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蔡京為了給女兒報仇,出動十幾萬大軍,和董平在山東大戰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候,金國的內亂,也已經愈演愈烈了。

完顏婁室當權,又得知漢地太師蔡京發動大軍,與董平決戰已有十餘日,便發動政治攻勢,藉口各種理由,殺死政敵數十人。

其中不乏高級官員,國家棟梁之才。

但,無人敢攖其鋒。

這一天,晴空萬里,白雲碧水的會寧城中。

雙雄樓,六樓,一處再尋常不過的包廂內。

室內瀰漫著幽蘭草的清香氣息,這種在漢地鳳毛麟角,能夠醫治天下疑難雜症的天下奇物,在這金國之地卻是屢見不鮮。

此刻,它們被陳列在了這房間的角落處,只是待在這裡片刻,再遭透的心情也能被那奇異的氣息平復。

酒桌上,幾個酒瓶散落在上方,菜似乎沒怎麼動,而桌上的兩個人都是笑容滿面地談著話,就像,完全沒有什麼煩惱一般。

然而,酒過三巡之後,一個稍微大些的青年卻是輕聲嘆了口氣,不自覺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殿下,怎麼了?”另一個青年端著酒杯笑道:“最近大金這火炮研發突飛猛進,多虧了遼國投奔來的那個沈風,連文龍他也開始學習兵法有所長進了,你完顏兀朮還有什麼可懊惱的?”

“更何況,那董平和蔡京又開戰了,他們如此自相殘殺,只不過是給我們漁翁得利的機會罷了。”

楚江樓說著,意氣風發的他又端起清茶,茗了一小口來解酒。

完顏兀朮苦笑了一聲,他微微搖了搖頭,只是語氣低沉地說道:“這些都是表面現象,外人能看到的罷了,但是一個國家最核心的地方一旦崩壞,那再多的力量,也無以發揮啊。”

“江樓,你剛才談到沈風,那你可知道,國內那些人,又藉機生事硬是給我扯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哦?”

楚江樓眉頭一皺,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神徹底凝重了起來,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了:“是完顏婁室的人在搞鬼麼?”

“呵呵,罷了,我也不想自家人內鬥殘殺,他要奪我權,我給他便是了。”完顏兀朮苦笑著搖了搖頭,又端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那液體順著脖子流淌了下來,他也毫不在乎一般。

楚江樓眉頭徹底皺成了一團,猶豫了半天,他還是放棄了和眼前這個青年爭論的想法。

看樣子,有些見不得人的事,只能我來替你做了。

陰沉的眼神從四周掃過,楚江樓也喝了一小口杯中的酒,心中卻是感嘆著,殿下,你對敵人如此狠,對家人卻是如此柔軟心腸,這可不是坐擁天下之主的做法啊。

想到這裡,楚江樓心中頓時有些鬱悶了。

上次皇上他斥責太子殿下婦人之仁,行事猶豫不決,沒想到,他還真沒說錯,又喝了一小口酒,楚江樓發愁地揉了揉腦袋。

怎麼他現在……和家人對他小時候的評價這麼大啊,楚江樓有些無語了,明明這個完顏兀朮在七歲以前,都是個暴躁的人。

即使對家人,這個小霸王也是非打即罵,沒人敢惹他,主要還是,打不過這個天生神力的人。

但是,從那一年以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性格完全都改變了。

楚江樓看著眼前這個儒雅文人,真的有點想吐槽,這個人是不是被調包了?

抱怨歸抱怨,楚江樓見兄長心情不好,就下樓結了賬,暫且告辭回去了。

一到家,完顏雪就來告訴他,父親病重,恐怕時日不多了。

完顏雪是完顏阿骨打最小的子女,五十多歲才有這個女兒,完顏雪這幾天整天守在父親床前,哭的眼睛都快腫了。

楚江樓只得一邊安慰她,一邊心中卻是緊張了起來。

等到她睡下了,楚江樓卻再也沒有了一絲睡意,他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門,緩步來到了庭院裡。

坐在了石凳上,楚江樓倒上了一壺清茶,昂起了頭看向天上白潔的明月,長久不曾動一下。

微熱的夜風從身旁拂過,楚江樓撥了撥額前的束髮,眉頭幾乎皺成了一條線。

他已經,陷入了深沉的沉思中。

大金現在的局勢,確實不怎麼樂觀。

之前完顏兀朮說的話,把楚江樓給點醒了。

他之前一直在宏觀思考,軍事和經濟,人才方面的問題。

卻把政治這個國家最核心因素,給忽略了。

完顏婁室,大金的不敗戰神,十二歲從軍,十餘年間立下無數戰功,名聲顯赫,無人敢與其爭鋒。

原本,是因為兀朮年紀尚輕,且政見與完顏阿骨打相反,他完顏阿骨打才設立了完顏婁室為攝政王,暫時作為全國的二號人物。

自然,無人不服。

由於完顏兀朮的一再退讓,在完顏阿骨打重病差不多失去意識的這一段時間,金國大權已經基本落在了這個攝政王手中。

想到這裡,楚江樓又頭疼了起來。

現在,完顏兀朮可以說沒有了多少實際權利。

而且,看兀朮他今天說的,這個人還在不斷找理由,甚至是莫須有的理由來打壓他。

不過,太子殿下的這個皇位,我楚江樓是無論如何也要幫他登上的。

楚江樓冷笑一聲,至於擋路的人,就由我來親手替他除掉,雙手沾滿鮮血又如何?

只有他,才配坐在那個位子,讓天下蒼生過上安穩日子。

眼神堅定地站起了身子,楚江樓一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便回臥房去了。

第二天,金國朝廷上。

完顏婁室直接坐在了皇位上。

這是楚江樓和完顏兀朮二人剛進大殿,就看到的場景。

狠狠地攥緊了雙拳,楚江樓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冷笑著開口問:“敢問攝政王殿下,你這是何意?”

完顏兀朮眉頭皺了皺,卻沒有繼續再說話。

環視了一眼下方的群臣,又看了看一旁的一個中年人,完顏婁室語氣平靜地說道:“聖上有旨在此,本王暫監國事,太子和丞相完顏希尹輔佐。”

說完,他令人拿出聖旨,呈列並朗讀了出來。

看上去,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怎麼,各位可還有不同看法?”

說完,完顏婁室昂著頭看向下方,頗有龍登九五的氣質。

楚江樓看得火冒三丈,但當他的視線察覺到完顏婁室身旁那個中年人的同時,幾乎是渾身猛地一顫。

這個人,是大金國丞相,女真文字和文化的創建者,發揚完善者,威望和完顏婁室不相上下的,完顏希尹!

而現在,這個人一臉冷峻,目光陰沉地正盯著楚江樓。

呵呵,這個人也和你合作了麼,楚江樓冷笑一聲,完顏婁室,你現在真可謂是如虎添翼啊。

一旁的完顏兀朮始終沒有開口,他聽完顏婁室這麼說了,只是雙手抱拳微微鞠躬道:“謹遵聖命。”

“攝政王殿下,我如果想知道,您何時能將手上的權力交於太子殿下,你會給我答覆麼?”沉默了半天,楚江樓帶著冰冷的語氣,還是開口了。

他知道,現在這個局面,再去質疑這聖旨真實性這種問題,那就是自不量力。

別人既然敢偽造,肯定有和你硬碰硬的絕對勝算!

不料,完顏婁室只是大笑幾聲,一改之前的平靜隨和,語氣嚴厲地喝斥道:“楚江樓,完顏兀朮,聖上早有話,太子殿下性情懦弱,無以但當國事,待其知曉了治國之理之前,不得染指皇位半步!”

事情到了現在,楚江樓要是再聽不懂,那他也不用出來混了。

完顏婁室這話,就是在罵人!

你完顏兀朮太幼稚了,在你懂事長大成人以前,這位子就由老子來坐著!

猛地站起了身,瞪了完顏婁室一眼,楚江樓一言不發,一轉身便出了皇宮大殿。

速度之快,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

“江樓,江樓!”

完顏兀朮一臉茫然地看著楚江樓消失的方向,眼神中的情緒複雜而凌亂。

“看樣子,燕王有些年輕衝動,太子,你可得好好教育他。”

一直未曾開口的完顏希尹開口了,他似乎是要幫完顏婁室打圓場,只見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否則,可擔不起燕王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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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謹記在心!”

完顏兀朮一拱手:“那我就先告退了。”

說完,他便追著楚江樓的身影,出了皇宮,一路騎著快馬而去了。

其他官員看楚江樓和完顏兀朮都不是完顏婁室對手,頓時嚇地渾身發顫,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完顏婁室看已經沒人再趕反對,也大手一揮喝道:“今日無事,暫且散朝!”

言畢,他轉身便離開了。

沒過多久,完顏兀朮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城外的森林中遇到了楚江樓。

“江樓,你到底想幹什麼!”

跳下了馬後,完顏兀朮低喝一聲攀住了楚江樓的肩膀,語氣低沉地說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

在完顏兀朮驚異地目光下,楚江樓第一次吼了出來:“那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動手殺了他們,不止是你的皇位,我們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一瞬間,完顏兀朮沉默了。

垂下了手,他站在那裡發呆。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今天這件事的持續反應。

這不過是,完顏婁室的下馬威罷了。

他的進攻號角,已經奏響。

接下來,就是雙方人馬你死我活的鬥爭了。

“你是說,讓我不擇手段,殺了完顏婁室和完顏希尹他們嗎?”完顏兀術語氣低沉地說道。

楚江樓淡淡地說:“沒錯,這是我們唯一的一線生機。”

“抱歉,我做不到。”完顏兀朮搖了搖頭道:“我沒法對從小把我帶大的叔父下手,要是他要殺我,那就隨他好了。”

“你能醒醒嗎?!”

猛的抓住了完顏兀朮的肩膀,楚江樓吼道:“他現在要殺你,他已經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人了,他現在只是個被權力矇蔽了人性的瘋子,我欽佩你的能力和德行,把性命託付給太子殿下你,你以為為的是什麼,是把自己和你拿去送死嗎?!”

完顏兀朮就那麼站在那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雙眼無神地看著眼前的楚江樓,這個他認識了十幾年的兄弟,內心,陷入了泥潭一般的煎熬。

半天過去了,他一言不發。

楚江樓最後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轉身離開了。

“你要去做什麼。”

完顏兀朮的聲音在黑夜中擴散開來,楚江樓卻只是笑了笑,步伐沒有絲毫的放緩。

“我會用我的手段,來幫你,也是幫我自己,找到活著的意義。”

完顏兀朮昂起了頭,看向空中的烈日。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神中充斥著的,盡是濃郁的頹廢。

我真的,變了嗎。

一抹苦笑,從他的嘴角,逐漸蔓延開來。

搖了搖頭,他轉過了身,便準備回去。

“我在中原的日子,記得幫我,照顧好雪兒。”

楚江樓的聲音,如同空谷幽蘭一般,讓人心曠神怡。

這道遠遠傳來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完顏兀朮腦海中的麻木。

什麼也沒說,他的步伐,卻是變得輕快了起來。

“還有,幫我瞞著她我的去向,要不然我可就完了,記得,千萬別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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