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看上去離群索居的人,其實也並沒有脫離人群。現代社會中的每個人,都在社會編織的網格之中,想要脫離,並不容易。

蘭澤的好朋友挺多的。

不過,朋友數量再多,關係再要好,也不代表朋友能幫你活著。

各人只能過自己的人生。各有各的不痛快。每個人的人生使命,也從來是他人無法取代的。

孤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特別是矗立在至愛親朋之中時,周遭笑鬧喧闐,這個人卻煢煢獨立,無人與歸。

農夫賈看上去一點也不寂寞。幹活挺起勁的。

伙食也相當不錯。

農夫賈在肉湯里加了好多竹筍和菌菇,煮麵筋和粉皮吃。

蘭澤發現煮出來的麵筋好吃得很。粉皮也好吃。

他不好意思的供述:自己本來不愛吃麵粉做的食物。不吃麵包、餅乾、饅頭、麵條、年糕、米線;不過,他能吃一點涼粉和涼皮,包子也能吃幾個。

農夫賈認真地聽他介紹,最後歸納道:“你這種挑食我熟。一個字”

蘭澤洗耳恭聽。

“饞!”

一針見血。蘭澤不服。

第二天,蘭澤幫著整理倉庫裡的藥草。

農產品不比工業製成品,凡是生物,都會代謝;既然代謝,就會發生各種變化。

他們幹的活,就是把大筐裡存放的灌木枝杈過篩選機,把不合格的挑出去,其餘的枝杈重新裝進大筐。

在藥材公司把枝杈拉走之前,這些東西還只能算是草,不能算是藥。

因為藥材公司對乾燥程度有要求,所以,農夫賈找工人把枝杈收割之後,還需要放倉庫裡陰乾一段時間。不能用太陽曬乾,活性成分會揮發的。

還好這裡是郊外,倉庫和土地都不值錢。城市裡的藥材公司,再想陰乾藥材,成本就高得嚇人了。

這活很簡單,主要就是看著機器運轉,偶爾挪動筐子。

有蘭澤一直盯著機器發呆,農夫賈就抽空配了大桶的藥。說是過幾天要用的。

第三天,農夫賈繼續帶著他,開車在農場裡轉大圈,偶爾摳塊樹皮,撿根樹枝。蘭澤受不了了。

他出來是找地方尋死的,並不是為了天天安逸地吃飯睡覺。

而且,第二天夜裡留宿,他開始夢見奇形怪狀的雌性動物了。不成人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也可能是廚房鍋裡燉的畜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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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飽暖思**。

由此可見,他就該在野地裡老實凍著,腦子裡才能清淨。

蘭澤告辭之後,農夫賈怏怏不樂地把他送到正門外。

“你走了,誰幫我吃飯?”

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

“賈哥,明天冬天,我要是還活著,過來找你吃飯。”

生死有命。既然現在還活著,不妨安排點開心的事兒。

“說定了,我等你來。”

農夫賈目送他離開。看著蘭澤走遠了,他才回車上。

忽然,農夫賈又跳下車來,跑到門口大喊道:“小心狼!”

蘭澤朝他揮揮手,表示聽到了。

從農場大門出去,不遠就是主幹公路。

蘭澤看了眼地圖,決定乖乖地貼著公路線走。

雖然被狼吃掉也是種死法,但他覺得還沒溜達夠。

如果在野地裡,面對面和一頭狼對上,他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但萬一碰見的是一群呢?

在食物稀少的季節,狼也喜歡結群,集體搞定一些大動物,比方說野化的家豬。

對付起他一個細皮嫩肉的人類,就更方便了。

再萬一狼出現的時候,他睡得正香呢?

身為處處受限的重大突變攜帶者,他既不想受到額外的照顧,也不願受到額外的束縛,所以覺得死亡是好歸宿。

然而,死前旅行得夠遠,他才覺得夠本。

雖然他的人生沒什麼用,可也不想隨便浪費了。

再次上路,蘭澤不再避著人。

一路聽著歌,記著日記,徒步旅行的日子,每一天都挺有意思的。

很可惜遠方的終點,就是人生的終點。說不上還有什麼意義。

一路上,他穿過服務區和小鎮。

狼沒碰見過一條。狗倒是遇見過幾次,還都是有主人的。遇見最多的,還是各色人類。

每個小鎮裡都有討厭大城市的人定居。

居民裡,除了沒有孩子,青壯年和老人都有,人人面帶閒適與舒暢。看得蘭澤心生羨慕,只恨自己帶著多餘的突變,人生不得自由。

小鎮是有公房可以申請的,申請條件很簡單有正當工作。

找個正常工作,對他來說有點難。

領救濟的各種無業人口,只能集中在大城市裡。享受福利的同時,也經受人身管理。

從生活成本來說,當然是小鎮更高了。

各種設施,各種部門都要配齊,而只服務於少量人口。真是挺奢侈的。

蘭澤走在公路邊,也遇見過其他的步行者。

大部分是在假期出來玩的人,揹著巨大的包,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來,找地方野餐。悠哉得很。

少部分看上去和他一樣,是搞野外生存的。

特徵都很明顯,一個個頭髮亂七八糟,臉色經過風吹日曬,一片焦黑裡面帶著一抹紅。

不分男女,他們以這種臉色為榮。

見到過幾個跑戶外找罪受的野外生存愛好者之後,蘭澤發現,自己一點也不顯眼。

還有一次,他迎面遇到過行僧。

一長列灰撲撲的僧人,揹著鋪蓋,戴著禦寒的兜帽,排著隊在公路邊上安靜地走過。

不論任何時代,只要世界上還存在未知,人類心中對未知的敬畏就不會止息。

敬畏還在,迷信就不可能消亡。或者說,信仰這種東西,將永遠伴隨人類文明的始終。

所有宗教中,最無信仰的,是道教與佛教禪宗,道教通道,禪宗信因果,對世界持不可知論。

然而,認定世界的真相,超過人類的認識能力,這種堅定,未嘗不是一種信仰。

反之,相信科學終歸能夠解釋世上一切,也未嘗不是另一種迷信。

現實世界中的科學,還遠遠不能解釋世上一切。未來,是難以預測的;無限,是不可窮盡的。

宇宙之大,只有大腦構造出的數學模型,能夠依靠有限的觀測資料近似描摹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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