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民中也有像我這樣的凡人麼?”望著一桌子琳琅滿目的果蔬菜餚,少年阿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是飢腸轆轆也沒好意思隨意伸手。

“那是自然,皇庭便是靠凡人供養。”吾炬陪在一旁,他是強大的神能者,吃不吃飯食早已無所謂,但對少年卻是極感興趣。

“可是,為什麼不救大陸的凡人呢?”

“這個麼……”吾炬一時語塞,少年的問題委實難以回答,之前在大殿上,眾人吵吵嚷嚷,莫非這少年沒聽明白?

“那麼多凡人若是救回來,不是同樣可以勞作,可以供養皇庭麼?”

“那個麼……”吾炬瞪圓了眼睛,棕紅色的頭髮也根根乍起,他是大老粗,少年的疑問,也是他曾經的堅持,但這個問題太複雜,夥伴們廢了好大氣力才讓他不再糾結此事,沒想到被少年一語給繞了回去,立刻又來了火氣。

“這個鳥世界麼,你也看到了,其實很小,全靠靈氣和能量支撐才能維繫運轉,可現在靈力不夠用了,多一個人丁,便會多一份負擔,凡人的消耗再小也是消耗,所以麼,你是知道的,那些自命不凡的傢伙惜命的很,怎可能讓凡人隨意進來?”

問題這樣說,少年便明白了,他從小要飯,僧多肉少的情形見過太多了,就那麼大點地盤,在爭不來、搶不了的情況下,多一個要飯花子,大夥的嘴裡就會少一口飯食,自然沒人願意的。

可是要飯花子太少了,也維持不住應有的地盤,勢力太弱了,遲早會被別的乞丐團伙給驅趕取代。

但後一種情形在自在世界裡是不存在的,皇庭說白了就是神的天下,其下轄的勢力,絕大多數當權的、辦差的也都是由神明和神能者構成,可以長時間不吃不喝,沒有任何問題,米糧飯食已經不是他們的主要需求,即便有,也有限的很,主要是為了滿足以前做凡人時的口舌習慣。

可少年依然不明白‘供養’的真正含義,吾炬不得不又費上一番口舌,真正的供養是一種信仰之力,甚至是愚信的力量,皇庭需要的是信眾,而非隨便的凡人,就跟少年所在的大陸沒什麼區別,民眾信仰神靈、祭司先祖,才會使神明、神能者的神魂強大,才會令先祖一直擁有庇護後代的力量。

失去了這些信仰,神能者的神魂就會萎靡甚至逐漸衰弱,一名擁有龐大信徒的神明,其神力會異乎尋常的強大,神能者也類似,而信徒少的神明情況則恰恰相反,所以,任何神能、法力都離不開廣大信徒的供養,倘若徹底失去信徒,神能者將會全面退化,而純粹的神明則更慘,將會失去神格,跌下神壇。

神能者和神明雖然都擁有神力,都依靠信仰而不斷強大,但還有本質的不同,前者是凡人修行到極高境界進階而來,不僅擁有修為上的武力法術,而且還有成神後的神力,一名神能者的戰力往往超過同階的神明,但在皇庭中的地位並不高;神明則是天生的,是古神的後代,至於古神從何而來,一直都是含糊和無法說清楚的事情,甚至能追溯到很久遠的荒古時期。

如今,信眾與神明間的固有關係在自在世界也難以維繫了,用吾炬的話說,這個破爛世界就是個封閉的避難所,凡人數量的急劇減少,導致信仰之力迅速衰弱,現在的神明和神能者早已大不如前,說句不敬的話,這幫所謂的神就是躲在安樂窩裡苟延殘喘弱雞,等死而已。

細算一下就會更清楚,躲在自在世界裡偷生的神明和神能者總計有八萬之眾,凡人則不到五萬人,而且都是倖存的先民的後代,信眾不是越來越多,而是越來越少。

以區區五萬人支撐起信仰之力?那可真是說笑話了,當年皇庭盛極一時的時候,一位真神的信徒也不止五十萬,眼下這個可憐的數字連一個普通的神能者都難以支撐。

現在的凡人只能滿足一下有權勢的神能者的其他需求,諸如僕從雜役,擁有特殊技能的工匠等,可現在這樣的需求也是極少了。

說白了,就是自在世界中的靈力消耗與再生的平衡被打破,形成了不可逆轉的頹勢,靈力有限的情況下,當然是要首先確保諸神的需求,凡人可有可無,甚至一個都不要才好。

可是若想恢復神能,又必須大規模增加信徒,增加凡人數量,這就矛盾了,人口越多,對能量和靈力的消耗也就越大,若想八萬神明和神能者都擁有一定數量的信徒,那麼凡生的人口需維持在數十億的規模,以自在世界儲存的靈力,連百分之一都滿足不了,這種矛盾早就難以調和,也從側面說明了凡人越來越少的原因。

少年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想明白吾炬所說的是個死局,然後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將滿桌子的食物消滅的乾乾淨淨。

吾炬看著瞠目結舌,這些食物能夠撐死一頭牛,他愣是看不出來少年小小的肚皮竟似個無底洞一般,失望的是,原本以為少年會同他一樣義憤填膺,慷慨激昂一番,再不濟,也要關心一下自在世界,或者五行宮的未來,哪怕問問是自己該如何修行,熟料這小家夥打了個哈欠,連呼要睡覺了。

“原來是個棒槌。”吾炬喊人給少年安排住所後,立刻失去了再陪下去的興趣,少年不知愁滋味,或許根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吾炬無精打采的離去不談,飯後的少年阿成困頓之極,甚至都沒有心思打量自己的新住所,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三年的風餐露宿,少年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身心早已疲憊不堪,驟然間達成了目標,不但拜了師,還尋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所在,就像一艘歷經狂風暴雨行將崩潰的小船終於找到了寧靜的港灣一般,他所有緊繃的神經全部放鬆下來,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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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醒來時已經是第四日的上午,看著外面的日頭,驚的從床上跳了起來,第一反應便是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其次便想起了師傅火天尊的交代,吃飽喝足便去聖火宮尋他,這一覺莫不是把此事給耽誤了?

床邊有一摞疊的十分齊整的嶄新衣物,少年顧不得其他,匆忙穿戴便衝出了房門,見院中有一老者正在擔水澆花,正是之前吾炬喊來幫他安排住所的人,便問道,“老人家,我睡了多久了。”

“三日。”

“三天?”少年一拍腦門,扭頭就向院門衝去,可才跑了兩三步又不得不停下來詢問,“敢問聖火殿怎麼走?”

這座五行島面積極大,東北方向的環形山脈,山峰林立,有不少建築物就坐落在這些山峰的半山腰上,一個個去尋,那要花大功夫。

老者似很迷茫,眺望環形山脈,伸手虛指道,“應該就在這山中。”

應該?少年直翻白眼,看來這老者也是稀裡糊塗,倒不如不問了,時間緊迫,少年飛奔出院門,然後橫跨一步躍上半空,這是他來到自在世界後唯一會用的身法,還是在師傅的逼迫下悟出來的。

環形山看似就在眼前,實則尚有距離,少年使用御風術,雖然還很笨拙,但速度也不慢,很快便尋找了兩座山峰,卻並未找到聖火殿,兩座建築內似無人存在。

沿途風景秀麗,卻沒有雲朵出現,也很難見到人跡,偌大的島嶼安安靜靜,少年也無法找到人詢問,不由的焦急起來。

再到第三座山峰,此處的建築比起前兩座要宏偉的多,而且給少年帶來了希望,遠遠便望見‘金風殿’三個燙金大字的牌匾,之前他隨吾炬離開大殿時似乎路過這裡,當時牌匾上的文字像蝌蚪一般,少年根本認不得,現在雖然還是認不得,卻眼熟的多了,就是大陸的通行的方塊字體。

弄不明白原委,但想必聖火殿便如此殿一般離著主峰很近,範圍一旦縮小,就踏實了,少年乾脆闖入了眼前的建築中,就不信找不到一個大活人。

‘金風殿’內還真有人在,不止一個,三日前見過面的金髮金面的胖子正在殿外的院中,少年大喜,在半空中朝其揮手,“我迷路了,敢問胖兄,聖火殿怎麼走?”

“聖火殿?”胖子一臉迷茫,“聖火殿早已毀了。”

“啊?!”少年大驚,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從半空中跳下來,“胖兄啊,我說的是聖火殿呀。”

“是呀,聖火殿已經毀了。”

“啥時候的事情了?”

“很多年了。”

“可是之前在大殿上,我師父親口說讓我吃飽喝足後到聖火殿找他的,當時你也在場,對不對?”

“對呀。”

“那聖火殿都毀了……這到哪裡尋找?”

“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少年徹底懵了,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胖子,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望著這肥嘟嘟的、滿是無辜表情的臉,少年很懷疑對方在戲耍他。

“火天尊一向行事怪誕,我們都習慣了,或許他只是信口一說,你不如再去尋他,親口問上一問?”

少年苦笑,心道我若是能找到師傅,還找什麼聖火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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