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修為的寶源一動不動,仿若石化的雕像一般,器靈黑鯨不明所以,便也沉靜下來,直到它感到一絲不耐,那寶源卻陡然動了,身體轉瞬間便已經漂浮在三四裡高的天空,手中一團紅光驟然顯現,化為利爪模樣,一把擒住了空中某處虛無的所在。

這是抓什麼呢?

黑鯨腦海中飄過無數的疑問,一個甩尾,便出現在寶源身側,同時,一股揮之不去的飢餓感,再次縈繞在它的心頭,強忍住嗜血吞噬的渴望,黑鯨望向了寶源師叔的右手,這才發現對方手中,有一團輝映著少許金光的銀色光團,正在兀自震顫掙扎。

而那光團中心,是一枚看不明材質的詭異珠子。

“這是什麼東西?”黑鯨忍不住問道,直覺告訴它,這東西應該不好吃,甚至不能吃。

“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應該怎麼稱呼,但我知道這東西有些妙處。”寶源手中紅光更盛,一股剝離的力量從他的掌心之中湧出,將那光團同那珠子分離開來,他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將那光團小心的攝取出來。

“張嘴!”

嗯?黑鯨愣住了,“我不吃。這東西我不喜歡。”

“誰說是給你的,是給塗山那小子的。”

“哦!”黑鯨這才明白了,也終於看出這光團之中,寄存的應是修士的魂靈,只不過,這魂靈應該已經沒了生前主人的氣息,變得純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它張開口,將舌頭上卷,露出一團蠕動的血肉,正是塗山魂魄和金丹寄存的所在。

“去!”

寶源將那光團打入器靈黑鯨的口中,同時數道靈力從他身邊遽然浮現,化作根根手臂粗的粗大繩索,將黑鯨張開的大嘴陡然捆住,用蠻力合在一處。

嗚!

黑鯨猝不及防,然而卻已經無法正常張嘴,隨著一聲低沉的爆鳴聲,黑鯨臉上現出劇烈難耐的痛苦之色,它一個甩尾,掙脫了寶源的束縛,出現在百丈遠的半空中,這才勉力睜開嘴,露出血肉模糊的尖牙,“寶源,你這個混蛋,竟然陰我!”

“這是在幫塗山,你既然想救他,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這……”已經做好甩尾抽打報復打算的器靈黑鯨,聽聞此話頓時沒了脾氣,“你可別騙我!”

“騙你做什麼,這魂靈對於塗山來講,乃是大補之物,但它具有逃脫和生存的本能,倘若不在你口中引爆,怎麼能讓孱弱的塗山安然吸收?”他沒理會黑鯨的漸漸熄滅的憤怒,轉而觀察起手中這枚奇怪的珠子來。

啪!

他凌空一甩,將那珠子隨意的丟掉了。

“為何要丟掉?”黑鯨遊弋過來,口中的痛楚稍縱即逝,他已經感受到塗山魂靈深處的戰慄,的確,方才的那股潰散的魂靈之力,有半數以上,被塗山的殘魂快速吸收了,接踵而來的靈魂對話,已經確認了這一點。

“能夠凝聚魂靈的,應該是件寶物,倘若……”

“你是說,倘若能收集更多的魂靈,或許對塗山有好處是吧?”寶源毫不費力,就勘破了黑鯨心中的想法。

“其一,這不是件寶物,只是一枚有著特殊功用的珠子,雖然被剝離了附著魂靈,也能再次使用,但這珠子來歷不明,又有如此妙處,定然出自不凡修士之手,妄自使用,很容易被這珠子的主人尋蹤追跡;其二,魂靈再多,吸收多了也是無用,塗山還是需要一副軀殼容納魂靈,而不是以這個形態苟活。”

“記住,生存之道,就是不放過每一個眼前的機會,但切莫深究。否則,那只會害了你的性命。這才是我離開宗門這麼多年,最大的感悟。”寶源遠遠感知到那枚珠子,已經墜入了一處叢林的無人角落,這才放了心,“雖然尋訪江楓不成,但在這裡能有如此奇遇,也算不錯的收穫了,走!”

走?

器靈黑鯨被寶源說教了片刻,似乎也心有所悟,只是它還不甘心,望了望那珠子掉落的方向,有心想將那東西撿回來,不過理智告訴它,沒有塗山幫忙,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碰為好。說起來,江楓這小掌門竟然突破了地級,想來在那遺蹟之中有些奇遇,下次遇見他的時候,恐怕要小心才是,自己中途棄盟友逃遁的事情,並沒有和寶源說,好在寶源是元嬰級修士,對付一個地級小賊,還是容易得多,想必那江楓也不敢多言。

…………

力宗,

真武城。

說來湊巧,江楓剛進了“烏衣”小隊的聯絡地點,那家臨時的寄存店,正好遇見了從此間正要出來的況書才和靳東。

三人不再多言,很快便先後踱進了一家收費低廉的修煉道館。江楓打出一道隔音符,首先便和兩人通報了雷右旗的死訊。

兩人不禁色變,靳東更是露出了頗為難過的神情。

“你打算怎麼辦?”

靳東抬頭問道,眼中現出點點悲慼,雷右旗的死與江楓密切關聯,雖然作為修士,尤其作為散修,要時刻有身隕道消的覺悟,但突如其來的死訊,還是讓人無法猝然接受,他甚至有些想遷怒眼前之人,但理智卻告訴他要保持清醒。

“隊長的死,我早晚會討個說法,但你們知道,我是個掌門,凡事需要優先考慮大局,不可能意氣用事,那幾人的修為,現下也高過我,必須有合適的時機才行。”

“明白。”一向喜歡計較,心態還算樂觀的的況書才興致也有些低落,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可惜了,雷隊長沒有家人……”

“有,在力宗西南的龍祥城。雷隊長臨死前,將一團記憶拋給了我。”江楓道,“我在此間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料理,待一切理順之後,便去龍祥城尋他的親眷,遷到淺山宗,必然會保他們生活無憂。”

“有心了。”靳東這才抽動鼻息,掏出二十枚二階靈石,“我的一點心意。”

“這是我的一份。”況書才看了看靳東,又看了看江楓,頭一次沒有吝嗇,也同樣拿出了二十枚二階靈石,並且沒有刻意去挑選種類。

“無需如此。”江楓將兩人的靈石推了回去,“此事我自會處理。”江楓現在身上的靈石還算充裕,即便給了楚弈鳴六十枚三階購置千幻境的入場憑證,也仍然還剩下二百五十二枚三階,兩人四十枚二階,相對而言,只是個小數目。

兩人都沒有收起靈石,江楓也知道他們的心意,便不再客氣,小心的收了起來,“我會替你們轉交。話說,你們去火雲嶺,可有什麼收穫?”

“那邊在清場,御風宗和銳金門兩家合力,聽說是因為一個叫‘靈湧盛宴’的機會,所以混跡在那裡的大多數隊伍都被迫散了。小白,我們來此間找你,也是想看看你是否有路子,能拿到入場的憑證,我聽聞,此間的收益不低,且沒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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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也是有的,只是修士之間禁止爭鬥。”江楓把楚弈鳴告知的一些細節和盤托出,但具體的情形,恐怕只有參與的人,才能知曉。

“你知道的這麼詳細,難不成也要去此間……?”

“我已入地級,並沒有拿到地級的入場憑證。”江楓坦言道,“玄級的憑證,我確實有,不過是買來的。”

“買來的?”

“沒錯,二十枚三階一張。”

嘶——

兩人同時咂舌,心道怪不得方才拿的二十枚二階,江楓並沒在意,感情能用二十枚三階購置一枚“靈湧盛宴”入場憑證的人,自然不會在意二十枚二階的小錢。

“我不知道裡面機緣到底如何,但畢竟是六十年才出現一次的機會,想必會有些即便有靈石,也很難換到的機緣。如果你們願意去,我可以將此入場憑證提前給你們,但事後,你們需要付出額外的回報,比如,最簡單的,兩倍的靈石。”

兩人同時不做聲了,似乎在琢磨其中的價效比。

“我只能答應你不虧錢,大不了分幾次還你。”靳東先一步下定了決心,這個數目對於他來講,確實是天價,故此也面露猶豫之色,“總比在各地胡亂廝混要強。”

“我可以先拿著,這東西可以轉賣麼?”況書才似乎有了另外一重想法。

“不可以,你們事先要準備一件力宗模樣的袍服。”江楓將楚弈鳴的叮囑轉述給二人,“你們去此地冒險,用的是力宗的名額。”

“那這樣,我和靳東用另外一種方式還賬,如何?”況書才有了主意,“雷隊長不幸隕落,‘烏衣’現在只剩下我們三人,我建議,你來當隊長,我和猴子想辦法幫你把這只散修隊伍擴充,再找八人,每個人,就算五枚三階,如何?”

“這……”江楓愣住了,心道這是什麼個償付方式,怎麼有點像把修士當作商品賣了的模樣,“我有宗門需要打理,這支散修隊伍,恐怕並不需要。”事實上,雷右旗隕落,加上江楓暫時也無需透過盜寶反哺宗門,他便已經熄了借用“烏衣”小隊

幫忙的念頭,只不過,四人曾經一同冒險多次,這份情誼,說起來還算珍貴,他心中也多少難以割捨,至於將這支隊伍擴大,他從未有過這種念頭,而且,也沒有多餘的精力經營此事。

“小白,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透過宗門的力量解決的,有些事情,反而透過散修解決更好。”況書才似乎對此頗有心得,繼續勉力勸道,“你只需要做名義上的隊長,經營的事情,交給我和靳東,你只需要提供靈石即可。”

敢情是我不但拿不到錢,反過來又養了一支隊伍?

江楓心中陡然有了覺悟,心道這宗門尚且讓我不堪重負,倘若再養一支散修隊伍,恐怕力有未逮,不過況書才所說的,散修隊伍的確能做點特別的,比如暗中搞些破壞之類無法拿到臺面上解決的事,但要說自掏腰包,他現在確實力不從心,儲物袋裡面的靈石固然不少,但還沒有溫熱呢,除卻自己,十名散修,想要能做些事情,就必須要至少玄級才行,這其中的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

“這樣,我以兩張‘靈湧盛宴’的入場憑證作為初始資金,也不收取你們額外的費用,也不求回報,但你們需要想辦法,在一年內將‘烏衣’擴充到十人以上,修為至少為玄級,如果我有需要,會根據行動支付費用,如何?”

“不行!”況書才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如果沒有持續的靈石投入,我們這支隊伍,不可能經營得下去,探索遺蹟寶藏,這並非日常生存之道。”

“每年五枚三階。”江楓斟酌了再三,給出了一個他現在可能長久可以負擔的靈石數量,“但有兩個前提,一是隨叫隨到,不可推脫責任,二是即便無事,任何成員也不能做出危害淺山宗的事,這一點你們二人把握,其他成員,無需知道我是淺山宗的掌門。”

“這……”況書才似乎還想講價。

“這是底線,隊長你來做,這樣不容易暴露我淺山宗的背景。”江楓最終決定還是低調點,隊長這種名號,只會將自己置於焦點,而且多半需要牽扯大量精力,不如讓精明的況書才來做,“另者,將李大棒的聯繫方式告訴我。”

聽到這個名號,況書才嘴角抽動,臉色明顯變幻了數次,似乎想到了不愉快的往事,“你找他有事?”

…………

江楓最終也沒有問到李大棒的聯絡方式,況書才對此說的很直白,這是對方的交代,不過他可以給遞話,再行確定是否能有辦法見到,江楓便將“新元郡”的事情和盤托出,這個新闢商路的計劃,與況書才和靳東沒有任何利害關係,他也不擔心兩人與蘇黎清有任何瓜葛,之所以要尋找李大棒,江楓原本是存著說和他與萬禹亭關係的打算,但尹都的出現,讓他斷了這個念想,轉而寄望於李大棒去通融商路的事,萬禹亭能成功開宗立派,想必這位九老頭首席的曾孫,必然在其中幫了不少大忙,雖然沒有明證,但說沒有任何關係,江楓是不信的。

與此而來的,便是自己對等需要付出什麼代價,當然,這也是問價的內容之一。得了“靈湧盛宴”入場憑證的況書才做了承諾,三天之內拿到答覆,由此可以看出,當時,況書才雖然被李大棒捉到並且盤剝得甚慘,但也不是毫無收穫,想到這裡,江楓暗忖,當時為了幫塗山,被李大棒踢了一腳離開隊伍,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

我這是病的不淺啊,江楓旋即反思道,為了和某些大人物扯上關係,連面子也不要了麼?轉念一想,面子能值幾枚靈石,該賣的時候,還是賣了吧,當年為了解脫困境,不是盜寶這種下三濫的事情都做過麼?就這麼胡亂的想著,江楓便敲響了靈籠商會在此間的據點,藥草鋪“和氣居”的後門。

倪大寶自然沒有出現,江楓已經從廖神蒼處得知,他已經調離了此間,現在應該在碧雲宗了,就連接待的老者也換成了青衣小廝,不過,他竟然認識江楓。

“秋左使已經等您很久了。”

那小廝滿臉堆著無害的笑容說道,將江楓引入了一間會客室,這裡的格局相對之前有了不小的變化,原本的數間會客室,被整合成四處,由此可以看出,靈籠商會在此間的生意,確實因為戰略的調整,變得清減了許多。

“江掌門,別來無恙。”

秋南嘉一如既往的保持淡然的神色,只是臉色愈發白皙了些,她也並非獨自前來,除卻江楓熟識的廖神蒼外,還有一名江楓曾經見過的修士,也跟在她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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