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地宮的唯一通道是李天畤前些天為了佈置陣法而召喚工匠挖掘的,原本已經封填,但現在卻被人開啟了,那極為難聽的吟唱聲便從這坑洞中傳出。

尋常人只能聽到咿咿呀呀的聲音,但在神通者的耳朵裡,這種聲音如同催命符,好像是來自深淵惡魔的詛咒,其中蘊含著的濃重血腥味道,充斥著暴力和毀滅的氣息,對神識有極強的殺傷力,

甲醜略作喘息和調整,手持巨劍仰望天空,三眼碧蟾蜍沒有趕來,想必是路途中與他的遭遇類似,也不知道會被困多久,地宮此刻的形勢卻是等不得了,雖然外面的傘狀大陣還算完好,但內部恐怕已經一塌糊塗了。

遠處又飄來一團白雲,很快與頭頂的烏雲融合,使地宮廢墟的上空更加陰沉昏暗,與外面明媚的陽光形成極為強烈的反差,山谷內傳來腳步聲,營地的特戰隊員已經被驚動,衝入山谷,甲醜緩緩舉起手中的巨劍,示意他們迅速退出,然後一頭扎進坑道。

隊員們愕然,望著不遠處的那片烏雲,感覺說不出的彆扭,領頭的知道銀盔銀甲的大塊頭是誰,也明白地宮儘管已經變成了廢墟,但依然十分兇險,這些奇怪的動靜並不是他們能夠理解和擺平的,於是毫不猶豫讓同伴火速退出。

又是一聲巨響,三眼碧蟾蜍從空中栽落,它比甲醜還慘,飛來的路上打了三架,最後一場,它被圍住的時候眼看已經沒了生路,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神魔忽然跑的乾乾淨淨,這才僥倖脫身。

地宮廢墟的周圍瀰漫著恐怖的氣息,三眼蟾蜍作為荒古神獸,對危險的預判要比甲醜敏銳的多,天象表明,有十分可怕的東西即將跑出來,此處已經極度危險,看著不遠處的大坑,甲醜那大塊頭莫非已經進去了?

就在此時,山腹內傳來令人心悸的氣息波動,緊接著便是一連串沉悶的轟響聲,三眼碧蟾蜍勃然變色,知道甲醜已經與不速之客遭遇,而且明顯聽出對方要比甲醜強大,它由心底感到了恐懼。

但眼看著八楞紫金鐧的表層開始大面積脫落,李天疇所佈置的傘狀大陣也開始鬆動,蛤蟆再也沒辦法猶豫下去,鼓起的巨大肚皮掀起一股滔天巨浪,呱的一聲,蛤蟆已在原地消失不見。

地宮下面已經打的昏天地暗,甲醜發狠,在跟一名黑色的虛影纏鬥,那虛影猶如實質,揮舞著一杆粗大的狼牙棒,沒有任何花哨和招數,就是對著甲醜一棒接一棒的猛砸,聲勢極為驚人。

甲醜疲於招架,身上的盔甲已經崩裂了好幾處,破破爛爛,看上去慘不忍睹,實際是強弩之末,而他們打鬥的空間是強悍的元氣能量硬生生的給崩出來的。

四周不時的有小規模的塌方,而空間更深處則是一片紅光,無處不在的濃密灰塵也難掩其靚麗的光華,紅光中一個黑影正在瘋狂的手舞足蹈,如鐵皮摩擦般讓人牙酸的吟唱便是從那黑影嘴中飄出,顯得是那麼的怪誕的令人憎惡。

光影一暗,似乎又多出一個影子,那影子是如此的粗大,貫通了廢墟表層到先放黑洞的整個空間,相比之下,跳動的黑影便顯得渺小的多,但舞動的更為瘋狂,吟唱出來的聲音如荒原蕭瑟的寒風在嗚咽。

與此同時,地宮廢墟外出現了十分恐怖的詭異景象,一條赤果的、毛茸茸的大腿從那片烏雲間緩緩伸出,腿上的黑毛猶如利刃,根部毛孔處向外滲出鮮紅的血液,如巨巖般的腳掌忽的踏下,轟隆一聲,李天畤熬了好幾個晚上的傘形大陣便被踩塌了一腳。

地動山搖中,一直魏然屹立的八稜紫金鐧終於開始晃動,那只大腳並不滿足,緩緩的抬起來,又重重的踏下,於是那傘狀大陣再度塌掉一邊。

呱!三眼碧蟾蜍終於發出衝鋒時的嘶鳴,長舌如匹練飛出,卷向那舉著狼牙棒的虛影,驟然出現的攻擊讓虛影猝不及防,被卷了個正著,甲醜壓力頓減,立刻向那團紅光中衝去。

“纏住他!”漆黑的洞口內傳出一聲大吼。

三眼碧蟾蜍自然知道,也沒料到自己會輕易得手,長舌再縮,想要一口氣將這虛影吞入口中,未料到虛影沉重異常,竟然拖不動,蟾蜍有點慌神,渾圓的肚皮鼓盪,浩蕩的元氣蓬勃而出,粗大的長舌發出嘎吱吱的聲音,蟾蜍居然想將虛影給勒爆,而對方的狼牙棒卻已狠狠的砸下。

棒影看似不長,但揮動間卻已然到了蟾蜍的頭頂,蟾蜍的兩隻碩大的眼睛頓時又鼓脹了一倍有餘,兩隻前爪不知道摸出了什麼器物,豁出老命往裡上一撩,沉悶的轟響間,大蛤蟆被震飛出去好遠,那如蟒蛇般的長舌頓時縮的無影無蹤。

但是虛影還有沒來得及攔住甲醜,極為難聽的吟唱被打斷,刺目的紅光頓時一暗,沸騰如噴泉一般的空間裂隙裡已經有第二條大腿在伸出,卻隨著吟唱的中斷而不得不停下來,地宮廢墟上準備第三次踩下的巨大腳丫也忽然在半空中頓住。

突然的安靜只持續了兩息不到,地底下便傳來一股令人心悸的震動,緊接著通道口噴出無數山石和煙塵,就如同噴泉一般,氣流之強大,就連三眼蟾蜍也被裹挾在其間,被噴出去老遠。

烏雲中伸出的那只巨掌也終於第三次轟然落下,傘形大陣徹底崩壞,非但如此,自烏雲中又伸出一隻毛茸茸的長臂,如同那條腿一般粗壯,黑黢黢像倒刺一樣的黑毛亂七八糟的插滿了手臂,五根長爪仿若傳說中的五指山,照著地宮廢墟孤零零的八稜紫金鐧抓下。

一道極為耀眼的閃電劃破長空,緊接著便是一聲炸雷,紫金鐧的握把居然釋放出橙靜的光芒將那毛糙的巨爪給震開了,紫金鐧猶如活過來一般在搖曳中發出陣陣轟鳴,明顯感受到了威脅。

地宮廢墟深處的惡鬥已然停止,黑影惡毒的目光望著難以再站起身的甲醜憤恨不已,召喚儀式被打斷,對其影響極大,元神遭受重創,原本渾然一體的祭壇出現了道道裂縫,而頭頂處水波翻湧的空間裂隙漸漸安靜下來,血紅色的粗腿和上臂很突兀的自裂隙中伸出,說不出的怪誕和恐怖。

黑影發狠,翻手抓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割開自己的手腕,殷紅的鮮血湧出,全部滴撒在匕首上,匕首忽然蠕動起來,瘋狂的吞噬著鮮血,不多時便足足撐大了一倍有餘。

被鮮血餵飽的匕首泛出暗紅色的光芒,嗡嗡的發出十分恐怖的嘶鳴,黑影將又將手腕溢位的鮮血滴在了祭壇上,這才作罷。

而此時的甲醜已經奄奄一息,元神被震碎,軀體也漸漸喪失生機,即使大羅金仙和神皇出現,也難以挽回他快速逝去的生命,他拼死了那個實力不弱於他的虛影,已經沒有太多遺憾,即便說有,就是他再也難以迴歸神界,再也見不到曾經一起戰鬥過的夥伴,戰神殿的榮耀一直是他的驕傲,驕傲將伴隨著他長眠。

但彌留中的甲醜看見了一道陰狠嗜血的目光,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悸,一定是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然而他的思維已經十分遲鈍,眼睜睜的看著黑影拎著匕首在他的身邊緩緩蹲下,充滿血腥氣味的手掌按在了他額頭,然後將那烏黑的匕首一寸寸的送進了他的胸口。

只是一個猶豫,便什麼都遲了,那個手掌封住甲醜的神藏、神魂,殘存的元氣和碎裂如虛影的元神也一道被冰封,想要自爆都已經做不到了,一顆金光四射、依然跳動的心臟被那個烏黑的匕首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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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上多了一顆真神的心臟,黑影再次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嘴裡瘋狂的吟誦的難以聽懂的詞句,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如獸吼,如鬼泣,於是祭壇再度泛起了紅光,剛剛沉寂的水潭又再度湧出水波。

……

李天畤遭到從未有過的圍攻,一波接著一波,也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波,短短的時間內,死在葉刀和大黑槍下的神魔不少於十個,也讓他第一次見到了如此之多的諸天神魔藏匿於的凡世間,遠遠超過了他之前的預計。

而極為難纏的沈文裕一直如鬼魅一般如影隨形,不愧為血族的大神魔,其生命力和戰鬥力都極為強悍,所使用的神通也十分詭異,尤其在他祭出血族的一面古老戰旗時,他真正的手段和底蘊才全面爆發,戰旗上是一頭惡魔,形同凡間界傳說中的山魈,但頭顱要大上許多,古老而蒼涼的氣息連通了血族的祖源之力,連續兩次對拼,李天畤也差點被對方重傷,若非葉刀發威,他險險被沈文裕翻盤。

纏鬥的過程中,李天畤已經使出了各種手段,甚至動用戰爭傀儡佈置了數個小型陣法試圖圍困沈文裕,但很快就發現行不通,於是提著大黑槍再戰,就這樣,一直糾纏到大黑山的外圍。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天畤的心也在往下沉,突然,他神識中的一個光點暗淡下去,那是甲醜,他悲從心起,凡塵中,曾經戰神殿唯一一個倖存下來的夥伴就此離去,他爆發出了震天的吼叫,葉刀脫手而出,誓要將沈文裕斬成七八十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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