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放把重點鎖定在了木器廠,他花了一整天時間對這家規模不大的小廠進行了極為仔細的探查,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但卻總是讓他心悸,或者說不安,他自認為十分小心,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但明顯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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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器廠主要是產出木雕、帶有民族特色的工藝品以及常用傢俱。雖然人員不多,但佔地挺大,被半磚,半籬笆的院牆圈起來。院牆內是兩排磚木結構的平房,呈直角排列。

橫向一排的房子較為低矮,被隔成了六七間,似乎是辦公、休息及待客用的,而縱向那排則是大通間,一大半是生產、加工的操作間,另一部分是個倉庫。院內其餘的空地上零零散散還有幾間用竹子搭建的大棚子,裡面堆滿了各種木料及半成品。

從白天出工的情況推測,木器廠頂天了也就十幾號人,而且並不怎麼繁忙,大約下午四點鍾左右就放工了。大半個白天裡,武放並沒有發現木器廠的老闆,工人們嘻嘻哈哈的很是自由,似乎連個管事的也沒有。

到傍晚後,只有一個老頭值班,他是個跛子,一瘸一拐的把院門關好,然後插上門閂,再放開拴在竹棚旁邊的大狼狗,便悠哉悠哉的去做飯了。

貌似十分平凡的一家鄉鎮小廠,卻讓武放感覺到了怪異和模糊,無法看得透。好比工人們上班的態度,紀律性差而娛樂性強,頗為反常,或許只是偶然現象,但誰知道呢?他決定暫時離開木器廠,計劃充分瞭解其周邊情況後,晚上再來。

木器廠的選址很特別,坐落在大山的緩坡下,只有一條泥巴路通向鎮裡,勉強能走小麵包或手扶拖拉機。運輸很不方便,這樣的選址令人費解,或許是為了便於進山砍伐木材?如此牽強的理由貌似也能說得過去。

大山後面是延綿的叢林,是著名的大瑤關自然保護區,典型的熱帶雨林區域,沒有特殊裝備,僅憑小股人馬是不可能穿行透過的。西側便是明沐山,中緬邊境的界山。武放搖搖頭,回憶了一下來回步行的時間,總共一個小時二十分鍾,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

回到小旅館後,武放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仔細翻閱案件的卷宗,並檢視地圖,愈發覺得小鎮地理位置的極為獨特,北靠雨林區,南接潘帕口岸,東南就是著名的邊境旅遊城市睿哩,而向西邊,只要翻越了明沐山便是緬國了。

毫無疑問,猛苛是一個很容易被忽視的中間地帶,遊客和邊民正常的出入境自然會選擇潘帕口岸,但如果是懷有惡意的恐怖分子又或者是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輸送非法物資的犯罪分子呢?顯然不會首選南邊的口岸和北邊的雨林,那樣風險太大了。而更遠的睿哩,邊防檢查極為嚴格,絕不是宵小之輩能輕易矇混的。

更為實際的選擇應該是直接翻越明沐山,在山下的猛苛小鎮就地隱藏和潛伏,極為方便。雖然也有風險,但是相比之下已經小了很多。

武放頗有些興奮,他想他抓住了一些東西,根據案件卷宗記錄,小鎮裡人口少,而且多數沾親帶故,外來人員很容易被識別,所以這些不法分子不可能傻乎乎的去冒險,一定會精心選擇隱蔽的落腳點,並且鎮內應該有接應人員。

這似乎就解釋了範木匠和小張警官先後遇害的真正原因,他們一定發現了什麼。武放狠狠的一拍桌子,對晚上的行動充滿了期待,仿若昏沉沉的腦袋也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的推測告訴‘醫生’,主要是因為面子,第一次接任務就出狀況,實在懶得囉嗦,而且自家兄弟,他一定能完整的把他們找回來。武放更沒有去聯絡當地警方,總覺得礙事,儘管專案組還沒有完全撤出小鎮。

子夜,武放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小旅館,一襲黑衣的他猶如飄忽不定的陰影很快消失在鎮內小街的盡頭。不一會兒,同樣一個陰影出現在小街上,望著漆黑的夜空冷笑不已。

月色下的木器廠黑沉沉的沒有半點燈光,武放離著很遠便停下了腳步,一是心裡突然有些不踏實,二來擔心驚動那條狼狗。山裡看門護院的狗的嗅覺極為靈敏,他雖然已經有了對策,但還需要小心翼翼。

如此靜待了幾分鐘後,他才輕手輕腳的慢慢前行,只是走了很小一段距離便又停下來了。又是靜待幾分鐘,再前行一段距離,如此反覆數次,已經很接近院牆了,但奇怪的是裡面始終沒有傳來任何聲響。

莫非是條啞狗?武放感到奇怪,這麼近的距離,再爛的土狗也不可能充耳不聞,悶聲不響,又或者說他下午親眼所見的那條大狼狗已經放出來四處遊蕩、不在院子裡了?

武放立刻警惕起來,仔細傾聽和觀察四周的動靜,但一切正常。為了保險起見,他圍著院牆轉了小半圈,又反覆確認安全後,才選擇了一處相對隱蔽的位置攀爬而上。

院內亦是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光亮,幾處建築物如大小不一的怪獸靜伏在那裡,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吸引視聽的東西。

武放大感奇怪,伸手掏出了武器,然後扭腰,翻身落地。為了防止意外,他儘量貼著牆跟行走,周圍安靜極了,竟然連鳥叫蟲鳴聲都沒有,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這種感覺十分詭異,極為不自然,仿若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已經接近縱向的那排平房,武放不敢怠慢,竟然連冷汗都冒出來了。說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緊張起來,總感覺裡面會有不好的東西。

站在第一間屋子的房門前,武放隱隱聞到了一股發黴的味道,夾雜著門縫處絲絲的潮氣,十分陰森的感覺。難道這房子很久沒有使用了?不對呀,白天明明看到那個跛腳的黑瘦老頭蹲在門口,當時的門應該是虛掩的,門縫軋的太窄,倒是沒看到裡面的狀況。

鐵質的門把手已經鏽的不成樣子,武放握在手裡感覺十分粗糙,貌似沙粒一般的東西沾滿了手掌。他暗暗試了試力道,感覺門是被鎖住的或是被東西抵住的,於是緩緩開啟了手槍的保險,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猛的一推木門,竟然不由自主的合身撞了進去。

稀里嘩啦的一通亂響,木門像紙糊的一般碎了一地,腐朽的碎木頭渣子混合著濃濃的灰塵撲了武放滿臉。他剛才突然發力如同推在了空氣中,整個身體的重心收拾不住立刻前傾,幸虧留有餘力,否則肯定被摔成滾地葫蘆。

武放半弓著身體十分狼狽,他槍口前指,眯著眼睛觀察小屋內部,騰然間頭髮根都豎了起來,就在他前方不到兩米遠的地方靜靜的坐著一個人,形態上十分鎮定,還翹著二郎腿!

他驚的向後連退兩步,差點控制不住的扣動扳機,而腳下踩著腐爛的門框,發出晦澀不清的嘎吱聲,令人毛骨悚然。也就是武放經驗豐富,見慣風浪,若換做別人早就被嚇尿了。

槍口指著人影,再次深呼吸之後,武放迅速鎮定下來,目力也漸漸清晰。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影不是活物,除了仔細觀察就是對氣息的判斷,對面這位絕對沒有半點生機。

好端端的怎會有個死人?看來這地方很不簡單。武放全身戒備,漸漸靠近了對方,為了防止意外,他並未開啟電筒。但就在距離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他突然呆住了,然後臉色陰晴不定的伸出左手抓向人影,觸手之後差點被氣昏過去,這東西竟然是一個人形木雕!

武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可笑與羞辱,很想飛起一腳將眼前的木雕踹翻,但理智讓他很快安靜下來,環視這個狹窄的小屋,佈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陳設倒是極其簡單,一堆爛木頭,一張破舊的桌子,剩下的就是這座栩栩如生的人形木雕。

“靠你姥姥的。”武放狠狠的咒罵了一句,不知為什麼,他很不願意直視這座極為逼真的、與真人同尺寸大小的木雕,而且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感。但不得不讚歎如此精湛的雕刻水平,並嚴重懷疑這麼一個破爛的鄉鎮小廠會有這樣的能人。

不對,絕沒這麼簡單,木雕的擺放朝向正對門口,似乎有意為之,就是大白天在這個陰森破敗的房屋裡猛然見到如此詭異的玩意兒也會心生懼意,難道僅僅是為了恐嚇?武放不這麼認為,心底反而有了小小的期待,第一間房子尚且如此,那麼後面幾間呢?

迅速檢查了一邊小屋,並仔細觀瞧了木雕,灰塵的厚度明顯不一,武放基本判斷木雕是近兩天才被擺放進來的,他的嘴角微微揚起,冷笑著退了小屋。

院子裡安靜如故,潮溼、凝重的空氣給這個不大的空間平添了幾分壓抑,雖然感覺難受,但讓武放的心裡充滿了臨戰前的亢奮,敢在老子面前裝神弄鬼,看怎麼收拾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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