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真坤宮。

月照階前,水凝霜色,颯颯的風吹拂,竹葉粼粼,松承花影,美輪美奐。

清源妙道真君穩穩端坐,他的身前是一個古樸的華表,其柱身似白玉所鑄,柱頂上有一承露盤,呈圓形,對應天圓地方,上面有蹲獸,祥雲環繞。或許因為自冥冥之中引來的天青之氣過多,從而引動莫名的變化,福祿壽三種力量大盛,貴不可言,福不可說,壽沒有盡頭。

置身其中,福壽延年,萬劫不磨。

“咄。”

正在此時,清源妙道真君睜開眼,口吐一個音節,整個華表應聲而裂,然後夾雜所有天青之氣,齊齊湧入他的眉心,在他的眉心處結成一枚寶珠。

此珠濯然明淨,離塵遠世,高高在上,不可名狀。

立於此,又如不在現世。

清源妙道真君見此,笑了笑,大袖一展,化為一道扇形展開的驚虹,投入到寶珠中,轟隆一聲,再次踏上金仙門戶後的道路,進行第二次衝擊金仙大道。

算一算時間,清源妙道真君,和鬼車,以及雲霄仙子,三個人奮起全力,打破現世枷鎖,衝擊金仙大道的時間幾乎差不多。

不知何地,洞府中,草萋萋而吐綠,雲霜白而積雪。周匝松竹青青,桂魄自上面來,折而入內,冷浸一片秋碧,照耀在雲中子的眉宇間。

這一位福德仙人,頭戴寶冠,身披蓮花仙衣,眉清目秀,容貌非凡,手持曲柄玉如意,頂門之上,慶雲萬畝,金燈瓔珞垂下,不可估量的氣運升騰,氤氳紫青。他手中玉如意一點,神意一轉,法力環繞,化為圓潤的寶珠,落在蓮花荷葉上,滴溜溜轉動,每轉一圈,時空就轉一個角度,到最後,西牛賀洲的景象盡數映在珠子上。

叮咚,叮咚,叮咚,

珠子在荷葉上轉動,跟露珠一樣,玉潤澄明,最中央當然是現在諸天中最為關注的九荒別府前發生的大事,梵門要鎮壓興風作浪的鬼車,宣告自己如今的強勢。

“梵門和瑤池寶界,”

雲中子雖然同是元始天尊座下,在封神之戰中有過動作,可自元始聖人隱去後,他就自開一派,傳承到現在,已經和廣成子執掌的玉虛一脈很不一樣,只剩下香火情。不過再怎麼樣,也不會忽略此紀元中風頭最盛的梵門。

“咦,”

雲中子原本看法海雷音如來和瑤池寶界的女仙葉採娘說話,再到兩個人出手,都平平靜靜,可見到在紀元大局中看上去微小如塵埃般的鬼車突然爆發,奮起積累,衝擊金仙大道,引來天道力量後,他和無當聖母一樣,非常震驚。

原因無他,鬼車衝擊金仙,突如其來不說,沒有半點徵兆,超乎所有人的預料。更為重要的是,一旦鬼車衝擊金仙成功,引起的連鎖反應很大。不誇張的說,會讓梵門中很重視的西遊,乃至整個紀元走勢都有衝擊。諸天萬界所有大勢力,都將面對紀元新局勢,原本很多計劃都得調整。

“這可是大事了,”

即使以雲中子這樣的大人物都一時之間無法想到鬼車真的成功晉升後引起的大變局,他少見地站起身來,直接運轉法力於眼上,燦然的毫光落在西牛賀洲九荒別府前,若日月高懸,纖毫畢現,這樣的大事已經太大,不能夠再置身事外,優哉遊哉了。

“只是鬼車如何有這樣驚人的積累的?”

雲中子非常納悶,以他的境界當然知道要能夠達到衝擊金仙境界引動天道之力該何等之難,按照常理來講,以鬼車的修煉歲月以及經歷來看,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雄渾的積累的。

實際上,不知雲中子想不到,最為關注鬼車的梵門都想不到,不然的話,以梵門的做派恐怕都要不顧一切提前斬殺鬼車,斷然不會給他任何衝擊金仙的機會。

轟隆隆,

正在此時,雲中子若有所覺,抬頭看向天外天,在那裡,宏大的清光盛開,或是騰輝如虹,或是明淨如霜,或是逍遙若仙鶴,或是長壽若玄龜,逍遙自在之氣瀰漫,洋洋灑灑,散於時空中,卻有一種向青天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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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衝擊金仙大道?”

雲中子目光在天外天徘徊,很是驚訝,往日一個紀元都不一定能夠看到有人衝擊金仙,現在就有兩個了?

“雲霄。”

說起來,雲霄仙子他並不陌生,於是只是稍一感應,就能夠確認這一位衝擊金仙大道的修士的身份。

“雲霄,”

對於雲霄衝擊金仙大道的舉動,雲中子並不意外,畢竟以對方的積累能夠拖到現在就不太正常,很可能是在打基礎,希望厚積薄發,一旦成功晉升後,衝擊地更遠。他奇怪的是,雲霄居然和鬼車幾乎同時衝擊金仙大道。

要知道,修士選擇衝擊金仙大道的時機很重要,每個志在衝擊金仙大道的修士都會把握冥冥之中最適合自己衝擊的時機,而現在,鬼車和雲霄選擇的時機幾乎相同。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此紀元的第一金仙之爭?

“什麼?”

雲中子剛轉過這個念頭,心底裡又有所感應,他轉過頭,看向虛空一個方向,只見有天青之氣若驚虹貫空,下臨幽水深深,上聽鶴唳聲聲,不知其來處,不見其歸途,浩浩蕩蕩,無窮無盡,凡是目光所及,全是瑞氣寶彩。

“清源那個小家夥。”

對於這個,雲中子就更熟悉了,他挑了挑長眉,已經確定,三位同時踏出那一步,衝擊金仙大道,肯定是冥冥之中的氣運牽引,都要爭此紀元中第一金仙!

“熱鬧了。”

雲中子都坐不住,站起身來,他的衣袖上蕩開冷光,和洞府中的松色相碰,交織成大小不一的花朵,搖搖擺擺。根據他的認知,雲霄和清源兩個人的積累非常雄厚,晉升金仙十之七八,天地間很可能要再多兩位金仙。

當然了,如果說對紀元格局和天地大勢的影響,雲霄和清源雖然名聲更大,可恐怕加起來都比不上成功的鬼車,那才是真正的牽一發動全身,天崩地裂。

“能成功嗎?”

雲中子眸光幽深,對鬼車的這次衝關並不看好。

鬼車能夠以任何人想象不到的姿態衝擊金仙大道確實驚世駭俗,只此一點就可留名世界,可真要把鬼車放到衝擊金仙大道的那群人中比較的話,鬼車應該是墊底的。

雲中子猜測,鬼車的積累應該堪堪達到能夠衝擊金仙的門檻,按照常理,應該積累積累再積累,待提升到無可提升後,再尋時機衝擊上境。可由於梵門的發難,鬼車沒有辦法,只能夠拼命一搏,富貴險中求。

可以說,清源和雲霄兩個人衝擊金仙大道是積累夠深了,已經到了頂點,是主動衝關,而鬼車是迫不得已,被破衝關。因為鬼車不衝擊上境,藉助衝關中引動的天道之力的庇護的話,剛才法海雷音如來和瑤池寶界的女仙葉採娘祭出的兩寶就能夠把他鎮壓。既然鬼車是被動的,被破的,不得已的,那麼其衝關失敗的可能性不小。

除此之外,三人同時衝擊上境,爭奪此紀元中第一金仙的位置,就會有一種不可言說的競爭和擠壓,本來就力不從心的鬼車還要面對來自於清源和雲霄兩個極大可能晉升金仙的人物的氣運壓迫,就更為吃力了。

“如果失敗,”

雲中子眸光閃了閃,思考自己的佈局。

天庭,勾陳宮。

金梧疏立,筆直挺拔,在其下,則雜而翠竹,竿竿瀟灑,金青兩色相磨,透著一股子的清幽。勾陳帝君同樣注視著西牛賀洲。也感應到非常非常罕見的三人同時衝擊金仙大道的奇景。

“三人衝擊金仙,”

勾陳帝君微微抬頭,天光從梧桐葉和竹葉的間隙中投下,原本晶沁一片的天光不由得染上一層金青,斑駁了許多,也有趣了許多,他笑了笑,喃喃道,“這個紀元真是不一樣,越來越多有趣的事兒發生。”

意外跌出,出人意料,最頭疼的肯定是梵門,因為梵門在這一紀元中存在感最強,佈局最多,出了變數,自然被波及最大。至於妖族,存在感最弱,就是被波及,影響也最小。說不定,有了變數,會有比原本好的結果。

這樣的局面,就跟世俗的王朝一樣,作為統治者,自然希望所有事情按照正常秩序開展,這樣他們才越熟悉,越佔據優勢,能夠維持統治千百年。下面的人呢,有時候就希望有變數,打破了原有,才有可能逆襲。

“就等鬼車突破到上境,晉升金仙層次了。”

勾陳帝君站在綠竹翠葉前,天光自上而下,洗卻纖塵,清幽姍姍可人,他不是雲中子,作為鬼車的靠山,他可是知道,鬼車這次衝擊金仙大道絕不是倉促為之,也不是被迫而行,而是借勢為之,以鬼車以往的行事來看,不是說必定成功,可成功是很有可能的。

“不過,”

勾陳帝君的目光投向梵界,面上有點幸災樂禍,這個時候梵界恐怕風雷大作啊。

梵界,婆娑大世界。

原本檀金光明的世界,貝葉靈文墜落的頻率大增,洋洋灑灑的,給人一種少見的眼花繚亂,看在眼中,隱隱有一種壓抑,不同尋常。

如果要見鬼車衝擊金仙大道,其他勢力比如無當聖母和雲中子兩個人是驚訝和震驚,天庭勾陳帝君是非常喜悅,那麼梵門中的大能們則是驚怒交集,因為一旦鬼車晉升金仙,突破西遊劫數,後果難以想象。

“他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積累?”

觀自在大菩薩身為西遊中存在感最強的人物,對於鬼車的行動乃她親自佈置,現在看到這樣的局面,以往的智慧和慈悲不見,玉顏上滿是殺機。

這個小妖怪實在藏得太深,演技太好了!不然的話,只要能夠嗅到任何的蛛絲馬跡,知道他有衝擊金仙大道的可能,早就不惜破壞西遊規則將他斬殺。

“觀自在佛兄,”

文殊菩薩見到觀自在極為罕見的憤怒和失態,他頂門慶雲上瓔珞垂下,清亮如水,用不緊不慢的語氣道,“這只是鬼車衝擊金仙大道而已,依我之見,他成功的可能性極低。”

接下來,文殊菩薩指出兩點,和雲中子的分析一樣。一方面,鬼車是被迫選擇衝擊金仙大道,本身的積累也就剛剛及格,古往今來,這樣的情況下,能夠成功的幾乎沒有。另一方面就是此紀元第一金仙之爭,其他兩個競爭對手的氣運擠壓。

從這兩方面分析,鬼車別說衝擊上境成功,就是神驚諸天,氣衝萬界都夠嗆!

觀自在菩薩雖然知道文殊的話是安慰自己,可也覺得有道理,她扶了扶髮髻,剛要說話,猛然間,不知何時,有一道來自於亙古的天妖之氣橫來,然後橫在梵界外圍,然後森然黑氣勃發,繪成畫卷,莽古時代,洪荒新成,妖族執掌天下。

在同時,不只梵界的的人,天庭,地仙界,無盡血海,空青界,甚至人間界,諸天萬界中,都有一妖氣橫空,經久不散。

任何修士只要不被金仙以上的力量遮蔽,都能夠看到這不可思議的妖氣圖卷,那種洪荒異獸的強勢,霸道,古老,蠻橫,撲人眉宇。

正是神驚諸天,氣衝萬界!

而且看異象,正是三人中唯一的洪荒異獸鬼車,他居然比其他兩個人更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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