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可以用思維決定生理狀態,女人如果可以用意志決定是否懷孕,張荷不會選擇自己懷孕生孩子。

在育兒所登記培育的三個孩子,使用的雌性配子細胞是用她留在地面上儲存的臟器產生的。

她親身孕育的張一點,和現在懷著的第五個孩子,都不在她和蘭澤的人生計劃之內。其實遺傳上的風險更大一些。

農業上為了得到良種,把活植物發射到太空中,飄個半年幾個月的,用宇宙輻射誘發突變,回到地面之後,把經過摧殘的植物結的種子再種下去,在各種病歪歪的幼苗中篩選出人類需要的特殊植株。這叫太空育種。

或者直接一大把植物種子,發射到太空中兜一圈,回來種上。這樣也行。

陪著良種一起飄蕩,一起變異,一起栽種……大多數陪跑的植物,最終都只能成為有機垃圾。

張荷自己就相當於那棵被發射上天的活植物。她飄的時間可不止一年半載的。沒理由她隨身攜帶的人類種子不發生改變。

只看這些改變,發生在何處,要不要命。

兩個她親身孕育的孩子,都很有可能,遇到健康問題。而且,說不準問題在人生的哪個階段爆發出來。

中老年人常見的高血壓、糖尿病、代謝障礙導致的內臟脂肪堆積……等等,其實也是遺傳缺陷造成的。只不過這樣的缺陷不影響發育也不影響繁衍,充其量在對孫輩的養育上,有一點點微弱的劣勢而已。

人類普遍能親眼見到自己的孫輩,已經是文明發達之後的事了。自然選擇還沒來得及淘汰掉這樣的“高齡缺陷”。

當然了,張荷的孩子也有可能平安無事。一輩子平安無事最好了。

其實她不太擔心。

小點點目前看來,健康狀況好的很。這孩子的語言表達和觀察力,都令她和孩子爸爸驚奇不已。四個孩子裡就屬他最善解人意,最討人喜歡。這是個小孩版本的老好人。

而懷著的,畢竟已經是第五個了。

孩子可以說是父母基因的復印件。現在影印了足有五份,就算有一份印壞了又能怎樣?

一陣秋風,吹禿了整座校園裡的樹。

下了幾天寒冷的雨夾雪之後,孩子們平時踢球的草地變成了枯草掩飾的泥地。

就連自家後院裡的草地也變得難以通行。

等待沒有等來草地恢復。他們只好到家門前的硬質路面上踢。四車道的路面當球場太窄,摔跤了特別疼。蘭澤為他們準備了碘伏、冰塊和創口貼。但孩子們不痛快。

忽然有一天,天空鉛雲密佈,無聲地下起了雪。

大雪把整座航校迅速封鎖了起來。

雪停之後的第二天一早,蘭澤一臉懵逼地看著窗外的一片蒼茫。

從二樓臥室的窗戶望出去,滿世界全是白的。冬樹的線條十分枯瘦,枝條纖細而不起眼。天還沒晴,連天色都是一片白。

張荷比他鎮定得多。畢竟地球上天涯海角的HT聯合體基地她去過不少。

“這才幾月份吶?”蘭澤對著窗戶感慨道。

“看來快放假了。”張荷說。

十月份下大雪。十二月底放寒假。寒假的到來還有段日子。

不過,這裡的寒假足有兩個月的長度。學校裡的家屬和學生,有不少人在夏天就計劃好了,要去城郊的山上滑雪。

趁著漫長的寒假,張荷就可以把孩子取出來,然後把傷養好。說不定還來得及痛快地玩幾天。

蘭澤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從六月入職體檢時的毫無起伏,變成了半個西瓜。

“我好像聽說,肚子圓的是女兒。”蘭澤回憶起看過的偽科學謠言,緊接著他確定地說,“整個人變寬的才是兒子。”

張荷伸手拍拍他的肚子,想反問他是兒是女,手指頭碰到才想起來,這小子肚子胖得有限。早上沒吃飯,乾脆就是平的。於是她問:“你的腹肌呢?藏哪了?”

蘭澤嘿嘿一笑,離開臥室去研究早飯。

自從第一場大雪以暴力的方式覆蓋了整座校園,地面道路在雪原之中隱形。校方也不組織人手裝置清理。就這麼聽之任之。

白雪一天天自然地飄落,自然地融化。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大地都上凍了。積雪自然而然地越長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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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地面交通都被徹底廢棄。

除了有幾個閒人,踩著滑雪板在室外出溜著玩,大家的出行方式都變成了地下通道。

張荷天天自己開車上下班。

家裡和地下通道都不冷。家裡十八度,地下十五度。有時候她穿著制服出門,有時候是一身春秋天的時裝。端看日程表需要她穿什麼。上實踐訓練課,穿軍裝學員們比較聽話。上理論大課,穿美一點,學生會比較專心。

她並非不怕冷,只是去的地方都有供暖。她也特地在車上預備了一件厚大衣。僅此而已。

家裡其實還有她在HT聯合體時用過的連體式防寒服,穿著在雪地裡活動特別舒服,也被蘭澤翻出來了。

張荷到室外帶著孩子們打雪仗的時候穿這個。那衣服沒有航天服的複合材料內襯護體效果好,但在地面上是算得上超級可靠的好衣服。就是毫無腰身,不夠美型。

HT聯合體的風格十分奢侈浪費。裝備達到一定使用次數,自動作報廢處理。降落傘、防汗襪這類高分子紡織品,更是算作一次性的。在太空中,這種謹慎的奢侈是必需的。但對地面上的裝備使用也照這麼處理,就純屬於浪費了。

這種奢侈浪費其實很有二百年前世界第一農業大國的風格。在那個年代,花旗國還是世界老大。解體之後,最大的一塊碎片號稱十二州聯邦,依然有著世界上最肥沃的農田,盛產玉米、大豆和花旗參。

HT聯合體留下了它的很多精神痕跡。

蘭澤的道士哥哥白權明的親奶奶,也就是衛瀚揚那死於非命的大姨,當年那麼艱難,依然:寧可死為花旗鬼,不肯生為神州人。

值得同情?唔,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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