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去的吉普車,孫雲東站在門口,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按他的瞭解,沒聽說陳大河跟這新上任的那位有什麼交集,可今天這番話很明顯意有所指,那條所謂給陳書記的建議,分明就是針對管書記的,難道,這個小管真有什麼問題?

但小管自建國後就一直在本省財經線工作,幾十年來沒聽過有什麼問題啊,否則這次肯定通不過老陳的審查,來接他的位置,還是說,大河是聽了什麼閒言碎語,有什麼誤會?

一陣冷風吹來,孫雲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連忙轉身回屋。

管他呢,反正這小子比猴子還精,再加上有幾個老東西看著,肯定吃不了虧。

倒是他今天說的那番話,自己得好好理一理,搞經濟向來都是與錢掛鉤,對於組織來說,防範於未然,很有必要啊。

當然,自己不會傻不愣登地貿然去出這個頭,只要延續上次那篇關於兩種市場關係論文的思路,寫一份加強對商品市場管控和思想風險防範的後續文章,老陳他們自然會有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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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孫老爺子還在奮筆直書的時候,陳大河和茜茜坐著車,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在天黑之前接近平安鎮。

現在錢衛國已經調任京門做一把手,他們也就沒在縣城逗留,直接往平安鎮趕路。

鄂省多河流,從省城到平安鎮,要過三個渡口,一個是從地委到縣城的,後面兩個則是從縣城到鎮上的,在到達第二個渡口的時候,茜茜突然拉著他大聲叫道,“大河哥,快看,在修橋!”

修橋?

陳大河順著茜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已經降到最低水位的河道上,矗立著十幾排整齊的水泥橋墩,只差橋面沒有架設,看這施工進度,今年完工通車應該沒問題。

“大河哥,”茜茜顯得非常興奮,“你說平安鎮那條虎躍河有沒有修橋啊?”

“那還用說,”陳大河笑著說道,“連這裡都修了橋,還能落下平安鎮,準確點說,這兩座橋是國道的一部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這條國道要通向廣棟的,還長著呢!”

這時他也想了起來,在他的記憶中,這兩座橋都是在八三年竣工開通的,同時也是一年多以前才由國院提出的國道網計劃之中的某一條國道的一部分。

國道網分為三種,以首都為中心通往全國輻射幹線12條,南北縱向28條,東西橫貫30條,歷經十餘年才建成,正是有了這張國道網,才有了九十年代國內經濟的飛速發展,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也正是有“路縣長”之名稱的徐啟斌在這個關口提出來的,並在中央的認同下迅速傳遍全國。

而且這句話一喊就是四十年,要是將世界背景換成玄幻版的,這簡直就是匹夫一言而為天下師的典範,那是能成聖滴!

“真好!”茜茜眼裡冒起了小星星,心裡滿是憧憬,等修好了橋,以後回家就更方便了,起碼時間上就能省將近一個小時!

經過兩個渡口,終於在天色剛暗的時候趕到了上剅村。

這位司機也是老熟人,在收下陳德山準備的兩大包土特產,還有陳大河封的一封紅包之後,自己到鎮上找了間招待所住下,等明天天亮再回省城。

回到家裡,陳大河還想好好歇兩天,順便陪陪家人和田老爺子,可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老爸陳德山叫起來,帶著他到了楊向明那裡,然後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楊叔,”陳大河打著哈欠,沒好氣地看著他,“什麼事這麼急,就不能等下午啊!”

“嘿嘿,不是我急,是有些人著急啊,”楊向明裹著大棉襖,蹲在火盆邊上,用腳將一把椅子踢正,“來,坐下說。”

陳大河抓住椅子,稍微拉得離火盆遠一些,才坐上去說道,“我發現啊,每次我回來,你都能給我找一堆事兒,哪天我撒手不管,看你能找誰去。”

“你要是不管,那我就自己硬著頭皮上唄,”楊向明依然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從火盆旁邊挑起一個鐵架子放到上面,又從身邊擱著的紙包裡拿出幾節臘腸擱上去,沒一會兒臘腸就開始冒油,滴在鐵架下的木炭上滋滋作響。

“嘿,我看你也不著急啊,”陳大河歪著頭,指著火盆笑道,“都弄上燒烤啦,心情不錯嘛!”

楊向明站起身,從牆邊的矮櫃裡翻出兩隻碗筷,還有一瓶老白幹,擱到火盆架子上,苦笑著嘆了口氣,“什麼心情不錯,我跟你說,這個年,簡直沒法過了!”

“什麼情況?”

陳大河提起酒瓶,往碗裡一人一半分掉,然後用筷子撥拉著臘腸,好奇地看著他,“我看家裡又發了一大堆的福利品,這工廠不像有事兒的樣子啊?”

“跟工廠有點關係,”楊向明端起碗喝了一口,鬱悶地搖搖頭,“至於這關係大不大,我也不好說,因為這事兒是由於別的引起的,但癥結,就出在這食品廠上。”

陳大河眨眨眼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楊向明也不放下酒碗,看著陳大河低聲說道,“就前兩個月,五大五次會上,有項決議你知道的吧?!”

陳大河不禁眉頭微皺,這話沒頭沒尾的,知道個什麼?

難道是這次會議制定了什麼跟農村有關係的決議?否則也犯不著讓老楊同志這麼苦惱吧。

“不知道?”楊向明有點意外,身體往前稍微傾了一點,“就是那個,改變農村人民公社“政社合一”的體制,設立鄉政府擴大試點的決議。”

“挺正常的啊,”陳大河不解地看著他,“有什麼毛病嗎?怎麼又跟工廠扯上了關係?”

“當然有關係,”楊向明打著手勢,滿臉苦惱地說道,“以前是生產隊,工廠是用生產隊的名義辦的,那自然是全隊的財產,可要是撤社改鄉,生產隊自然也沒了,這工廠歸屬怎麼算,你說是不是個大問題?”

“沒問題啊,”陳大河滿臉荒唐地看著他,順手將酒碗放下,攤著兩手說道,“你看,平安公社撤社改鎮的時候,鎮上那些工廠有變化嗎?沒有!現在上剅大隊也一樣,反正你們上頭也沒有鄉政府,歸平安鎮直管,照著他們的路子,換塊招牌不就得了!”

“這還真不一樣,”楊向明感覺腦筋打結,不知怎麼跟他說得通,“你看啊,鎮上的工廠都是國有的,人家歸縣裡工業委管,只要上級沒變,那隨鎮上怎麼變都沒關係,可咱們的食品廠那就是歸大隊所有的,要是大隊都沒了,你說食品廠該誰管?!”

陳大河無語地搖搖頭,抄起椅子上的酒碗喝了一口,順便給臘腸翻了個身。

他現在就覺得這上剅大隊的人是不是腦子都壞掉了,全都鑽進了牛角尖?換湯不換藥的事兒,至於搞得這麼複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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