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懷春的二八少女，可不認為顧晟羽嘴裡能吐出什麼好話。
既然不是好事，她便更是要聽聽了。
男人不慌不忙的飲完了整杯茶，方道：“近日有傳聞，英王府的郡主同人在謝家宴會上私會。御史彈劾英王治家不嚴的帖子已經放到了聖上的桌案上。”
穆巧心頭一凜，鬧到英王被彈劾這種地步，英王府是怎麼也不肯善罷甘休的。
穆巧添茶的動作不變，按捺住心底的焦躁：“這又與我何幹？”
男人狹長的眼眸微眯，輕描淡寫的瞥了穆巧一眼，穆巧頓時就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你說，同你有何干係？”
眼見穆巧不出聲，顧晟羽更是慢吞吞的一點一點的撕破她的偽裝：“謝府的樹林，假山旁，野鴛鴦……”
穆巧悄悄握緊放在桌下的拳頭，強顏歡笑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晟羽眸子裡的不屑意味更加明顯，似是冷眼看著獵物在垂死掙扎。
“那你便在家中乖乖等死吧。”
穆巧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終於忍不住出言攔下要離開的男人。
“顧晟羽。”
少女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上幾分顫抖。
“作甚。”
穆巧疾步走近，語氣簡明扼要：“幫我。郡主的事不是我說出去的。”
穆巧已經肯定那日自己的行蹤是被顧晟羽看到了，倘若他將此事說出去，她便於宣揚郡主與人有私一事拖不了干係，便是知道這事兒不是她傳揚出去的，不說英王妃會將她如何，便是家中的長輩，江長年都會下狠手處置了她來給英王府示好。
橫豎都逃不脫一個死字……
但是，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不可能眼看著自己的一生就如此倉促的結束。
男人回身落座，修長的手指恣意而優雅地擱在下頜上，眼角微挑：“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穆巧忙擠出兩分笑意給他添茶。
顧晟羽受了她的茶，卻仍不忘冷言冷語的諷刺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穆巧收了僵硬的笑容，正色道：“你要是能幫我渡過此次難關，我便是天天笑給你看都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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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晟羽低頭一陣好笑：“你倒是個惜命的。”
穆巧在男人的的注視下，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只覺脖頸發涼：“我只有一條命，當然是珍惜的。”
顧晟羽低笑了一聲，語氣緩和了些：“你那日在林子裡的行蹤，只有我一人看見。”
穆巧心下一喜：“我回去的路上碰見徐潤芝，不過我裝作一路尾隨他的樣子騙過了我十四姐姐。”
顧晟羽看著少女笑意盈盈的樣子，蹙眉道：“敗壞自己的名聲，蠢。”
穆巧晃了晃腦袋，很是有些自得，縱使到了今天，她也要為自己當日的機智稱讚。
“蠢不蠢我不知道，管用就行。”
顧晟羽抬指敲了敲桌子，冷聲道：“徐潤芝不是多言的人，只要你矇住你家那兩個姐姐，便沒人知曉你那日的事情。就是英王妃找你來問……”
“我也一口咬定我不知道，她沒有證人，拿我沒轍。”
“縱使這事兒鬧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英王妃也總不能當面問我是否親眼看見郡主同人私會。我好歹也是江家的女兒，她英王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顧晟羽打量著眼前低眉順眼的小姑娘，眼眸微沉，笑容卻是越發深了些許：“你說這話時，底氣要是足些，就更好了。”
穆巧心下也是煩悶得不行，懷安郡主上哪不能幽會，偏偏撞到她跟前來，豈不是讓她不死也得死上一死？
顧晟羽將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磕，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只要我不說，也就無人會將你同此事扯在一起。”
穆巧抬手續茶，直言問道：“你想要什麼？”
顧晟羽如親切長輩般溫言道：“你哥哥這裡的信陽毛尖雖算不上頂尖，也稱得上是世上罕有了。本世子偏就好這一口。”
江錦柏這處的信陽毛尖也不過五兩，常人家得了好茶哪個不是摳摳梭梭的用，穆巧只道這廝提出讓她找茶，還是極品的信陽毛尖，可不是為難人？
“莫非十七妹妹覺著自己這條命，還抵不上這幾兩茶？”
穆巧用力的握了握手，這話當真是不好答。
這人指明要的茶，京中的貴族都得不到幾兩，若說辦不到，可不就是說自己連這幾兩茶都不如？若說能辦到，萬一他又藉機獅子大開口，就更是難辦。
穆巧忖度了片刻，起身朝顧晟羽恭敬的行了一禮：“多謝世子大人救命之恩。”
顧晟羽端坐在那裡，身姿挺直，生生受了她這一禮。
眼見男人眼帶戲謔的看向她，穆巧輕咳了一聲：“那信陽毛尖，我過段日子便會奉上。”
“要極品的。”
“定是極品中的極品。”
顧晟羽唇角微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穆巧再也端不住，癱坐在榻上，一口飲盡茶水，全然沒有方才的淑女做派。
“十七妹妹，讓你久等了。”
江錦柏話音剛落，穆巧便起身坐直，對著他微微笑道：“我也是才來。”
同顧世子過了兩招，心驚膽戰的在鬼門關裡走過一回了。
江錦柏見著被穆巧圈成一團的字帖，雙目圓瞪，訓道：“作甚呢，這可是名家的字帖！”
穆巧心下汗顏，方才只顧著顧晟羽，隨手將字帖扔在一邊，眼下被江錦柏這個書呆子給抓了個正著。
穆巧心念微轉，便一本正經的說瞎話：“大哥哥，實在是我，無論練過多少次，這幾個字都寫得不成樣子，心中惱怒，這就……急躁了些。”
江錦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過來，我教你，再有下次，我定要好好訓你。”
穆巧忙嘻嘻笑著去書桌上拿筆。
“你方才可曾見著顧家世子？”
穆巧心下一凜，斷然否定：“未曾。”
“這倒是奇了，那家夥方才同我在院子裡作畫，畫到一半人都沒影了。”
她方才是從花園一路走過來的，莫非顧晟羽是看到了她，特意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