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客戶似乎沒有反應,詹姆斯也不氣餒,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目前在歐洲收藏品市場上,來自中國的藏品價格並不算高,普遍在五十至兩百美元左右,那是因為來自中國的古董普通貨色太多,加上市場上對這類藏品的追捧比較少,價格自然就上不來,不過少數精品也能賣出高價,幾千甚至幾萬美元不等,如果能從普通品類中淘到精品,就能狠狠地賺上一筆,市場上偶爾也能聽到類似的故事,”

“再往上就是某些喜愛中國藝術品的私人收藏家的珍藏品,那些一般都是非賣品,所以無法預估價值,遇上喜歡的,而藏家也願意交易,成交價超過十萬美元也不是沒可能的,總的來說,絕大部分的中國古董還是處於收藏品中的低價位水準,甚至還不如今年新進入歐洲市場的當代中國藝術品,因為這種數量太稀少,創作水準也高,反而價值更大。”

聽到這裡,陳大河眼神微動,心裡猜測這個藝術品不會就是蒂埃裡運作進來的那批貨吧?

這個先不管,倒是詹姆斯的資訊和蘇菲說的稍微有點出入,或者說是更全面些,這樣看來,貌似上萬倍的收益還真不太可能了,不過哪怕是普通古董,放到三四十年後,幾百上千倍的收益還是能保證的,要是收到精品就是大賺。

見陳大河終於有了反應,詹姆斯笑了笑,“在西倫敦諾丁山地區有一個波特貝洛路市場,那裡也是歐洲最大的古董市場之一,擁有兩千多個攤位,大量的普通中國古董充斥其中,如果您的目標是這一類,可以將這個市場作為掃貨的選擇地之一,但要想收購精品的話,就需要進入收藏品的金字塔頂層,那裡才會有真正的好東西,只要有美元,哪怕是中國禁止交易的國寶也能搞到手。”

等詹姆斯一段話說完,陳大河才問道,“詹姆斯先生,請問貴公司有代收藏品這一類的業務嗎?”

“沒有,我們只專注於諮詢領域,”詹姆斯遺憾地搖頭,“不過我們可以向您推薦一家專業的藝術品公司,他們不僅能幫您收貨,還能鑑定所有藏品的真假,如果以後您透過其他途徑鑑定出贗品,可以隨時找他們退款。”

陳大河笑了笑,這一點倒是和後世國內的古董店不一樣,在那裡講究的是錢貨兩清概不退貨,買到假的只能怪自己眼力不行。

唔,或許可以將這個作為選擇之一。

抬手示意詹姆斯繼續。

“再說第二個問題,”詹姆斯繼續說道,“關於布魯瓦家族的,布魯瓦家族最早是在十七世紀波旁王朝時期受封為伯爵,也曾經顯赫一時,不過到第三共和時期就已經淪為子爵,家族一度沒落,直到十九世紀後期,布魯瓦家族的一位族人隨軍隊遠征,開拓遠東商道,獲得大量收益之後才重新崛起,可惜後來一直人丁不旺,到現在僅剩朱利安.德.布魯瓦先生和他的妻子女兒三人,現在的布魯瓦先生在年輕時繼承了家族遠洋貿易的生意,但這方面的業務競爭日益激烈,生意也越來越難做,於是他一心尋求轉型,”

說到這裡,詹姆斯頓了頓,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隨後笑了笑,“然後他就遇到了您的第三個問題中的主人翁,傑羅姆先生,安德烈斯.馮.傑羅姆。”

陳大河突然抬起頭,“他是德國人?”

德國貴族和法國貴族的字首名不一樣,法國是德,德國是馮。

“法籍德裔,”詹姆斯點點頭,“純正的日耳曼血統,德意志人,二戰結束後隨父母到法國定居,在巴黎大學金融專業畢業之後,進入大眾銀行,先後在分行營業廳、信貸部、風控部和投資業務部工作,最後因業績出色升遷至投資業務部副總經理職位,直到昨天晚上九點,因投資失利造成鉅額虧損,引咎辭職。”

陳大河看著他笑道,“尼爾森的訊息很靈通啊,昨天晚上的事今天早上就已經知道了。”

詹姆斯眉頭跳動,“事實上在昨天晚上十點我就已經收到了訊息,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整體經濟狀況下行,恐怕請他的意向聘書已經堆滿了他的案頭。”

“他不是因為投資失利辭職的嗎?”陳大河有點好奇,“聽你的意思,他似乎依然很搶手?”

“傑羅姆先生是一位完美的執行者,”詹姆斯笑道,“只要你告訴他投資方向,他總能做到最好,但是,他並不具備一個真正的成功投資人應有的戰略眼光,否則他就會是大眾銀行投資業務部的總經理甚至執行董事,而不只是副總經理。”

聽到這話,陳大河反而來了興趣,他要的就是這種穩重型的執行者,而不是冒險型的投資家,以他對未來經濟走勢的把控,有誰能在戰略方向超過他的?而且傑羅姆的德裔身份也讓人更放心,這幾天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轉悠,讓他對法國人的生活態度深有體會,熱情、奔放、浪漫,偏偏與金融所需要的嚴謹無緣,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沒去找獵頭公司的原因,如果不是昨晚的這場意外,他都準備去瑞士了,那裡才是歐洲金融人才最大的聚集地,也更容易發現人才,只是自己那家位於非洲的小銀行能不能吸引人過去就不好說了。

“說回布魯瓦先生,”詹姆斯繼續說道,“他很早之前就與傑羅姆先生相識,曾經也多次找傑羅姆諮詢投資意見,並取得一些不小的回報,直到三年前,由於傑羅姆投資了幾個小專案,收益還不錯,於是他便著手計劃一個大專案,而鑑於他過去二十年的表現,大眾銀行投資部批准了他的這個計劃,出於對傑羅姆的信任,布魯瓦決定押上一大筆賭注,他抽空了布魯瓦家族的所有資金,全部投入到這個計劃之中,”

“但是很可惜,”詹姆斯聳了聳肩,“傑羅姆的投資前提是經濟環境整體好轉,但事與願違,歐洲經濟一路下滑,法國法郎更是多次貶值,結果這個執行了兩年多的專案造成鉅額虧損,布魯瓦的投資自然也是血本無歸,為了挽回家族生意,他不得不四處抵押借貸,尋求挽回原來的貿易生意,可這時候他的公司原本的市場份額早已被其他公司瓜分乾淨,借的錢也虧了進去,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一家銀行願意再借錢給他,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申請破產,然後搬離塞納河邊的古堡住所,租一個小公寓,去給別人打工還債,”

“這時候傑羅姆站了出來,用自己僅剩的一點信譽替他擔保,幫他用那座小小的古堡作抵押,貸款一百萬法郎,試試能否起死回生,”詹姆斯兩手攤開,笑了笑,“但很顯然,布魯瓦先生又失敗了,並連累傑羅姆先生不得不辭職,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布魯瓦家族最後的榮光也將徹底散去,也許在明年的貴族統計中,就不再有布魯瓦的名字。”

陳大河抿著嘴若有所思,詹姆斯是將兩個人連在一起講的,雖然介紹得不是很清晰,但對布魯瓦家族沒落的來龍去脈也有了大概的瞭解。

想了想又問道,“你知道布魯瓦先生現在人在哪裡嗎?”

詹姆斯搖搖頭,“不清楚,他在大約一週前離開巴黎,就再也沒有他的訊息。”

該不會覺得無顏見人,自己一個人跑到哪個無人知道的地方自我了斷了吧?陳大河惡意地想著。

一個大男人,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不管,反而留下孤兒寡母來承擔,這樣的男人還真是讓人無語啊。

時間不覺過去一個小時,詹姆斯的助理正好送來一疊報告資料,陳大河接過翻看,資料不多,但內容比較詳細,尤其是傑羅姆的資料,有他過往的所有經歷,這份報告總的來說和詹姆斯剛才口述的基本相符,就憑這點,他這個主管就不是白當的。

“先生,”詹姆斯從助理手中接過兩張紙放到陳大河面前,“我們還需要補籤一份合同,您可以先過目。”

陳大河掃了一眼,很簡單的制式合同,便直接拿起筆籤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遞了一份給詹姆斯。

詹姆斯看了看落款,沒頭沒尾,只有一個恩佐的花體法文簽名,他也不介意,反正只是走個形式,是不是全名不重要,甚至是不是真名也不重要,順手遞給站在一旁的助理,笑著說道,“恩佐先生,再附贈一個訊息,因為沒有經過證實,所以不收費,布魯瓦先生的夫人,蘇菲布魯瓦女士,傳言她並不簡單,聽說早前布魯瓦家族的生意很多時候都是她在家裡做決定,在布魯瓦先生決定轉型的時候,她也曾經堅決反對,不過最終做主的人畢竟是她丈夫,她做不了什麼。”

不管這位神秘的客戶對布魯瓦家族是敵意還是好意,這條訊息都應該會有點用處,反正是一句話的事,他也沒損失。

陳大河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笑道,“如果還有諮詢,我會再找尼爾森。”

說完便站起來伸出右手,“謝謝,我對詹姆斯先生非常滿意,不過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詹姆斯也隨之站起來握手,“很感謝恩佐先生對尼爾森和我的認可,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從尼爾森出來,陳大河先將羅蒙打發回去,他已經決定和蘇菲合作,這件事就沒必要讓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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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銀色賓士走遠,陳大河一個人等在路邊,準備打車去蘇菲那裡,現在還不到十一點,時間上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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