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董平這一方軍馬,已經趕到了高唐附近,而此時,蔡京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在城池二十裡之外一直駐紮著,已經兩天都沒動靜了。

看著遠遠能隱約看見輪廓的宋軍大營,董平坐在照夜玉上只是眉頭皺了皺,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個蔡京,到底耍的什麼把戲?

莫非,是那個吳用,還在背後為他出謀劃策,才讓蔡京在知道自己來之後,就決定放棄進攻,另圖他策了?

思索了片刻,董平還是決定進城,並讓石寶和晁蓋等人帶著大軍在外,自己只和程婉兒,梁紅玉二人在燕青石秀的雪豹營護衛下,從城門進入了高唐城的內部。

“殿下,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剛進入軍機室,董平就看看到了劉贇那張滿面笑意的臉。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底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異樣。

“怎麼,難道是我太瀟灑,把你們都給嚇著了?”劉贇見董平站在那裡沒反應,便揮著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臉茫然地說道。

“你個死鬼,給我正經點!”

梁紅玉輕哼一聲撇了撇嘴,一把揪住了劉贇的右手,疼的他齜牙咧嘴的,一邊低聲說道:“殿下是來商量軍機重事的,我問你,最近蔡京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動向,你又有什麼防備啊。”

“唉,我說你急什麼。”劉贇揉了揉手臂,一臉委屈地說道:“不是我說你娘子,還有殿下,你們可不能怪罪有功之臣啊,這半個月的時間,我們這麼些人,可是一直拖著蔡京的主力十幾萬大軍啊。”

“好了,我都知道。”

董平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靜下來,只是,他的聲音卻是分外的低沉。

劉贇最先捕捉到了這絲不尋常,他和柴進等人當即就拿出了這些天繪製的軍情資訊和蔡京的駐防圖,並叫人陳列在了大廳內的桌案上。

董平雙手抱在胸前,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把目光從劉贇身上離開,緊接著,他便拿起那些圖和書信看了起來。

片刻後,他便放下了那些東西,隨後,閉上了雙眼,坐到了身後的木椅上。

揉了揉發漲的頭,董平卻始終沒有說話。

“殿下,恕我直言,登州的花榮和周昂大軍,真的不需要任何增援麼?”

劉贇眉頭皺了皺,還是沉聲說了出來:“我相信您的安排,但是,登州可是兵家必爭之地,更是我大齊東部大門啊。”

“是啊殿下。”

一直沉默的柴進,也走上前了幾步,雙手背在身後說道:“我們能守住高唐,完全是因為蔡京根本沒全力以赴,實話實說,就連真正的血戰,這半個月我們也沒進行多少。”

梁紅玉在一旁點了點頭,她知道,憑柴進這兩萬人,要是蔡京真的認真起來,無疑是以卵擊石。

她正想說些什麼,出乎預料的是,程婉兒先打斷了他的話。

“你是在擔心,蔡京,把主力放在了登州?”程婉兒看著面前的劉贇,語氣淡然地說道。

“不錯。”劉贇微微點了點頭,神色卻嚴肅了起來:“畢竟,那裡的敵人聲勢浩大,我們不得不重視。”

“我看不妥。”

燕青右手託著腦袋,沉默了這麼久之後突然說道:“殿下這麼做定然有他的打算,我們還是不要來改變他的意見,以免破壞已經謀劃好的全盤戰略了。”

“可是……”劉贇眉頭一皺,就想反駁。

“劉贇,我把這七萬大軍交給你,你去打下東京。”

一直沒說話的董平開口了,然而,卻是讓人如此震撼。

“什……什麼?”

劉贇猛地一震,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

深呼吸了一口氣,劉贇才睜開了雙眼看向董平說道:“殿下,你是說真的?”

“我說,讓你帶著這城外的七萬大軍,現在,去拿下東京,你劉贇有沒有這個膽子?”董平右手撐著臉頰,用低沉地語氣,眼神直直地盯著劉贇說出了這句話。

這一次,劉贇什麼也沒多說,上前便帶著盔甲單膝跪下了。

“末將劉贇,為齊王殿下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完這句話,他便抬起了頭,一臉平靜地看著董平。

董平也一臉凝重地看著他,眼神中似乎帶有一絲銳利,卻半天也不說話。

劉贇只覺得一臉茫然,但是董平沒有說話,他又不好開口。

“那個,殿下,如今蔡京大軍在外,我等是不是商議接下來的軍機為好?”柴進看場面有些僵持,便笑著出來打了個圓場。

“夠了,你們自行決議,柴進聽令,劉贇走後,就由你來整頓和指揮高唐軍馬!”

丟下這一句話,董平一轉身,便向著門外走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輕聲嘆了口氣,也只得各自散去。

當晚,董平在屋內正準備入睡,卻聽到有人敲門。

打開門後,外面站著的居然是柴進。

“文引兄,這麼晚了,想必前來是有要事啊。”董平笑著,把柴進請到屋內坐了下來,程婉兒連忙給二人倒上了二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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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柴進眉頭皺了皺,坐直了身子說道:“你確定,要如此信任這個劉贇嗎?”

董平沒有說話,只是面色凝重了幾分,將手中那杯熱茶放在嘴邊,微微茗了一小口。

“此事沒有萬一,一旦劉贇真和高俅已經狼狽為奸,那後果不堪設想。”柴進說著,他的語氣少見地激動了起來:“殿下,若是這些人被他盡數帶往東京,豈不是白白給高賊送去兵力嗎?”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董平說著,默默地把信從袖內取了出來。

“這是……”柴進看到那封信,頓時心中一震,之前還只是聽說,如今見到了證據,不由得讓他渾身發涼。

莫非,劉贇真的已經成了叛徒?

抱著這個想法,柴進拆開那封信,仔細地看了起來。

沒過片刻,他已經是渾身大汗淋漓。

隨機,他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殿下,你若是執意要這麼做,那麼,今天我柴進只有死在這裡了。”柴進死死地盯著董平,語氣低沉地說道。

然而,董平沒有急於說話,他只是緩緩地站起了身。

“殿下,我問你,你還記得吳儀嗎。”

在董平開口之前,柴進死死地盯著董平的瞳孔,幾乎是用極度陰沉的語氣說著話:“你應該知道,就是因為他,那一次,你和嫂嫂他都差點被野外的猛虎襲擊失去性命。”

剎那間,董平沉默了。

連他的全身,也第一次顫抖了起來。

似乎,他已經陷入了深沉而漫長的回憶中。

“那一次,是你太善良,過於相信別人吧。”柴進眼神微微閃爍了幾下,才沉重地開口道:“你不要管我是怎麼知道你的過去的,總之,你在十七歲那年當上都監後原本可以殺死的那個吳儀,最後,差點害死你,這就是一時你心善,帶來的後果。”

然而,柴進的話落下後,董平沉默了不到片刻,只是抬起頭微微笑了笑。

從最開始的沉默和緊張,到了現在的輕鬆,很明顯,他已經做出了抉擇。

隨後,他笑著拍了拍柴進的肩膀,便大步向著屋外走去了。

“殿下,你……”

柴進猛地轉過了身,看著程婉兒正拿著外衣向董平追了出去,剛想說話,卻被董平給打斷了思緒。

“我都知道了,接下來的事,我會自己決策的。”

第二天。

“殿下,你說什麼?”

劉贇一臉複雜地神情,站在城牆之上,他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聽到董平口中的話,他儘管再怎麼平復心情,也沒有辦法完全恢復平靜。

“這一次的行動意義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所以,還是我親自來指揮。”

雙手撐著城牆凸出的區域,董平看著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陽,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就像是,在說一件輕描淡寫的事一般。

“為什麼,殿下,你是不相信我嗎?”

死死地咬了咬牙,劉贇的神色複雜不已,他猶豫了許久,還是喊了出來:“我劉贇跟隨你這麼多年,一直把你當成親兄長一般,兄長的話我絕不敢違背,你既然已經讓我來做主帥,為何又要放棄?”

“難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嗎?”劉贇雙拳死死地攥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

“不,我相信你,而且,我們也一直是兄弟。”

沒有絲毫猶豫,董平的回答無比迅速,他的目光在城下不斷打量著,然而,語氣卻更加沉重了。

“那……你是不信任我了……”

劉贇深呼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著,心中只覺得格外的複雜。

然而,半天過去了,沒有人回答他。

董平雙手背在身後,什麼也沒說,猛地一轉身,便走向了城牆邊的階梯。

“大哥,你難道……真的對我失去一切信任了嗎?!”

似乎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劉贇看著董平漸行漸遠的背影,大聲地喊了出來。

他的臉龐,已經開始逐漸扭曲,痛苦起來。

陽光,已經從雲層中顯露出來,金色的光芒,開始籠罩這片大地。

看著眼前被陽光染紅的城牆上,那斑駁的磚塊,劉贇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這是朝陽,還是夕陽。

然而,這還不算什麼。

破裂的,是他的內心。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難受。

耀陽的光芒如同聖潔的光輝一般,籠罩著董平的身影,似乎已經看不到他的輪廓了。

他終究,還是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劉贇一臉麻木地站在那裡,半天過去了,他也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董平的身影徹底消散。

三天後。

“德謀大哥,你真的要回兵嗎?”

韓滔不甘地咬了咬牙,語氣低沉地說道:“前方就是二龍山了,這裡的賊人作惡多端,我兄弟曾經就被這曹正賊子所害,何況那林沖是董平的黨徒,此人文武雙全,今天在這裡除了他,就能斷了董平一條臂膀啊!”

“夠了,此事不必多說!”

呼延灼一邊駕馭著踢雪烏騅飛奔前行,一邊沉聲說道:“不想董平那廝如此囂張,居然敢進攻東京,我必將去取他性命,叫這狂徒知道後果!”

韓滔搖了搖頭道:“可惜這次的大好機會,只是我一部兵馬回師,恐怕也救不了京師啊。”

沉默了片刻,呼延灼還是說道:“你說的有理,蔡太師這一次已經把除了西軍之外的部隊全給召集起來了,董平全靠對山東地形的瞭解,才能把大部隊從我們眼皮子底下帶去偷襲東京。”

“現在東京空虛,要是董平得手,那就一切都完了,傳我命令,去通知蔡太師和關將軍,趕緊回援東京再說!”呼延灼面色凝重地罵著,又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可是,關將軍如今正在圍剿芒碭山,如何急切回得。”韓滔語氣焦急地說道:“況且,聽聞那“混世魔王”樊瑞有道法,能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又兼用兵如神,若是在關將軍撤軍時追殺或埋伏,豈不是於全域性不利?”

呼延灼也沉思了起來,想著怎麼才能解決好這些事,才能兩頭兼顧。

然而,一聲由遠及近的高呼聲,瞬間就打破了呼延灼的思路。

來的人,是前軍的張清。

只是,他的神情,卻是格外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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