自然就沒下文了。

“我忽然想到了辦法。不試一下,不能死心。”

妖精沉默了一會。

“你覺得海浪建模難度怎麼樣?”妖精問。

“還行吧。我得先想想什麼方法合適。現在想到的,都不能直接來,得先處理你的資料,然後再轉換一下。”

妖精點點頭。

“因為是細顆粒堆積成波的,可能直接用多維空間處理比較好。其他方法都只能近似。”

“多維空間處理離散資料?”

“是啊。”

“計算量還是很大吧?”

“肯定的嘛,不過用你這臺跑個十天半月也能出結果了,”蘭澤舉起妖精的大平板,“還用不上超算。”

“靠你了。”妖精眯眼微笑,喝了一大口酒。

“你的是正經事。核廢料生物就算能弄出來,處理效率也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了。沒用的。”蘭澤強調,“沒用,就是拿來玩的。”

“行吧。海浪的數學模型趕快幫我弄出來。我實在不想欠那些老家夥人情。”

“我的人情你就好意思欠?”

“你的人情隨便欠。不然,”妖精突發奇想,“給你配點股份?我手裡這部分股份可以自由支配。”

“不要,你的是大專案。德不配位要啥股份。”

“其他人幫忙都有報酬。我手上反正沒有現錢給你。你不要,其他人該拿多少也沒個比較的。”

“你看著給吧。”

個人股份,在一個大專案中,能佔的比例微乎其微。但是大專案股份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價值相對穩定。

除非妖精把專案砸手裡了。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那就當作支援兄弟事業了吧。

倆人幹掉了四隻龍蝦,一隻大章魚,若干盤肉,桌上能吃的東西都消滅之後,最後又把中午吃剩的羊排熱了吃掉了。

夜裡蘭澤在妖精家留宿。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比如說,正常用到海浪,不是只用得到水面資料就夠了嗎,為什麼他需要用到海底下好幾百米深度的浪湧?這和洋流都混在一起了,特麼還是浪嘛?

妖精吃飯到後來把酒混著喝,狀態一直不大正常。疲憊x興奮=睡不著。

他耐心地解釋,大專案底下要做一個有深度的(字面意思)海水養殖系統。

說著說著跑題,反正蘭澤迷迷糊糊也沒聽懂專案到底搞什麼。最後妖精總結道:

咱的大專案,就是要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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